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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跟娘回家

赵东明和乔叶结婚三年,虽说经济算不上富裕,经常也会发生一些小磨擦,但总的来说小夫妻还算恩爱,小日子过得也还和美。但是有天乔叶和赵东明去参加同学聚会后,见到人家不是升了官就是发了财,有车有房有的还有别墅,再想想自家住着几十平米的旧房子,平时添件贵些的衣服打个车什么的都要算计算计,两个人一时间心理都失去了平衡。因为心情不佳,回到家两口子便为不值得的一点小事又争吵起来。

“瞧瞧人家那气派,在看看你这寒酸气,别的本事没有,欺负老婆倒是一个顶仨,嫁你我算瞎了眼……”话赶话没好话,乔叶气头上脱口而出的这句话深深伤害了赵东明的自尊心,他红着眼睛吼了句:“嫌我寒酸,咱们现在就离婚,明天你就去找大款!”

“离就离,找就找!”

小两口叮叮当当几句话,一个家就给拆成了两半。房子是他们的主要财产,房子虽不新也不大,但总是个能趴的窝,赵东明坚持把它给了乔叶。“其实我也想让你有车有房有花不完的钱,可惜我没那本事……”赵东明临别一句话叫乔叶心里酸酸的,他在外边也租了间小房子,心里不断告戒自己:离婚了,一定不能去再找她!

可是没出半个月,赵东明真的又找上门来了。

赵东明的母亲得了绝症,据诊断只有一两个月的时间了,她想在最后的时刻来看看儿子媳妇,跟儿子媳妇待上些天,因为儿子结婚后,东明娘只来过三次,住了两宿,不是不惦念儿子,一来因为家里忙,二来她怕城里儿媳嫌自己,但母亲一直渴望能和儿子媳妇住上一阵,现在在她最后的日子里,她要完成她的心愿……赵东明知道母亲身体不好,暂时还没把离婚的事告诉家里,现在母亲的日子不多了,他更不能让老人家带着遗憾走。于是他才厚着脸皮硬着头皮来找乔叶。赵东明想让乔叶帮自己演场戏,骗过母亲,给老人家最后一点安慰。

乔叶开始很有些犹豫,可最终她还是答应了前夫的请求。两个人很快把“家”重新布置好,然后回乡下老家接来了东明娘。

东明娘已经很虚弱,饭也吃不下多少。东明本来还要带娘去医院再查查,可娘死活不肯再花冤枉钱,东明打电话叫姐姐做工作,姐姐也告诉东明已经查过几次了,不会误诊,如果娘不愿意再折腾,就随她的心意吧。东明只好放弃了努力。不过他特别请了假,要陪娘好好呆几天。乔叶配合的也算积极,不过有件事叫两个人挺尴尬。

在娘面前两个人必须要做出恩爱的样子,可是白天好说,到了晚上就有些不好办了。他们的房子不大,只有两室,东明本来要陪娘睡,可娘坚决不允许,东明要睡客厅娘肯定会起疑心,所以他和乔叶两个人只能睡在一个房间里。房间曾是小两口的主卧室,那张大床还是他们结婚时买的,可现在他们已不是夫妻了。开始赵东明是睡在地板上的,可第二天乔叶看不过去了,让他到床上睡。赵东明挺感激,谁知他刚挨床边,乔叶就把大床中间隔个枕头,不准他过界不准露点,还警告赵东明一定要遵守游戏规则,如果犯规这场戏马上停止。赵东明怕犯错误,依旧要到床下睡,乔叶不高兴了,说你又不是我的敌人又不是我的仆人,看你睡那我别扭,要不你就睡客厅去。赵东明只好上了乔叶的床。脸上不敢带出什么,心里可是对乔叶挺不满,觉得她是故意想让自己犯规,好找到把他和娘赶走的借口。于是他处处小心翼翼,决不给乔叶“罢演”的借口。

东明陪娘在家呆了两天,娘就赶他上班去了。见儿子不放心,娘说你安心上班吧,娘这病不到日子死不了,你们好好做你们的事,我还能安安心心呆些日子,你们要一拿我当病人,那我就待不下去了。东明知道娘的脾气,虽说不放心,也只好上班去了。过了几天娘病情没有加重,气色还好了一些,而且每天做饭收拾屋子,东明稍稍放心了一些。但是对老人比较疏远的乔叶却又过意不去了,她开始照顾起老人来,陪她说说话,跟她一起看看电视,星期天陪她去逛街买买衣服什么的,甚至还帮她洗脚剪指甲。东明根本没指望乔叶对娘怎么好,原本以为乔叶能坚持到娘走前不使性子就不错,没想到乔叶竟然能和娘处得越来越有感情,他心里当然又是高兴又是感激,同时还有些惭愧觉得乔叶想象得好得多也比自己大度得多。

这晚躺下后,赵东明把心里话说给了乔叶,并真诚地向她致谢。乔叶也很动情地说:“我没你说得那么好,过去我真的不喜欢你的家人,真的有些看不上乡下人,只是为帮你个忙而已,呆过些日子,我看娘对咱那么好,心里过意不去,觉得照顾照顾她也是应该的,可跟娘接触多了,我才发现她和我妈妈一样,都是那么好的母亲,亲切、善良,我挺后悔没有早接她来……”

乔叶的话让东明心里一热,泪水直打眼眶,他真想抱过乔叶,亲亲她。可刚要伸手他猛然醒悟,于是他克制住自己的感情,只是说着谢谢两个字。从这天开始,东明和乔叶两个人的关系发生了变化,他们不在做戏,而是很真诚地互相关心照顾,又一起关心照顾着老人,那些天他们好像又回到了快乐的从前,好像又和对方重新认识了一回。终于有一晚,乔叶不知是疏忽还是有意忘记了床中间放枕头,两人躺在床上说着说着不知不觉抱在了一起……

娘终于提出要回去了,乔叶东明挽留不住,便双双请了假,送娘回去。本来打算过两天就走,可是人不留客天留客,天下起了大雪,村里土路一时通不了车,两人就多呆了几天。那几天给乔叶的感触很深,东明的老家她只是在才结婚时来过一次,当时只觉不习惯呆不了,说一辈子不想再回来,但这次她却觉得乡村生活是那么纯朴自然,乡亲们虽然还不怎么富裕,生活也平静简单,但那种快乐满足和对生活的热爱希望,是城里人比不了的。

雪终于化了,车通了,娘追着撵着东明两口子赶紧走,临走她抓着两人的手,一再嘱咐,穷日子也好富日子也好,只要两个人一条心,和和美美就是好日子。东明乔叶知道这可能是最后一面了,他们忍住泪水强做笑颜。谁知就在他们刚了上车,娘却身子一晃晕了过去。

娘被送到卫生所,很快醒过来了,她见东明乔叶不肯走了,着急了,说你们走吧,我死不了。见东明他们还是不走,她怕耽误他们的事,只好说了实情:“娘对不起你们,其实娘没病,娘是装病饿坏了啊……”

啊——两人不信,姐姐在一边说了实情。原来在城里打工的本家侄子把东明离婚的消息透露给了家里,娘急坏了,急中生智想出了装病这招创造条件去促使小两口合好,为了装得更像,她故意少吃饭菜不运动,这些日子营养不良,加之老惦念两人的事,也没睡好,刚才见孩子走了,不禁又有些不放心,一时再也撑不住了……

两天后,见娘真的没事了,两人这才离开了那个安详的小山村。坐在班车上,山路虽然很颠簸,但乔叶却静静靠在东明身上,说以后有时间要常回来看看娘。东明点点头,说委屈你了,乔叶却摇头说:常回家看看,我们才懂得怎样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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