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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朝内八十一号

“朝内八十一号,据说是宣统帝赏赐给外国人建教堂的,后来不知道怎地,先做起了学校,不过要我说啊,当初也不是啥赏赐,半抢半要的反正是给了外国人,这是什么地段啊!哥,好端端地给了外国人不说,现在都还是天主教的产权,这他娘的北京现在什么房价?睡马路的、睡车站的、睡公园的,比比皆是,这么大个院子居然就在这闲着!你说说闲着也是闲着,就好好捯饬捯饬给老百姓住呗?偏偏不滴,合着最后还得便宜外国人!“张天道一边摇着手机上的手电,一边嘟嘟囔囔地废话个没完没了。

蚩凡看着这天色还早,就有一塔没一搭地跟着张天道扯淡“天道,那你说说,合你的意思得咋办?”张天道瞪着手机上微弱的亮光,头一扬,说道“还咋办?哥,要我说,先把这房子给我外面粉刷一下,这前后院子都给我装上监控,里面修上狗舍,屋子里面不用啥太好的装修,欧式的咱也不习惯,就咱老祖宗的装修就成,家具啥的都给我用上酸枝木,拼料可不CD得整块整块的大料,然后……“蚩凡斜眼看着张天道,不可以地打断他说”然后再送给你呗?“张天道讪讪一笑,说道”别闹,哥,要送也得送给你啊!我在你那搭伙过日子就行,我不挑!“

蚩凡看着渐晚的天色,没好气地打断道“少扯淡,赶紧把事情解决才是正理儿,就这鬼地方,站着都瘆得慌,还住人?你喜欢你在这住算了!“张天道一看蚩凡正经了起来,神色也跟着一凛,得意地说道”哥哥,都不用看,这鬼地方的风水就是最大的问题!“蚩凡照着天道的屁股就是一脚,笑骂道”有话快说,跟谁卖弄本事呢?“张天道,揉揉屁股,委屈地说道”哥,我哪里是卖弄,不是想铺垫一下,怕你听得困难?“一看蚩凡又作势欲起,赶忙告饶道”好、好、好,我说,别打,我说,直到刚刚太阳落山我才发现,整个院落的朝向居然是正南正北“蚩凡好奇地问道”这院子的朝向还有什么讲究?“涉及到张天道的专业,他自然当仁不让,嗔道“哥,那你倒是别打断我啊!我正要说呢!”蚩凡看着这拿着鸡毛当令箭的小子,下意识地就想动手,一想到现在还有求于他,好奇心占了上风,赶忙做了个噤声的姿势,心里却在小本子上给他偷偷记了一笔。

张天道的虚荣心得到了满足,自然也不敢太过分,蚩凡动起手来可是有名的没轻没重,占了便宜还不见好就收,惹得蚩凡脾气上来,那就真的得不偿失了。当下张天道也不废话,低语道”这朝向嘛!在风水上也有讲究,南北朝向固然是好,从住宅上来讲肯定比东西朝向好的多得多,否则东西向也不会大多建成商铺的形式,南北朝向,说简单点,阳光足,空气好,但是呢!“张天道话锋一转,看着蚩凡好不配合还有动手的架势,赶忙接续道”南北朝向忌讳地就是正南正北,照理说,正南正北的住宅是最好,但是对人好的事情呢?对什么仙佛鬼魔更好,所以说大多数的庙宇都是正南正北的朝向,为的吗!就是供奉那诸天神佛,而这朝内八十一号,当初也是作为教堂的作用而兴建,虽然不知道他们洋鬼子有没有这样的讲究,但是建这个房子的人肯定也不知道教堂有什么讲究!“蚩凡又忍不住打断道”那你的意思是当初建教堂的工匠就是以建造寺庙的形式,兴建的这个院子?“张天道打了个响指,赞许道”正解“,蚩凡得到了肯定,缓和一下继续说道”也就是说自从九十年代,这个院子被荒废起,那什么上帝不在之后,这就被那群孤魂野鬼给占了去?“张天道故意反问”哥,不是我说,那你还有什么更好的解释吗?“

蚩凡摆摆手,疑惑地说道“不对,照你那么讲,这地方被孤魂野鬼占了去,我怎么一点冷意没感受到?虽然我现在看不见孤魂野鬼,但是那阴气的阴冷森然还是感受得到,这个地方除了时不时地一阵阴风,可没有一点你所说的该有的寒意!“张天道无奈地一摊手,说道”哥哥,你问我我也不清楚,这点我又不比你强多少,你看不出来的东西,我也看不出个子午卯酉,不过你若是真想看见,倒也不是没有办法!“张天道一直防备着蚩凡的”无影脚“,没提防蚩凡一个爆栗敲在自己的头上,张天道一脸郁闷地望着蚩凡,脸上写满了委屈,蚩凡皱着眉头说道”越跟你讲时间紧,你越卖关子是不?怎么?还想多吃几个爆栗?“吓得张天道慌忙地从身后的包袱里面摸出两瓶水,抛给蚩凡一瓶后,把另一个瓶子又紧了一紧,这才小心翼翼地放回包袱。

“牛眼泪?”蚩凡把鼻子从打开的瓶口挪开后问道,张天道一脸谄媚的表情说道“可不是?我在屠宰场泡了一整天!”蚩凡口中喃喃道“唉,不知道这得杀了多少只牛!”不管是作为长白山脚下的一个农民,还是隐藏在天池的萨满族人,黄牛,作为春耕、秋收甚至生活中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从小的耳濡目染之下,让蚩凡对于黄牛有着一种特殊的情感,对于蚩家诸多的繁文缛节中,唯有杀牛分肉接眼泪时,全族拜牛神的场景,让其记忆犹新,所以几乎下意识地反应,却忽略了天道的感受,但是张天道这个人,用他自己的话来说,就是冤屈什么受过太多,多到习以为常,乃至于逆来顺受,因而对与误解什么的,他也懒得在乎。张天道轻轻拍拍蚩凡的肩膀,安慰道“放心啦,大哥,我就压根没碰那黄牛一根手指头,现在谁杀牛还用刀?都是“哔哔啵啵”的上电网,我不过就是赶了几百只牛,过一遍电网罢了!”蚩凡虽然不是很理解这种高科技、高效率的屠宰方式,但是出于对张天道的信任,让他原本愧疚的心里,稍微缓解了一些,轻轻地“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就在蚩凡伸出中指沾了沾瓶中的牛眼泪,轻轻朝着自己双眼点了一点之后,感受着指尖残余的湿润,示意张天道把头凑过来,张天道嘴上还吹捧道“哥,不是我说,都说什么牛眼泪、草木灰,这些东西是旁门左道,那些名门正派一个个的呲之以鼻,那你说说要是都像我这种天眼跟黑白电视差不多的主儿,给人瞧事儿的时候咋办?所以啊,要我说,这道门式微,一是不开禁,一年年收个徒都得玩什么千里挑一,再者吗!就是不能与时俱进,要不然你看看,人家和尚不就到处演出?三吗!就是向来以名门正派、玄门正统自居,什么修身养性的,规矩不少,手段还都不咋地!“蚩凡听着这个只有他一个人的太平道掌门发完了牢骚,理解地规劝道”是,敝帚自珍、事不关己这是咱华夏的通病,要不然那老头总说,起初若不是一个个的闭门封山,至于被那个弹丸之地好端端地占了大半个中华?但是咱话说回来,天道既然你还有这条件,甭管黑白电视还是怎地,至少你们那个三清还愿意让你吃这碗饭,事在人为,你这手段不是我说,比我现在也强不了多少。你可别忘了,你自己说的,太平道传到你这可不能断了!“

张天道的眼里也点进牛眼泪之后,冷不防打了一个寒颤,有点泄气地说道“哥,我也不是不想,关键你说说当年大贤良师那么多手段,传下来就剩本像是小孩子涂鸦的《太平天道》,啥都得靠自己琢磨,你说说,我还能在这末法时代,琢磨地成仙还是怎地?”蚩凡也见识过那本《太平天道》,上面西一画、东一笔的着实看不出个头绪,通篇还都是殄文写成,这里不得不多说一句,也正是因为这个,他张天道才能有层出不穷、各种各样的小手段。蚩凡也知道张天道就是嘴硬,背地里都快把已经泛黄的《太平天道》翻得稀烂,不过,他也不知道就这么看下去,究竟能看出点什么,但仍是鼓励道“好啦,知道你不容易,慢慢来!”说的张天道像个怨妇一样,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般”嗯“了一声。

蚩凡眨眨眼睛,时隔太久还有些不习惯,看着这一阵又一阵的东南风中夹杂的一丝丝的阴气,绕着朝内八十一号的东西二楼不住地打着旋,既不散去,也不进去,忍不住问道“天道,这阴气积郁又有什么说法?”张天道看着这东西二楼阴气集聚而凝结的气团,一丝丝的阴气还不断汇集,也是疑惑不解道“这情况我也没见过,若是奔着咱们两个,阴气袭体,还能用有人暗中操控来解释,这阴气聚而不散,却没有其他动作,我也想不通!”张天道眼睛骨碌碌一转,轻笑道“不过倒不是没有办法验证一下。”说着也不待蚩凡搭话,就从怀里掏出一张符箓,口中念念有词道“太平天道,贤师张角。至阳至刚,天尊黄老!“念完”嗖“一声就把手中的符箓朝着最近的西楼甩去,蚩凡正犹疑地看着阴气出神,等看到面前一道火光闪过,才大觉不妥,正要出言喝止,就听到张天道一声惊呼”趴下“,被张天道半拉半扯地按在地上。

“嘭”地一声闷响,甚至让蚩凡有了一种儿时山里崩爆米花时的错觉,这一刻他清晰地感受到整个场中包括东楼的阴气都被引动,朝着声源处袭来。蚩凡又趴了一会,才小心翼翼地站起身,看着身边呆坐在地上,目光涣散还流口水的张天道,骂道“谁让你一声不吭就动手的?!”张天道还没回过神,傻乎乎地瞪着眼睛问道“啥?哥,你说啥?”气得蚩凡抬掌朝着张天道的天灵盖重重一拍,才算稳固住张天道由于刚刚阴气爆发而震动的三魂。张天道“扑棱”一声从地上站起来,问道“哥,怎么了?现在是什么情况?”蚩凡没好气地说道“还怎么了?你他娘的放个炸弹,差点把你自己三魂炸散,直接炸成个白痴,你说说什么情况?你嫌活得长下次告诉老子,老子离你远点!”张天道自知理亏,嘿嘿一笑也不争辩,偷偷一瞥,看到东西二楼明显涣散的阴气,忍不住拍掌叫道“妙极!妙极!”蚩凡非常怀疑是不是刚才那声震动,已经震散了他的三魂,不然怎么还在这胡言乱语?正犹豫着是不是要再给他来声脆的。

张天道一拍大腿,蚩凡算看出来这是真没毛病了,恢复了一惊一乍状态的张天道,得意地说道“哥哥,不是我说,我现在预估没错的话,之所以阴气一直在外面积郁,是里面的阴气爆满,所以才有了外面阴气聚而不散的异象,而我刚才一张普通的”太平至阳符“只不过是收集正午时的阳气与煞气制成,平日也就是作为一些至阳阵法的阵引。根本就不该有刚才爆炸的场景,而既然出现了这种不该出现的场景,就说明楼里面的阴气强过外面十倍不止,积聚到了一定程度,才会引得阴气外泄而爆发,喏,不信你看!”蚩凡听着张天道天衣无缝的分析,顺着他的手指看去,果然东西二楼也开始向外泄出丝丝黑色阴气,加上外围的阴风中一直蕴含着的,看样子没多少时间就能恢复如初。

蚩凡看着劫后余生的张天道又是一脸的得意,原本心中的一丁点赞许转瞬间消失殆尽,气不打一处来的就是一个爆栗,骂道“嘚瑟个屁,没老子你还预估不错?你咋没预估到自己差点就交代这里?”张天道现在想起来才感到后怕,厚着脸皮贱声说道“要不咋说你是我哥,要不是你坐镇这里,我哪敢如此放肆,哥哥,抱抱!”这一声模仿淑儿的称呼,叫的蚩凡一身鸡皮疙瘩,嫌弃地躲开了揩油的张天道,这哥俩也是不分场合,在这么一个鬼地方就嬉闹起来。

“娘的,哪个王八蛋在外面引动了阴气,嫩你娘的,被老子抓到,非活剥了他的皮!”蚩凡听着这声叫骂,故意用玩味地眼神看着引动阴气的始作俑者,张天道一脸怒容的正想还嘴,听着这中气十足的声音,估计自己未必是其的对手,咬咬牙,恨恨地忍住,才算作罢。紧接着就听见上面一个惊喜的声音响起“蚩兄、张掌门,是你们吗?”就看见西楼的阁楼上伸出一个脑袋,不是致虚还能是谁?

张天道跟着蚩凡循着雕花的木质楼梯朝着阁楼走去,一边走还一边啧啧称奇,蚩凡忍不住问道“你不是说你来过几次,有什么可惊奇的?”张天道老脸一红,趁着夜色地掩护胡言乱语道“我是感慨他们万恶资本主义的奢靡、保守资本主义的腐朽……”蚩凡还不了解他?当下拆穿了他的谎言,“天道,不是我说,你不会之前一直害怕?没敢进来吧?”说的张天道满脸通红,还嘴硬道“哥,你可真能闹!我还会害怕?我可是太平道三十一代掌门,还会怕几个孤魂野鬼?不是我说……”他听着蚩凡“咚咚”地已经上了二楼的脚步,环顾四周诡异的楼梯,幽深的走廊,这才慌道“诶,哥哥,你这就不讲究了,你倒是等等我啊!慢点,慢点!”

等张天道爬上二楼,追上了前面的蚩凡,恰巧碰到了下来迎接的的致虚,这下他一颗怦怦乱跳的心脏才算平静下来,张天道恶人先告状道“致虚,不是我说,你们干嘛呢啊?跑到楼里搞爆破?这阴气聚到现在这种程度,可不是说散就散的,难道咱们一群人就傻傻地守到明天太阳出来?再者说,就算太阳出来,你就笃定能聚尽这院子的阴气?不是我说,我估计,这院子根本就是建在一只阴眼上!别告诉我,就凭咱们几个人还想耗尽一只阴眼积聚千年的阴气!”致虚听着张天道的牢骚,神色有些尴尬,正要出言制止。就听到方才说要活剥张天道的声音响起,“看不来,还有点见识,这么说来,刚才引动阴气的就是你小子吧?”致虚无奈地看了看蚩凡和一副“得理不饶人”的张天道,恭敬地叫了声“孙老”!

只见一个微驼的老者“嗒嗒”地拄着一副双拐,从阁楼走了下来,张天道一看这副双拐,再一看那布满褶皱的脸和左腿那里空荡荡的裤管,脸色白了一白,旋即神色恢复正常,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致虚朝着二人说道“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此次任务的负责人孙老,孙老可是我们玄门中前辈高人,纵横京津五十余载,当年有着‘半步判官’之称”张天道小声地冲着蚩凡念叨“紫禁天堑孙瘸子”,蚩凡准备点头示意一下,才发现这种古建筑的格局竟然有着扩音的效果,即使张天道刻意压低了声音,孙瘸子三个字还是清晰地传到了在场每个人的耳中。

张天道一被发现也不遮掩,非常光棍地说道“孙老,我没别的意思啊,平日里就是混迹于潘家园、琉璃厂,在马瞎子那听过您当年引动故宫鬼灵惊走红卫兵的丰功伟绩,一时之下,情难自已,不是我说,您可是我的偶像,人生路上的指路明灯!”说到最后狗腿的形意与刚见蚩凡时一模一样,感情他是见到谁都是这套托词。

致虚可是清楚孙瘸子的脾气,要知道这次能请得孙瘸子出山,还是老板亲自致电的结果。生怕张天道的一番胡言乱语触怒了孙瘸子,惹得今天这事情无法善终。就在致虚准备充当和事老解释几句的时候,孙瘸子轻笑着摆摆手“呵呵,小子,别急,老鬼既然找到我,说明他现在手里真的没了可用之人,于情于理,我还不至于这个时候撂挑子,不过我感兴趣的是这个小家伙竟然还知道我当年的匪号,感情还真是识得马瞎子!”张天道见缝插针的本事堪称一流,赶忙说道“那可不!孙瘸……诶,孙老,我跟马叔那可是忘年交,平日里喝酒时,他每每提起您的手段,哪次不是竖起大拇指!要知道,您可是我们潘家园、琉璃厂的业界传奇,甭管是谁!想在这两个地儿混口饭吃,就得拜拜您的排位,要不!休想!”张天道说的是有板有眼,说得蚩凡都自愧不如,总感觉这小子的脸皮是越来越厚,自己是越来越赶之不及。

没提防,孙瘸子对这种大肆吹捧并不感冒,一句“马瞎子那老王八蛋还没死呢?”问的张天道不知所措,一时间拿捏不好两者的关系,要知道马瞎子每次跟自己抢生意失败后,总是提他拜把子兄弟孙瘸子当年如何如何,等他见到孙瘸子就把张天道如何如何!虽然每次张天道都是嗤之以鼻,嚷嚷着“马瞎子你兄弟那么厉害,你咋就混成这个衰样?”而马瞎子总是一副沧桑蜕变、不可言传的表情,但人家孙瘸子当年可是真的在五凤楼挡住数千红小兵的猛人,虽然也交代了一只左腿!不过眼见着这马瞎子天天念叨的拜把子兄弟张嘴就是死没死?张天道也是弄不明白他们表达情感的方式,一时间语塞,怔在原地。

场中的气氛有些尴尬,就在张天道准备咬住这只是他二人的亲昵玩笑,正要回言的时候,孙瘸子倒是先笑了起来“你个油嘴滑舌的小子,接续不上了?好了,不逗你了!不过,小子,马瞎子是那杨救贫公的路数,照理说跟你这头顶太清鱼尾冠的掌门可不是一路,解释?解释?“张天道被拆穿了谎言,不好意思地笑笑,说道”嗯,其实,我跟马叔属于同行,我是太平道的三十一代掌门,平日里也做做入世济人的事情,不过忘年交倒是确有其事!“孙瘸子没有纠结于他跟马瞎子私下里的龌蹉,而是一声感慨“好啊,好,难得现在还有玄门中人,不做那闭门造车的事情,哼,一坐几十年,也没见得谁成了仙!”张天道的脸皮真是厚,明明就是出去招摇撞骗,被他一描述倒成了刻苦的修行!这下就连致虚都替他脸红。

孙瘸子看着一言不发的蚩凡,感兴趣地问道“致虚,不介绍介绍这位小哥,你能请来一派掌门,想来这位小哥也是身世非凡吧?”这一下倒是问住了致虚,若说起心机和见识,蚩凡能在致虚见过的同龄人中排上前三甲,但是本事和身手吗!致虚压根就没见过蚩凡出手,又从何说起?更何况蚩凡的身世,就更没听他提过,自己又不好开口询问,否则以蚩凡的心思,难免给他留下什么不好的印象,那就真的得不偿失,蚩凡看着致虚为难的样子,朝着孙瘸子拱了拱手,淡淡一笑道“孙老,我叫蚩凡。”介绍的是不卑不亢,反倒是勾起了孙瘸子的兴趣,他轻拍着双拐,感慨道“姓蚩的人,可不多了,应该只有天池或者南苗的十万大山中还有蚩姓族人,不知道小哥你是?”蚩凡没预料道,以蚩家避世的性子,竟然还会在这里被人敲出来,心里感慨着紫禁城真的是藏龙卧虎,面上却流露出为难之色。孙瘸子把蚩凡的为难看在眼里,自说自话道“倒是我这个瘸子老糊涂了,甭管是哪个蚩家,它那一堆规矩可是不少,倒是我唐突,小哥别介意,小老儿给你赔罪了!”孙瘸子的这个动作,惊得蚩凡赶忙上去接住了要躬身行礼的孙瘸子,口中连连说道“孙老,您千万别这样,是我自身的问题,请恕我有难言之隐,您千万别这样!”蚩凡的声音恳切,他在心里是真的很崇敬这位明明已经身居高位或者功名尘土却依旧能够拿得起放得下,丝毫不自恃身份而颐指气使的老人。

三人是好说歹说才算劝阻了执拗的孙老,孙老也是洒脱之人,大手一挥说道“好,那有机会我请你们几个小哥喝酒,算是赔罪,现在上面的阴气积郁的也差不多了,走,随老夫上楼!”说着扭身拄起双拐“嗒嗒”地上了阁楼,而蚩凡三人尾循着也进了阁楼,蚩凡刚一进入阁楼,就感到了一种扑面而来的阴寒,这事他才明白为什么刚刚致虚会夏天披上一件棉袄,致虚看着刹那间冻得嘴唇发紫的张天道,赶忙递给了他一件事先备好的棉袄,穿上棉袄后的张天道,苍白的脸色才算泛起一丝红润,但仍是蹲坐在角落里哆哆嗦嗦。蚩凡善意地拒绝了致虚递来的棉袄,他也能够感到彻骨的寒冷,但是不知道是心里,还是什么地方,似乎还有着丝丝热流走遍全身,所以倒没有张天道和致虚那样寒冷难耐!

孙瘸子一直围着阁楼中心已经化形的阴气转来转去,时不时还自言自语,不经意地瞥见了神色如常的蚩凡,心中的惊异更甚,连忙叫道“蚩小哥,来来来,过来帮老夫长长眼儿!“蚩凡倒是没有拒绝,艰难地在已如泥沼般地阴气中间挪到了孙瘸子的身边,孙瘸子有些得意地问道”怎么样?蚩小哥,看出来什么苗头没有?“蚩凡对于这些东西的涉猎仅仅局限于当年疯老头的一个又一个的故事,若是追本溯源,是个蚩凡也及不上他一个张天道,蚩凡只好实话实说道”阴气化形,藏鬼纳灵。阴气泥淖,可避天道。阴气若人,鬼灵封神。孙老,我就知道这么多了,就这还是当初家里的老人讲的故事,说起怎么样破解,我是真的不清楚。不过可以问问天道,他知道比我多!也许他有什么建议!“孙瘸子对于蚩凡能够了解阴气的种种变化已是惊叹,本就没想到能从蚩凡的口中听到破解之法,但最最让孙瘸子赞许的是,蚩凡并没有像同龄的年轻人一样,知道答案而肆意卖弄,不贪功利,这份心性,是真的难能可贵!

孙老已经得到了惊喜,扭过头看着茧蛹般摇头晃脑、瑟瑟发抖的张天道,调笑道“张掌门,您也来长长眼儿?”但是心里已经不再有最初面对蚩凡的那份期待,张天道现在的心里就是办完事情,赶紧离开这个鬼地方,除此之外,是再无他求,就这个破院子,愿意给谁给谁,小爷是他娘的不要了,张天道在心里暗自念叨。他艰难地挪动挪动身体,颤声道“那——那个,大哥,你——你来拉我一把,他——他娘的,我腿抽筋了!”蚩凡有些无奈地看着张天道,嘴上骂道“平日里让你少出去招摇撞骗,多练练本事,不听吧!看看人家致虚,比你强了多少!今天要是你自己,还不得在这冻成根冰棍儿?”致虚也是冻得手脚发麻,但是比起张天道还是要强上许多,艰难地冲着蚩凡露出个“我还好”的笑容,示意蚩凡赶紧去帮张天道。

就在张天道接触蚩凡双手的一刹那,一丝热流缓解了许多已经袭上张天道内心的阴寒,虽然还是有些哆嗦,但是至少说起话来不那么结巴。张天道怀疑的眼神扫了扫蚩凡,发现蚩凡也不知道热流的来源,只好放弃了恳求蚩凡再分自己一丝热流的想法,跟着蚩凡快步朝着孙瘸子走去。张天道靠近了最为胶着的地带,捂住了自己的嘴唇,努力不让自己发出声响,看了半天,才悄声问道“孙老,你是在这下面摆了一个聚阴阵?”孙瘸子显然没料到看起来就是本事稀松的张天道居然能从完全遮蔽一切的阴气中看出下面的聚阴阵,当下不掩饰自己的赞许,说道“张掌门果然好眼力,继续往下说!”张天道缓解一下自己内心的惊惧,继续说道“是不是东楼内还有一个聚鬼阵,或者说这边的聚阴阵和那边的聚鬼阵都是残阵?合二为一才是正宗的聚阴阵?”这下轮到了孙瘸子惊讶,自己苦思良久的办法,居然一眼就被张天道看出了关节所在,如何让其不讶异?若说是跟自己一样活了大半辈子的老家伙,看出来倒也不算什么稀奇,哪怕是让自己看不透的蚩凡和组织的精英致虚看出来门道,自己的心里都勉强能够接受,但唯独这个进来就变成蝉蛹的张天道一语道破天机,让自己一时间难以接受。

张天道现在是语不惊人誓不休,接着说道“我估计孙老的意思是东西二楼气机贯通,西楼聚阴,东楼聚鬼,再把西楼的阴气引到东楼,驱鬼吞阴,再一劳永逸地解决所有鬼灵,不知道孙老是不是这么一个想法?”孙瘸子的心里总算调整过来,感慨一声后生可畏后,用已经是钦佩的眼神点点头,张天道一旦涉及到自己的专业,也是张狂的不可一世,张嘴说道“太蠢,太蠢!孙老你这是舍近求远啊!”说完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轻轻打了下自己的脸颊,发现孙老并不在意,才继续说道“刚才,我在楼下引动阴气的行为,孙老也已经看到,那只不过是一张再平常不过的‘太平至阳符’,我也是看到孙老的阵法,才有了这样的设想,为什么不在外面摆下至刚至阳的阵法,打个比方,我们四人在这里,摆下一个’四象吞阴阵‘,多来几次刚才那样的’炸弹‘,饶他地下是阴眼,也经不起几次震动,而且除了我之外,我大哥,孙老,还有致虚,恐怕硬扛下几次阴气爆发也不成问题吧!又何必做这种费力不讨好的事情?若是东楼那里,鬼灵互相吞噬,引出一只鬼王!岂不是得不偿失?“就在张天道为自己的想法而得意的时候,孙瘸子一声长叹,颔首不语,而致虚躲在最后颤声说道”不可,万万不可!“这下蚩凡和张天道都是一脸疑惑地盯着致虚,想从他的表情中看出为什么不可的原因,致虚看了看欲言又止孙老,又带着歉意地看了看蚩凡二人,有些无奈地说道”算了,孙老,还是我来说吧……“

与此同时,烧酒胡同,一个少女正揪着一个光头少年的耳朵嗔怪道“就是你!都怨你,笨鹌鹑,傻鹌鹑,你不是说肯定能找到哥哥和天道他们吗!你说,现在迷路了怎么办!笨鹌鹑!呜呜!“光头少年不住地道着歉”淑儿,俺们出家人不打诳语的,你放心再给俺一点时间,肯定能找到他们,诶,你别哭啊!要不咱们先回家?俺猜他们肯定已经到家了!你说说大哥寻不到你,该多着急啊,不是?诶,淑儿,慢点,你别跑啊!“原来是发现蚩凡和张天道不在家的淑儿,拉着安淳出来找到蚩凡。安淳此时的心里正不住地祈祷”佛祖啊,你可千万保佑,别让淑儿找到大哥,大哥可是说了,俺要是拦不住她,被他找到大哥,以后就不让俺在家吃饭咧,佛祖保佑,佛祖保佑!“

安淳的心里正念叨,只听见淑儿“诶呦”一声,竟是撞到了人,安淳连忙跑过去一边关切地拉起淑儿,一边道歉“对不起啊,施主,小孩子不懂事,还望施主海涵,海涵,阿弥陀佛!”只听见一个不阴不阳的声音响起“呵呵,没关系,难得遇见两个这么俊俏的娃儿,奶奶也不好为难你们,赶快回家去啵,今儿这天儿啊,可不怎么样,恐怕是要下雨了!“安淳这才抬头一看,惊出了一身冷汗,三九天的北京,哪怕是入夜,也是燥热难当,放眼望去,满大街都是白花花的一片,而眼前的这个长发女子竟然还是一身齐胸襦裙,最最诡异的是在这漫漫长夜,手中居然还打着一只素色的油纸扇。安淳赶忙把淑儿拉到身后,不卑不亢地说道“多谢施主包涵,小僧这就带着妹妹离开,不叨扰施主了!”女子神色一肃,喝道“好你个娃娃和尚!奶奶说不难为你,居然不信!难道奶奶就那样可怕?”这话一出口,一股无形的威严压得安淳一阵战栗,额头上已经布满了细密的汗珠,正竭力思索着脱身之法。“漂亮姐姐,你可不可以告诉我,怎么离开这个胡同啊!我找不到我哥哥罗“淑儿可爱的声音响起,安淳几乎下意识地就挡在了淑儿面前,准备遇见突发情况的第一时间里,挡住这来路不明的女子,好给淑儿多争取一点儿逃跑的时间,谁知道女子一听淑儿的声音竟然转怒为笑”呵呵,你这俊俏的女娃,真是讨人喜欢,这烧酒胡同啊,就是个直筒形,直来直去的咋会迷路?还不是那旁边的院子里一群家伙不知好歹,改了这里的气机,也就变了这里的格局,既然你这女娃跟奶奶这样有缘,奶奶教你,你现在只需闭上眼睛,一直往前走,数到一百个数的时候,也就出了去,不过小胖和尚,你就得给奶奶数到二百,不然奶奶就把你的头揪下来当球踢,知不知道!“说道最后,女子脸上浮现出之前威严的气息,吓得安淳不敢多言,闭上眼睛拉着淑儿向前走去,淑儿临走的时候,还朝着女子道别“漂亮姐姐再见”,惹得女子中性的声音又是一阵娇笑,还叮嘱道“女娃娃,以后若是有人欺负了你,你只需跟他讲你姐姐是十地中的白娘娘,看谁还敢欺负你!“淑儿闭着眼睛,娇憨道”知道了,姐姐,我叫淑儿“,却再没听到回应,闭上眼睛的他们哪里知道,身后的烧酒胡同,转瞬间已是空无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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