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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万绿丛中一点红——浙江赵悠燕论

赵悠燕,女,1968年10月出生,浙江省作协会员,迄今已在《百花园》、《飞天》、《小说月刊》、《天津文学》、《文学港》、《天池小小说》、《金山》、《短小说》、《广州日报》、《羊城晚报》、《南方日报》、《安徽日报》、《青年博览》、《新世纪文学选刊》等全国几十家报刊发表小小说数百余篇,其中部分作品被《微型小说选刊》、《小小说选刊》、《特别关注》、《文学报·微型小说选报》、《才智·才情斋版》、《大河报》等报刊转载,并被选入《时文选萃·2006年度中学生最喜欢的锐利小小说》、《2008中国年度小小说》、《新中国六十年文学大系·小小说精选》、《2009中国年度小小说》、《2009年值得中学生珍藏的100篇小小说》、《2009年值得中学生珍藏的100篇微型小说》、《2009年中国微型小说年选》、《中学生创新阅读·2009名家精品微型小说排行榜》等各种选本,曾获第六、七届全国微型小说(小小说)年度评选二等奖等奖项。著有微型小说集《烟情迷漫》。

赵悠燕出道时间不长,小说却写得比较有特点,主要体现在以下几个方面:

一、情中有景,景中有情,充满诗情画意,给人以美的艺术享受。“斜阳西下。一江如平坦大道绵延千里,水光潋艳中,反照着天际火红的晚霞。江南渡口处,有木船横斜,一老翁独坐船头,眯着眼,似在打盹。江边芦苇如密密丛林,仿佛隐藏着不为人所知的秘密。蓦地,扑喇喇从芦苇丛中飞出几只水鸟,如受惊吓般,停落水面时兀自惊慌地左顾右盼。江面被冲荡成一圈一圈的水波,夕阳光随着水波不停地跳跃着。老翁的唇角有了笑意,张开眼,站立起来,把篙子撑入水中,一使劲,船就靠近了岸边。”(《船渡》)冬天的夜幕过早地降临了,外面喝喜酒的宾客陆陆续续地散去。惠菊坐在屋内,两支喜庆的蜡烛火苗不断地往上窜,还欢快地随风腾挪跳跃。墙角边,颈上挂着红布条的大公鸡抖动着红冠子,不时咯咯叫几声,还伸出爪子在地上漫不经心地搔几下。惠菊走过去蹲下,抚摸了一下它那漂亮的羽毛,低声说:快啦快啦,等乔桂回来,你就可以自由啦。(《惠菊出嫁》)

二、细节描写细腻逼真感人。惠菊嫁到乔桂家时,他正出海打鱼。于是,她只能和小姑一同拜堂。等呀等,终于等到了消息。乔桂的船在海上遇到风暴翻了,乔桂连尸骨都没撩着,这是渔民最惨烈的死法。此时,小说有一段细节描写,将惠菊悲痛欲绝的情状描绘得十分逼真与感人。“此时的惠菊,眼皮红肿,脸色苍白,下嘴唇抖动着,满脸都是眼泪鼻涕,像换了一个人似的。她站起来的时候身子晃了晃,但还是立住了。泪眼朦胧中,见一个人手扶一根毛竹,面对大海不断地摇晃着,顶梢上的箩筐里正是那只陪她度过洞房夜的公鸡。”(《惠菊出嫁》)男人家外有家,因此,买东西总是两份,一份妻子,一份情人。下雨天,妻子出差,情人幽会,拿错了伞。晚宴上,妻子火眼金睛,发现自己的蓝伞与另外一个女人的伞调了包,一切真相大白。(《蓝绸伞》)这种结构,凌焕新教授称之为“发现突转式。”有了这个预想不到的发现,按常规必然产生两人分手的结局。但小说未这样写,而是写二人继续在一起生活。这有些出乎读者意料之外,但仔细一想,也在情理之中。因为两人同床异梦,貌合神离,分开是迟早的事。首届获奖作品吴富明《带伞的女人》,与第三届获奖作品赵悠燕《蓝绸伞》,都写女人与伞,但各有千秋。不过,男人写女人,和女人写女人,还是有所不同。赵悠燕《蓝绸伞》细节描写更细腻更逼真更生动。灯光昏暗的夜晚,女人居然能够发现伞上的补丁。补丁只是比原来的颜色稍深了些,但依然逃不出女人的一双慧眼。说到底,这还是一种爱情的力量。这个细节是小说的“眼”,可谓神来之笔,它既起到承上启下的作用,又极好地刻画了人物。情人的胆大与疏忽,女人的机智与细心,男人的背叛与自负,通过这个细节,表现得淋漓尽致。

三、运用对比手法,凸现人物性格特征及命运变化。《惠菊出嫁》中,通过三次对比,把惠菊悲惨命运展现在读者面前,让人对她产生深深的同情。第一次对比是,惠菊与小姑拜堂成亲。第二次对比是,惠菊与公鸡共洞房。第三次对比是,乔桂出海打鱼死了,只有台旁帐篷里白色的蜡烛摇曳着,中间的一个稻草人,上面贴着乔桂的生辰八字。乔桂活着出去,死了连尸首也找不到,只有一个稻草人。《蓝绸伞》中,女人发现男人背叛了自己后,并未河东狮吼,相反,表现得异常沉着冷静。其实,这只是表面现象。女人内心世界可谓翻江倒海苦不堪言,却又无处诉说。女人越是显得若无其事,表明她内心世界越痛苦。表面的镇静与内心的伤痛,形成了强烈而鲜明的反差,人物复杂矛盾的性格特征得以彻底展示。这是女人外表与内心之间的对比。男人买了两把伞后,心里暗自得意:一把伞就能哄住妻子。谁知,问题就出在这把伞上。可悲的是,男人自始至终不知道女人已经掌握了他的秘密,仍生活在侥幸之中。这既是男人的不幸,也是男人的悲哀。外表的热与内心的冷,在男人身上得到了集中体现。这是男人外表与内心之间的对比。有了女人自身和男人自身的对比,女人和男人之间的对比就一目了然。女人对爱情的忠贞与男人对爱情的背叛,女人的大智若愚与男人的自作聪明,就一一展现在我们面前。

四、语言华丽、优雅,形容词用得恰到好处。“在这幢白楼的右侧前方,有一大片宽阔的草坪,那儿有绿树、鲜花,还有偶尔飞来的鸟扑楞着翅膀在其间飞翔、追逐,夕阳如情人温暖的手指抚弄着她的脸颊、发梢和肩膀。”(《永藏我爱》)“斜阳西下,草长莺飞间,一老一小站于一孤墓前,老人抚着墓碑上的字,喃喃自语:‘老哥,我和孙子看你来啦!’墓草随风摇曳,如地下老人的应答。”(《船渡》)“雨就像一个多愁善感的女人眼里的泪淅沥不断”(《蓝绸伞》),一语双关,表面上是写江南梅雨季节雨水多,实际上是暗示女人泪水多,而且,这种泪水只能任心里流。一把小小的雨伞,承载的份量竟是如此厚重。从伞面上蜿蜒而下的除了雨水,更有泪水!

(载《群岛》2010年第2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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