在人际往来的时候,许多人常常会标榜自己是个“直肠子”,凡事有话直说。但许多时候,人与人之间言语的交流,却需要“弯肠子”,有话直说反而是最不可行的。
“有话直说”,有时候只会让人下不了台。不管是上对下、或是下对上,说话的时候,稍微地迂回曲折,让听的人有思虑、斟酌的空间、时间,反而能够达到“事缓则圆”的皆大欢喜结局。春秋时代的齐景公,是历史上相当有名的一位明君。当朝的宰相,便是史上声名卓越的政治家晏子。
一日,有人得罪了齐景公。景公在盛怒之下,把这人抓来绑在大殿里,并吩咐属下把这个人当场肢解。为了防止臣下阻挠,景公还说,如果有人敢劝阻,便也要一并接受酷刑。
这时候,晏子走了出来,戏剧性地一手揪住受刑人的头发,另一手,则作势磨刀,做出马上要替皇上杀人泄愤的样子。他仰头问齐景公:“皇上,我想了想,发现历史上好像没有记载尧、舜、禹、汤等明君圣主如何肢解杀人,我应该从哪一部分开始砍才好呢?”
齐景公听了晏子的话,马上警觉了起来。他意识到,他想做个明君,又怎能用这样残酷的手法杀人呢?当下他马上说:“放掉他吧!是我错了!”如果晏子当时直截了当地要求景公手下留情,下手别那么残酷,可能就只是火上加油,使景公更加恼怒不已。晏子的高明处,就在于绕了个弯,不着痕迹地点醒,防止了齐景公的错误。
说话是门艺术,懂得说话艺术的人知道,轻话不可重说,会造成分化效果的话不说,会伤人自尊的话不说。如果一定得“说清楚、讲明白”,仍必须牢记“话不可说绝”、“不说最后一句的重话”的原则,给对方留点余地,给自己留点口德、风度。美国著名的政治、实业、发明家富兰克林,早年也是个“有话直说”的直肠子。然而,他发现自己这样的行事作风,不仅常常得罪人,也使得做人、做事都窒碍难行。在朋友的谏阻,以及一番反省后,他给自己定下个规矩,当自己的意见与他人相左的时候,不可直接地与他人冲突,或总是坚持自己才是正确的。
他甚至禁止自己使用一些斩钉截铁的字眼,诸如“一定”、“无疑”,等等,而以“我相信”、“我想”、“我猜想”,或是“目前看起来是这样”来取代。当他发现任何错误时,也绝不容许自己立即享受与人对立的快感,反而会温和地告诉对方:如果在某种情况下,他的意见可能是正确的,不过目前的状况看来并非如此。
很快地,富兰克林发现了这种态度改变所带来的好处。因为,如此一来,即使他在立场、意见上与人有所对立的时候,谈话仍然能够愉快地继续下去。也因为他提出意见的方式令人较易接受,减少了争执,而一旦自己犯错误的时候,也不像以往那样觉得丢脸。同样的,当他有时提出正确意见的时候,其他人也较能够放弃自己的成见来接纳、采用。
这种开始时须费力扭转自己个性的模式,随着时日的过去,越来越轻松自在。并且在之后的50年内,富兰克林不再听到由自己嘴边溜出的武断话语。他认为,他之所以能够担任公职,成功地成为议会的一员,让各种的法案顺利推行,实在应该归功于早年自我训练于自律的习惯。尽管与一般辩才无碍的人比较起来,富兰克林偶尔用字迟疑、辞不达意,但重要的是,他总能够持有自己的论点,并且成功地推展,让人接纳。“事缓则圆”、“曲则全”的智慧,虽然古老,但确很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