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云飞客套的笑道,“我对凌大人可是一见如故,家父俗务缠身未能前往,令我来招待大人。”
凌宣心道,李萧徽这老奸巨滑的狐狸,自己不来,却打发儿子来招呼他,倒是架子十足,如若不是在别人的地头,他早袖手而去了,装着丝毫不在意道,“丞相乃何等人物,公子前来也是一样。”
计鸣淡淡笑言,“原来这位就是背信弃义,置武城于不顾,兵败宣王的凌大人,失敬!失敬!”
声音不大不小的在厢房中回荡,凌宣当场脸色立变,双目杀机顿起,身后的两名护卫手按在刀柄上,直视着计鸣。
燕云飞斥责道,“不得无礼,凌大人勿要见怪,下人被在下平日娇纵惯了,所以人心直口快,得罪得大人了。”表面上虽为斥责,却也承认凌宣是小人的事实。
深深吸了一口气,凌宣铁青着脸道,“丞相约凌某有何事?”示意身后的侍卫退下。
不理会凌宣心中怒火,燕云飞自顾的笑言,“凌大人与宣王之间,和议得如何?”
面带埋怨的凌宣恨恨道,“宣王自恃甚高,武城、西历、曲城等要地均我北燕所有,可宣王却夺而占之,丝毫无归还之意,一点诚意都没有,双方根本无法谈下去。”
燕云飞心想,宣王在耍漫天要价,落地还钱的手段,他不需要担心凌宣不答应,因为北燕有四分之一的地盘落在他手中,何况像西历、武城的战略要地,进可以攻、退可以守,乃控制北燕南北的咽喉,想要他从嘴里吐出来,无异于老虎口中拔牙。
“凌大人既然与宣王无法谈,为何不换别人呢?”燕云飞语中暗示之意呼之欲出。
凌宣神色一变,瞳孔紧缩道,“李公子的意思是……”
一直沉默不语的龙行度续道,“我家公子或许能为大人你解开心中之结。”
在西晋受尽白眼的凌宣,诚恳道,“若公子能促成和议之事,凌某感激不尽。”
心有成算的燕云飞,不紧不慢品着手中的香茗,双目四处神游,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其实他在等着凌宣上套,想要钓到大鱼得有足够的耐心。
尴尬沉默的气氛中令凌宣再次开口,“公子如能助凌某达成和议,有何条件尽管提出来。”暗骂燕云飞狡诈。
燕云飞嘴角逸出一丝得意的笑容,“凌大人言重了,武城、西历、曲城还你又有何难,不过……”
对于他欲语半吞的形态,凌宣恨得牙齿暗痒,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却面不改色道,“其实就算宣王不愿意还,寒冬之际已到,我北燕军队可以一举攻破没粮草供应的宣王军队,武城等地迟早会收回,但双方损失必然过大,固而和谈最好。”
凌宣的心态,燕云飞一目了然,北燕如今能集结的军队不超过三十万,况且军心散乱,与宣王的虎狼之师根本不在一个档次,晋人的粮草与行军固然有困难,但要守住几座城池还是绰绰有余。
他以为自己是不懂军事的雏儿,令其产生一种他毫不害怕的感觉,在心里上取得谈判的筹码。
冷哼一声,燕云飞面如寒冰道,“宣王之兵,枕燕都而卧,若尽起手中精兵,沿西历,取沪城,破景洲,李某敢保证不出一个月,燕都则岌岌可危,到时不知凌大人如何向贵皇上交代?”
北燕兵败,武城等地失守,凌宣首当其冲,虽有王戌保着,但难免陈逝不会怪罪于他,假设真如燕云飞所言,宣王进逼燕都,他将罪无可赦。
望着他阴情不定的面孔,燕云飞向旁边的龙行度暗使眼色。
知其意的他从怀中掏出一信封,放在凌宣前。
“凌大人好好看看吧,这是皇上给家父的东西。”
望着王戌亲阅四个字,凌宣头脑凌乱,右手颤抖的打开信封,看到最后,呼吸显得有些急促,封瀚写给王戌的信。
“不管皇上信不信,和议之事都将是皇上与宣王间的心结,和则宣王被疑,唯一途径就是战。”说罢,燕云飞喝完杯中的热茶,长身而起,双眸如鹰视,心道自己目的已经达到,领着龙行度、计鸣往外离去。
回过神来的凌宣连忙起身追赶道,“李公子请留步。”
计鸣与龙行度心中暗笑,妄你凌宣奸猾如鬼,也自动乖乖的钻进公子为他设的圈套中来。
“凌大人若是有事,请来丞相府找本公子。”
接连的变故让凌宣心思俱乱,呆立半晌,急忙往燕云飞离去的方向追去。
苍茫大地,如披白席。
呆呆站在门口,望着燕云飞消失的背影,凌宣叹了一口,强迫自己放弃追上去的念头,带着护卫匆匆离去。
裴阳的风雪越来越大,人们躲进温暖的屋内,或邀朋友煮酒高谈阔论,或一家人围炉而坐,窃窃私语。
宣王府中,封瀚面色沉重,在屋内时走时停,时坐时立,平日沉着冷静的他显得有些心神不宁。
厅中聚集十来人,虽火炉旺盛,但厅内的人心中却仍感寒冷,封瀚举目盼顾,踏着镇定人心的沉稳步伐出现在众人面前,自有一股霸气。
目光扫过众人的脸,微微笑道,“本王召各位来,并无它意,今日之事应早有耳闻,就想想听听诸位的意见。”
封瀚的眼神停留在武士装扮的年轻人身上。
此人知机进言,“皇上与王爷间的矛盾不可避免,暂且不论谁杀了齐玄,但若不是被杀,王爷手中兵权只怕尽落他人之手,还闻皇上手中有王爷通敌罪状,不可不提防皇上突下煞手。”乃封瀚的得力爱将路中信。
“探子来报,原在晋、燕两国边界,韩学兵十万军队有向北燕移动迹象,合同西面杨亮的十五万,可能形成对我在北燕军队的包围。”留着些须胡须的陈建章语气生硬道。
封瀚面容如水,不露丝毫痕迹,微微点头听着众人的议论。
特别惹人注目,衣着与众不同的三十来岁的汉子,双目中寒光闪烁,沉稳有力道,“既然皇上先不仁,王爷有何必缚手束脚,尽快离开裴阳,返回北燕,凭我们手中兵力,直取燕都,据地为王,何等自在。”
一番话令众人沉默不语。
燕云飞三人刚踏入丞相府,迎面碰上一身白衣的叶玲,望着她眼中关切之色,似乎在责怪他不珍惜自己的身体,心中一热。
龙行度与计鸣两人准备转身离去,燕云飞对着两人苦笑道,“等下陪我去见苏筱。”
待龙、计二人退去,叶玲温馨的替他脱去打湿的外衣,“你伤势未愈,应该多休息。”
顺从的点了点头,一切话语尽在不言中。
两人静静享受着此刻的宁静。
燕云飞不忍心打破此刻的美景,但无奈恨意萦绕心头,轻言道,“我得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