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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新篇章(三)

由于常家府第还是采用的席居生活方式,所以室内高度较小。而这座祭殿却相对宏伟很多,在中轴线上颇有鹤立鸡群之势。店内的地砖上交错刻着蛇纹和月亮,殿中有一个两折的大屏风,屏风很素,并没有什么图案,但屏风上挂了两幅卷轴,一副只用隶书写了一个很大的“月”字,而另一幅则画了一个妖娆多姿的女子,画中女子应该就是常贞的祖母。不过常贞每次来,画中的形象却都不尽相同,有一次竟然是一只青面獠牙的怪物,把当时还小的常贞吓得不轻。

并不复杂的祭拜很快就结束了,一家三口赶快走进了正厅。还没来得及坐下的梅雨就已经拉着常贞的手要开始嘘寒问暖了,而此时的常伯漭早已正坐于主席上,用麈尾的柄敲了两下地板,说道:“快,儿啊,给父母行礼。”阴柔的声音却让人无法反抗,梅雨正欲与丈夫争辩之时,却只见儿子已经整了整宫绦,准备行礼了,梅雨只好坐到了丈夫旁边的席子上,开始受礼。相比于对其他事的怠惰,常贞每次对父母行礼都极是用心,也许在他看来这是不可多得的向父母尽心的机会吧!

三拜毕,梅雨迫不及待地开始询问常贞的近况。在常贞看来,母亲每次的问题都几乎一样,大概就是“爱吃什么”“身体怎么样”“可否生病”“与舅舅和表哥相处如何”“有没有交到朋友”以及最重要的“成绩如何”,常贞知道母亲的心思,所以不会让母亲担心,他本就过得不错,在给母亲汇报时还会把答案加以美化,就连他最不想回答的成绩问题,也会认真地反省,认真地发誓。就在常贞和梅雨就家长里短在诉说着的时候,阳光透过柱间的帷幔,将帷幔的织纹映射到了母亲身上,和母亲所着的襦裙上的刺绣交相辉映。

就在常贞沉浸在这无比美妙的画面中时,父亲的麈尾再次敲响了地板。“这次为了你的冠礼,我请来了德高望重的主宾和赞者。”常伯漭一边把玩着麈尾的玳瑁檀木柄,一边不经意地说道:“你毕竟是冠礼的主角,为表待客之诚意,我带你去见见他们,这二位可是不轻易出山的。”听到父亲的这番话,常贞的思绪一下子被拉回到了下马车之前的那个瞬间,立刻手脚全麻,不知该怎么办。其实常贞倒不是怕得罪那两位所谓的非一般角色,他反而是怕父亲生气。这位喜怒本就难以揣摩的父亲,再加上聚少离多,使常贞十分有距离感。

常贞还来不及思考对策就见到父亲已经起身了,自己也只好硬着头皮小心翼翼地跟在父亲身后,眼睛不知道该看哪里,只好盯着父亲下裳上密布的褶裥。出了正厅之后,走过木制的长廊,向着东厢房行进,宏大的府第使得走路的时间出乎意料的长,而常贞也在这段时间内抓紧时间思考着对策。突然间想到乌月曾经说过冠礼前三天需要沐浴斋戒,不知道这个理由能否糊弄得了洞悉万物的父亲。哎呀!不管了,死马当活马医吧!

常贞故作镇定的抬首向走在前面的常伯漭说道:“父亲,我来得有些着急,就这样见两位贵客是不是有些失礼啊?”常伯漭听到之后稍稍迟疑了一下,转过身并没有说话而是直直地看着常贞,常贞被他看得很不自在,最后索性就放弃了,爱怎么着怎么着吧!正当常贞胡思乱想的时候,常伯漭终于开口了:“那你想怎么办?”常贞一看有戏,赶紧摆出一副诚恳的表情恭敬地说道:“等孩儿沐浴斋戒之后再见不迟,想来两位前辈声名在外,不会和我这么一个后生小辈相计较。”常伯漭点了点头,扬起麈尾招呼来一众仆婢吩咐道:“去服侍公子沐浴罢!”自始至终,表情无甚变化,看不出是高兴还是愤怒。

不过这对于常贞来说都不重要,此刻的他只是匆匆向父亲行了个礼,便在仆婢们的簇拥下落荒而逃了。被仆人们带到了汤室,也就是沐浴之所后,常贞见到乌月青月等一众童子正在汤室中待命,显然是正为自己担心着呢。童子们看到公子至此,顾不得礼数,一拥而上地询问情况如何,常贞如实相告之后,童子们又开始无边界的夸赞自家公子何等机智,常贞为了不重蹈覆辙,赶快打断了童子们愈发高涨的热情,将沐浴斋戒之事吩咐下去,并让乌月和青月详细介绍诸位宾朋的详细情况。

目送着儿子离去的常伯漭嘴角上流露出一丝不明所以的微笑,独自一人继续走向了东厢房。他刚刚登上台阶还未来得及入内,垂挂的竹帘里面便传出一个沧桑且有些沙哑的声音:“主公是带了令郎来吗?”常伯漭听到问话之后没有继续走向屋内而是直接坐在了台阶上,背对着竹帘回答道:“让你见笑了,小儿好像有些害羞,坚持要冠礼当日再见。”这时屋内另一个有些阴森听起来让人有潮湿之感的声音响起:“哼,虽然是主公的亲生儿子,但到底是一个黄口小儿,更何况是人类所生,果然是胆小如鼠。我先把话说在前头,如若让我无法认同,就算他是主公的儿子,我也绝不承认他能做主公的继承人。”

常伯漭听到这丝毫不留情面的话,不禁苦笑着摇了摇头,向着屋内问道:“修兄,你也是这个意思吗?”先开口的那沧桑的声音再次响起:“小钩子的话虽然不中听,但确实是这么个理。”“喂,不许叫我小钩子,你这个老巴子。”“你本来就是小钩子,还不让叫吗?”“你……”

“二位”,眼见着屋里的两人已经偏离主题地吵了起来,常伯漭赶快出言喝断,“二位肯应我之邀来参加小儿的冠礼,并出任主宾和赞者,心中必然是对小儿有所期待。既然如此,何不拭目以待呢?”“小钩子”阴柔的声音再度响起:“如果不合格的话,我就吃了他如何?说起来,我还从没吃过含有本族血统的人呢!”常伯漭此刻的眼神异常坚定且有些阴狠,回答道:“当然,只要你吞得下就行。”听了这话,“老巴子”率先笑了起来,笑声响彻天地,如雷轰鸣;“小钩子”紧跟着也笑了起来,笑声仿佛是从全天下最潮湿最阴暗的地方发出来的,两种笑声夹杂在一起,真是说不出的刺耳。常伯漭才不愿消受此等“妙音”,早早便转身离去了。

而另一边的汤室内,被常贞作为拖延借口的沐浴斋戒也开始了。沐浴自不必说,纯粹的享受,令人难以忍受的是斋戒,平日里无肉不欢的常贞怎么受得了全素的饭菜呀,不由得抱怨连连。乌月没好气地安慰着自家这娇生惯养的公子,“公子呀,你可知足吧!要不是主公感念公子血肉之躯,而且从没修行过,特意安排下这变化多样的素斋,您哪里还能在这儿享受呢?对吧,青月?”正在为常贞布菜的青月由于仍在愧疚,不敢轻易接话,憋了好些时候。如今乌月主动把话头抛给自己,屁颠屁颠儿的就接着说道:“是呀,公子。像我们几个,就算是主公那种道行,在斋戒之时,也是餐风饮露,不进水米的。所以,公子你就知足吧!至少还有饭菜可吃,只不过,没有荤腥嘛!”常贞听着他们一唱一和地说着自己不同寻常的待遇,不由得有些头大,只好摆摆手让乌月详细介绍宾客的情况。乌月得令之后马上开始讲述,从巴公和钩君开始一直讲到观礼诸宾,每一位的资料都十分详尽。常贞在佩服着乌月的博闻强识的同时越听越累,最后直接睡过去了。就这样沐浴斋戒和“补课”交替进行持续了三天,不过这三天很快就过去了。

三日后,正值四月上旬的吉日,筹备已久的常家公子常贞的冠礼终于要举行了。“总算开始了,再磨蹭下去会折磨死我的。”常贞发出细碎的感慨,尽可能深沉地回忆着自己经历过的岁月,虽然并没有多长。所有的妖仙修行时最初奋斗的目标就是化为人形,所以他们恪守着一切人间的礼仪。普通的人类十八九岁就该背负成年人的责任,而行了冠礼的妖仙至少也有了一千六七百年的道行,可以独当一面了。

此刻的常贞仍然穿着童子彩衣,正厅中依然准备就绪。宾朋皆已落座,有司皆已就位。常贞在仆从的引领下亦步亦趋地前行,行至厅中,敬拜了父母之后,又对主宾和赞者会意。常贞仔细回忆着乌月给自己讲述的内容并尝试着与堂上立者对号入座,堂上有一人身材魁梧,比起常伯漭也高不少,胖很多,广袖中露出的双手黑黝黝的,和他身上所着的玄断颜色似乎一致,而他的脸简直不能说是人的皮肤,因为它的脸是深蓝色的,如果不是他的面部肌肉较为发达,常贞还以为自己看到了阿凡达,仔细思忖一下,这一位应该就是会为他戴冠的主宾巴公,本名叫做修一。

而另一个身材虽不能算矮小,但确实纤细不少,与巴公非人的长相不同,他的相貌倒颇为端正,只是一双丹凤眼十分勾人,两脚叉得很开,好像根本合不拢腿一样,这一位应该就是做赞者的钩君了。乌月说他尾部有分叉,如今看来他在修行之时把分叉的双尾化成了人形的双脚,才会有这般滑稽的体态。不过常贞倒是很佩服他,本就是天生地长的神兽,独自努力修行到今天,不攀附任何仙门神宫,如今反倒是各路神仙魔怪以与钩君有交情为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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