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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晋书》(3)

后来,谢玄等击败苻坚后,有驿站传送的文书到了,谢安正和客人下围棋,看完信后,就收起来放在床上,毫无喜色,继续下棋。客人问是什么事,他慢慢地说:“小儿辈已经击破贼军。”客人去后,谢安回到内室,过门坎,心中十分高兴,不觉将屐上的齿都弄断了,他处事镇定能掩饰真情就是这样。

史家评论:建元之后,时事多忧患,大奸巨猾嚣张。这时有承当国家的安危,百姓依赖着太平安乐的,大概就是谢氏吧!苻坚的百万之众已窥视吴江,桓温的称帝之心将要篡夺晋朝政权,谢安从容不迫地断绝了阴谋,宴饮欢笑之间清除了群寇,天子朝廷得到泰山般的稳固,这是很隆盛的事业。

11.陶侃勤俭节约——《晋书·陶侃传》节选

陶侃字士行,本是鄱阳人。陶侃早年丧父而生活贫困,担任县吏。鄱阳孝廉范逵曾经造访陶侃,当时陶侃仓猝间没有东西来接待客人,他的母亲就剪断头发做成两个假发,换来了酒菜,饮酒作乐非常尽兴,即便是仆从也喝得出乎意料地满意。

范逵离去时,陶侃追着送出百余里。范逵问:“你想到郡里做官吗?”陶侃回答:“想去,只是困于没有门路!”范逵于是造访庐江太守张夔,称誉赞美陶侃。张夔征召陶侃兼任枞阳令。

后来陶侃担任济州刺史,楚郢之地的男女百姓都奔走相告。陶侃生性聪明,对于本职勤勤恳恳,举止恭敬而合乎礼法,爱好人才。终日正襟危坐,统兵在外事务繁多,千头万绪,从不遗漏。远近的书信奏疏,无不亲笔答复,下笔如有神,不曾停滞。延纳接待远方来客,从无滞留。

陶侃常对人说:“大禹是圣贤,尚且珍惜每寸光阴,至于众人,更应珍惜每分光阴,怎能纵逸游荡沉迷荒淫,活着对当时毫无益处,死后默默无闻,这是自暴自弃。”参佐僚属中有人因清谈博戏而贻误公事,陶侃就命人收取这些部下的酒器和赌博用具,全部扔入长江,如果是小吏,就加罚鞭打之刑,说:“赌博,不过是牧猪奴仆的游戏而已!《老子》、《庄子》语辞浮华,非议先王的格言,不能流行。君子应当端正衣冠,岂有披头散发矫饰求名而自称旷达的呢!”遇到来赠送物品的人,陶侃必要询问物品的来由。

如果是亲自劳作的产物,礼品即便微薄他也高兴,为答谢送礼人会施予成倍的赏赐;如果是不义之财,陶侃就严辞责骂,送还礼品。

陶侃曾经出游,看见有人手持一把尚未成熟的稻子,陶侃问:“用来做什么?”那人说:“不做什么,走在路上见到,拿着罢了。”陶侃盛怒道:“你不耕作,却又偷拿农人的稻子玩!”把那人抓起来鞭打。因此百姓勤苦劳作,家家富裕人人丰足。

造船时,陶侃命人把木屑和竹头都收集起来,人们都不明白其中的原因。后逢元旦聚会,久雪初晴,听事堂前的余雪未干,便把木屑铺在地面上。桓温伐蜀时,又用陶侃贮存的竹头作为竹钉修船。陶侃处理事情细致周密,到了这种地步。

史家评论:陶士行门望并非世族,习俗异于华人,超拔出众于偏远之地,在显贵的行列比肩共进,高居外统兵之位,控制了上流的局势。施行恩泽怀柔边疆,使壁垒森严的城堡平息;放弃高位匡救君主,使濒临沦丧的国家再度安宁。声望崇高分居一方,是理所当然的。

12.曹撼智判冤狱——《晋书·良吏传》节选

曹撼字颜远,是谯国谯人。祖父曹肇,是魏的卫将军。曹撼年少时就很孝顺,好学善于写文章,太尉王衍见到后很器重他,调他补任临淄令。

县中有位寡妇,非常勤谨地侍养婆婆。婆婆认为她还年轻,劝说她改嫁,寡妇守节不移。

婆婆怜悯她,偷偷自杀。亲戚们状告寡妇谋杀了婆婆,县官拷打审问寡妇,寡妇受不住痛苦,便自己承认杀人。狱吏要判决时,正遇上曹据到来。曹撼了解到寡妇有冤,加以辨析探究,得到全部实情,当时人们都称赞曹撼明察。

狱中有死囚,年终时,曹撼查狱,可怜他们,说:“你们这些人不幸来到狱中,怎么办?新年是人情所注重的,难道你们不想见家人吗?”死囚们都哭泣着说:“如果能暂且回家,死而无怨。”曹撼打开所有狱门放他们出去,限定了回归日期。掾吏力争,都说不可这样做,犯人一定会逃跑的。曹撼说:“这些人虽然是小人,但不会背弃信义,我为你们承担责任。”到期的那天,死囚都回来了,没有一个不回的,县里的人都很叹服,称曹撼为圣人。

曹撼被调任尚书郎,改任洛阳令,仁德贤惠明断事理,百姓们都怀念他。

时逢天降大雪,宫门夜里丢了木栅栏,百官检查,没人知道木栅栏去向。曹撼派人把守宫门的士兵抓起来,众官都说不可能是他们。曹撼说:“皇宫禁地戒备森严,不是外人所敢偷盗的地方,一定是守门士兵烧木栅栏御寒了。”审问守门士兵,果然承认了。

史家评论:鲁芝等人建旗授官,宣布政令,树威存恩,死后遗爱,都知遇于明主,流誉当年。像伯虎的洁己克勤,曹撼的申冤缓狱,邓攸散粮以尽职,昊隐之饮水以明志,晋代优良贤能的官吏,当属这些人为最。

13.左思洛阳纸贵——《晋书·文苑传》节选

左思字太冲,是齐国临淄人。左思年少时学习钟、胡书法和鼓琴,都没有学成。父亲左雍对朋友说:“左思的悟性,不如我年轻的时候。”左思很受激励而勤奋读书,还兼通阴阳之术。

左思容貌丑陋,笨嘴拙舌,但是辞藻豪放华丽。不喜欢交游,只是闲居。撰写《齐都赋》,写了一年才完成。又想给三都作赋,适逢妹妹左芬入宫,全家迁到京都,就到著作郎张载那里询问岷邛的事。于是构思了十年,门庭问篱笆上厕所里都备有笔和纸,碰上想起一句,马上就记录下来。

左思认为自己见识不广博,请求为秘书郎。到赋写成以后,当时的人还不重视。左思自认为他的文章并不比班固、张衡的逊色,担心人们因人废言,安定人皇甫谧有很高的声誉,左思就去造访皇甫谧并给他看文章。皇甫谧夸赞说文章写得好,给他的赋作序。

张载为《魏都赋》作注,刘逵给《吴都赋》、《蜀都赋》作注并写序言说:“纵观中古以来作赋的人很多,司马相如的《子虚赋》率先大有名望,班固的《两都赋》思想胜过文辞,张衡的《二京赋》文辞超过了思想。至于像左思这篇赋,和上述数家相比,敷陈文辞表达文义,更加精致,如果不是那些研究考察遇的人不能练熟它的旨意,不是那些学问广博的人不能综理它的突出之处。世人都贵远贱近,不肯用心辨明事物。对这些文章我觉得不一般,所以姑且用富余的精力为它作注,就好像是胡广注《官箴》,蔡邕注《典引》一样。”

陈留人卫权又给左思的赋作《略解》,序言说:“我看《三都赋》,言辞不是随意追求华丽,一定符合经典,各种事物类属不同,但都是从图籍中桌受来的;文辞和义旨都很美,实在可贵。有晋征士原太子中庶子安定人皇甫谧,是西州的隐士,沉迷于书籍喜好圣贤之道,崇尚这一类事情,读了这文章很感慨,写了总序。

中书郎济南人刘逵,都经学渊博,文才美好,都很欣赏这些文章,给作注解;“对里面的山川土地,草木鸟兽,奇珍异宝,全都精心地研究它们的来由,镂析它的意义。我赞赏左思的文章,不能沉默,姑且乘藉二位先生遗忘而没有说到的,又给它们作《略解》,只是增加了繁重,读者可以忽略。”从此之后,左思很受当时人的推重,他的文章大多没有记录下来。

司空张华看到《三都赋》后赞叹说:“左太冲是班固、张衡一流的人。使读他文章的人读完了还感到有余味,时间长了更觉得新鲜。”于是豪门权贵竞相传抄,洛阳因此纸贵。

当初,陆机进洛阳,想写这篇赋,听说左思已经在写,拍手笑了起来,给弟弟陆云写信说:“这里有个村夫,想写《三都赋》,等他写成以后,准备拿来盖酒瓮而已。”等到左思的赋传写出来,陆机极为叹服,认为再不能有比它更好的了,于是就停笔不写了。

史家评论:人们的欣赏喜好是因情而生,刚和柔是出于本性,情所到之处,从咏歌之中抒发出来,但是感召没有显象,各处的风律不同。左太冲用了数年的时间赋写《三都》,皇甫士安看到后称好,平原看到后收起笔墨,左太冲不仅在当年走向至高的境界,而且长久以来闪耀着光芒。

14.东晋才女谢道韫——《晋书·列女传》节选

王凝之的妻子谢氏,字道韫,是安西将军谢奕的女儿。她聪慧有才辩。叔父谢安曾经问她:“《毛诗》中哪一句最好?”谢道韫说:“吉甫作颂,温和如清风。仲山甫永怀,以慰其心。”谢安说有高雅人的深刻见地。

又有一次家里人聚会,不一会儿大雪突然降下,谢安说:“大雪纷纷像什么?”谢安哥哥的儿子谢朗说:“撒盐空中略可比拟。”谢道韫说:“不如比作柳絮随风起。”谢安非常高兴。

谢道韫当初嫁给王凝之时,回家,很不开心。谢安说:“王郎是王逸少的儿子,并不差,你还遗憾什么?”谢道韫回答说:“我们全家里叔父就有阿大、中郎,一群堂兄弟里又有封、胡、羯、末,没想到天地之中竟然有王郎这种平庸的人!”

谢道韫又曾经讥笑谢玄学业没进步,说:“是因为俗务烦心呢,还是因为天分有限呢?”有一次丈夫的小弟弟王献之与友人谈论诗文,正处在下风,被经过的谢道韫听到了。她躲在屏风后听了一会,然后叫婢女告诉王献之,她愿出来为小叔子解围,于是就安排了青绫步障遮挡住自己,申辩王献之前面的论辩,客人词穷甘拜下风。

一年,海盗起家的匪首孙恩率众攻打会稽,书呆子气十足而又相信道教的王凝之居然不加设防,相信道祖必能庇佑一郡生灵,每天闭门默祷,第二天对诸将佐说:“我已请得道祖允诺,派遣天兵天将相助,城池可保无虞,贼兵一定会自取灭亡。”这样,由于毫无防备,贼兵长驱直入,王凝之及诸子都被贼兵杀害。谢道韫举措镇定,在听到丈夫和儿子们已经被反贼杀害以后,才命令婢女用肩舆抬着她,抽出刀,出了家门,乱兵到来以后,谢道韫亲手杀了数人,于是被抓住。

她的外孙刘涛当时年仅数岁,反贼又想害死他,谢道韫说:“事情全在王家,和其它家族有什么关系!如果你们一定要杀,我宁愿先让你们杀掉。”孙恩虽然狠毒暴虐,也为之动容,就不杀刘涛。而且命属下为善加保护,送她安返故居。从此谢道韫寡居会稽。

太守刘柳听到她的名声,请求和她清谈。谢道韫素来知道刘柳的名声,就插起发髻,坐在帐中的褥子上,刘柳整肃仪容、系好佩带在别榻上拜访。谢道韫风韵高洁,叙述事理很清雅,先谈及家事,慷慨激昂,痛哭流泪,沉稳地应答对方的发问,词理都很顺畅。

刘柳出来以后赞叹说:“这样的人实在是从前没有见过的,观察她的言词声气,使人心神形体都佩服。”谢道韫也说:“亲人们都死亡后,第一次碰到这样的人士,听他的问话,在开人胸腑。”当初,同郡人张玄的妹妹也有才能品性,嫁给了顾氏,张玄经常称赞她,认为和谢道韫不相上下。

史家评论:挺拔参天的大叶,到处有美好的名声;举起幽谷中的常青枝叶,无愧于正声。比起那些悬梁自尽没有反顾,持剑自刎视死如归的人,时日不同操守却一样,可以激扬千年了。

<;后人评论>;

《晋书》体例比较完备,使它能容纳较多的历史内容,而无繁杂纷乱之感。《晋书》的帝纪按时间顺序排列史事,交待历史发展的基本线索,是全书的总纲。在帝纪中首先列宣、景、文三纪,追述晋武帝祖父司马懿、伯父司马师、父亲司马昭开创晋国基业的过程,使晋史的历史渊源清晰明了,是很得史法的。书志部分记载典章制度,编排得类别清楚,叙事详明,可以给人以较完备的历史知识。列传记载人物,编次以时代为序,以类别为辅,所立类传或合传眉目清楚,各类人员大都分配合理,使西晋近800历史人物分门别类地展现在读者面前,构成晋代历史活动的图卷。

好采诡谬碎事,以广异闻;又所评论,竞为绮艳,不求笃实——刘知几

言晋史者,皆弃其旧本,内有编年体,并弃之矣。 竟从新撰者焉。——《史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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