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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搅局 (5)

我笑道:“这还不好办?等我写完了,帮你计划一封,包准感天动地,让嫂子迷途知返,泪花闪闪地投你怀抱来。”

老三笑了一回,认真地说:“不行,这信还就得我自己写,这个月写不完,就下月接着写。”

我问:“你这刀子一下去,嫂子是个什么态度呢?”

“开庭时候她没去,我在看守所里面倒接到她一封信,说她特恨我,不想再见我了,最后又告诉我将来想找她,就去问她一好朋友。”

“那还是欲断还休嘛,心里还放不下你哪。”

“我不也犯愁呢吗?这信写了,也没地方寄呀,不能让她家里转吧,我那丈母娘还不提着我那信抽一上午嘴巴再踩巴一下午,晚上累得涂血吹灯?”

我被老三逗得笑起来。

看来老三还真在意这个使他犯罪的女人,他说过,这是他小学时候的初恋呢,后来人家从美国老公的怀里跑回来跟他鬼混,又正是在他开始落魄的时候,俩人又开始一起创业,不仅拿出私房钱来帮助他走正路,还敦促一向固执的老三戒了毒,杰出女性啊——而且据说还漂亮,深解风情,属于老三欣赏的“小巧玲珑、仪态万方”的那种类型。

提到女人,老三总有无可比拟的激情,他在不同的场合不同的时间,说过同一个精确的数字——138——他说他一共和138个女人上过床,而且从没有去嫖过,都是两厢情愿的,即使里面有不少鸡婆,但他和她们之间也没有现金方面的交易发生,有的只是感情和肉体的交流。当然,他不可能一一道来,不过要是时间允许,他还是乐于渲染的,从回忆女人的过程中,他又找回了现在所缺失的万丈豪情,他又可以回忆他曾经的辉煌。

老三说得多了,渐渐留了个雅号叫“牛逼老三”——别人看他现在这副德行,都不相信啊。倒是广澜连续核实了不少细节后,不得不相信了:老三确实辉煌过,不过跟二龙他们混的不是一个套路,大家不相熟而已。

然而老三现在落魄了,落魄到身家俱散、连叫个亲人来接见都窘迫的地步,广澜他们也就不把他当碟菜了。流氓界不是个吃老本的行当,你以前多辉煌都没有用,如果不能不断地“再立新功”的话。况且老三也不是单凭打打杀杀混江湖的,他很信赖自己的生意头脑,觉得流氓加上商业技能才可以大发达,才可以在发达以后全身而退。老三说:“我跟流氓玩,凭的是‘朋友道’。”可现在他没钱了,“朋友道”全断了,老三成了鞋底的黄泥,谁都怕被他沾上了。

所以老三才会不断地跟我感慨,说“真看明白了”。

所以老三才会在关键时刻,触景生情地怀念他最后的女人,曾经与他相濡以沫贫贱不弃的女人。

老三那封信写了个开头,就心事重重地压到铺边了——一封不能寄出的信,写起来又是怎样的心情?

老三看了一遍我给琳婧的信,郑重地说:“真感情是该真爱惜的。”

老三一伸脖子,喊邵林:“信写完了吗?烧点水。”

“水……三哥,热得快让何永拿走了。”邵林突然醒悟似的。

“操,你净瞎做主,那是违禁品懂吗?能给那个怪鸟用?”老三大吼道。邵林委屈地辩解:“他说广澜用,广澜那个烧坏了。”

老三怒道:“谁用你也得跟我打招呼啊,你就自己做主啦?”

我劝道:“算了三哥,邵林以前也没干过劳作,你勤教着点就得了。”

“不是教不教的事儿,这一件小事儿上,就能看出谁把我不当事儿来,换了二龙林子的,他敢?”老三把问题向实质上推进了一步。

小佬也哄了老三两句,老三的火气才压住,邵林低头往外走。老三喊他:“干什么去?”

“要热得快去。”

“要个屁!人家正用着哪,你能给他拔下来?回头又让人觉得我老三怎么样了似的,你给我长点脑子行不?”

邵林蹶着嘴坐回铺上了。老三气愤地嘟囔:“处在这个位置上,我容易吗?一点事儿想不周全,就可能得罪一大片,你们在我身边的几个,也得多个心眼,你做什么,那都让人看见我的影子哪。整天跟你们操心,弄得我脑瓜仁儿疼……小佬,给我揉揉腰,是他妈老了。”小佬等老三趴下,过去给他按摩起来,小佬说这一手活儿,是跟包他出租车的小姐们学的。

周法宏写完了信,看对面铺上的关之洲笑道:“关厂长,你月月写,月月不来,还写个什么劲?要我早长血性了。”——关之洲说他是工学院毕业的,学的工艺设计,以前跟人家干过瓷器厂,还是技术厂长呢。

关之洲道:“来不来是她的事儿,我该做的必须做到。”

老三在铺上嘲弄道:“你还觉得自己仁至义尽呢是吧?真有那意思,当初就不会操自己闺女了。”小佬纠正道:“是养女,老婆陪送的。”

关之洲叹口气:“我也不跟你们解释了,法院那都解释不清,谁也不会信我了,我就是让我孩子他妈一个人信就行了,是孩子她老爷存心陷害我。”

这会儿,何永一拔头,喊邵林出去,邵林再回来时,脸色很难看。老三问:“叫你啥事?”

“热得快烧坏了,咱那热得快也烧坏了。”

“操!”老三一翻身,把小佬挤得差点坐地下去:“你瞧瞧,你瞧瞧!高兴了是吧?热得快呢?烧坏了也得给我拿过来呀?”“他说给扔甩楼下去了。”邵林站在那,局促不安地汇报。

老三愣了一会儿神,无奈地晃了一下头,摆摆手:“去去!我早晚让你气死。操,干吃哑巴亏吧——何永这狗日的,欢吧!”

老三正要继续按摩,疤瘌五突然一边敲门一边跨了进来,笑呵呵地给大伙发烟:“呵呵,挨个屋串串,跟老伙计见见面儿!大家都挺好啊?”

老三招呼他坐下,明知故问地找话:“分林子屋里了?”疤瘌五笑道:“唉,不如上你这里来呢,呆着自在啊,这伴君如伴虎的,不塌实。”

“我这里就塌实了?忘了当初我跟小佬怎么砸你啦?”

“嘿嘿,出来混的,还记那个杂碎仇?多一个朋友多条路,少一个仇家少堵墙啊,三哥放心,劳改队里的仇,更不能记。当初要是换个位置,我也照样砸你!嘿嘿,就是那么回事儿,谁还不懂这个?”

老三夸奖他住院住得成熟多了。

我笑道:“老五,今儿个半天30个还带回来几片,明天咋办?”疤瘌五骂道:“操他妈那兔子杂役,没听开始他想分我一百嘛!要不是龙哥英明,给我减了数,我非现场栽他不可——还得说龙哥够意思,毕竟是一拨来的新收,对不对老师?”

“对,够意思。”我笑道。

疤瘌五环顾周围,笑着说:“都知道吗?小杰那丫的是个兔子,我挨屋给他广播遍了,操,想整我?我先把他糟蹋臭了再说!”

老三假笑道:“你凭嘛说人家那话?我们怎么都没听说?”

“嘿,医院里有个三中的老头,啥都跟我白话——知道么,小杰这烂屁眼子才叫真烂,又操人又挨操,当然是以挨操为主啦——他那样的,也就是挨操的货!先在六大卖,靠拿屁眼给大哥过年混上来的,后来让协勤的给堵上一回,那个臭揍!最后给关了。”

“不是说大黄是他门子么?”小佬问。

疤瘌五眉飞色舞地说:“别急啊,就是关了独居以后,大黄才成了他门子的——操,不说你们也猜到了,哈哈。这小子在六大没法呆了,大黄就把他塞五大来了,还专门嘱咐老耿给关照着,老耿能趟他那混水吗?不管还不行,就跟下面几个管教说了,不管小杰分到谁手里,都别把他放下面,那样还容易让别人给操了,最好给他安排个小杂役,让别人动不了他屁眼的主意,这叫把屁眼小杰给保护起来了。”

我扑哧一笑:“你他妈净胡说,耿大队能这么讲?讲了也不能让犯人知道啊?”疤瘌五说大概就是这么个意思吧。老三往墙上一靠,笑着说:“五弟你这话得站墙头外面听去,水分太大。照你这么讲,咱们黄科长还有跑旱船的爱好?”

“也许就尝个新鲜呗,你看大黄那操行,整天端个驴鞭似的高杯子乱晃,看着就色!脱了制服,准是一老嫖客!错了管换!”疤瘌五晃着手里的烟屁说。

小佬忽然冲门口招呼:“小杰进来坐啊?”

我们都一惊,疤瘌五也诧异地扭过脸去,然后大家都笑了——小佬打谎呢。

“操,他真来了又怎么样?不信大伙就看看,他后背上刺了一什么玩意——龙头羊角!”

我和老三先一步笑起来。对面的刘大畅也忍俊不禁出了声,坐起来道:“瞧你们热闹的,我也不睡了。”

疤瘌五立刻一探身子扔过一棵烟去,满嘴翻花地说:“前辈,一看就是前辈。”疤瘌五进来过,眼贼啊,知道组长对脚铺和对面铺上睡着的,都不是普通犯人,最损也得是让组长待见的主儿,所以开口就恭而敬之,一副急急礼贤状。

隔岸观火

很快又到了接见的日子。接见的时候,眼瞅着小杰进了一楼的“面对面”,我心里突然有些不平衡。到楼上,琳婧说她给耿大打过电话,耿大队跟她说:“还是在楼上吧,搞特殊化太扎眼。”我一边安慰琳婧说“耿大这个人很正统”,一边暗暗觉得耿大队是不是也太虚伪了呀?

我告诉琳婧我已经得了一张价值四个月的减刑票,琳婧说游平已经打电话告诉家里了,还说游平和几个朋友拉耿大队和大黄去喝了酒,还想给做些别的安排,结果耿大掉了脸子。

“你们那个黄,是管减刑的吧。”

我说是。琳婧笑道:“听游平说,那个人很够呛,喝着酒就跟人家服务员动手动脚,还警察呢。”我谨慎地摆摆手,琳婧笑着不说了。

电铃响起来了,耿大队在门口喊:“时间到了,按顺序往外走,不要耽误后面接见!”我脑子一瞬间一转,冲琳婧向耿大队那边挥了挥手,琳婧抱着女儿,有些茫然地从玻璃墙外面随着我走,一边举着女儿的手,向我招着。女儿一定会很高兴来这里,每次可以看到这么多脑袋上光光的家伙,很好玩吧。

“耿大。”我把手里的一只塑料小恐龙迅速地塞给他:“给我闺女行吧?”

耿大愣了半秒钟,虽然很短,但我还是看见他稍纵即逝的意外。然后他就笑了一下,一边让大家快往外走,一边打开身旁的小门,在我的注视下,把小恐龙递到琳婧的手里。

“拣的吧?”他当然知道三中正在装恐龙玩具。

“拣的。”我说。

“以后让家里早些来,我可以安排你们连续见两次——早班的接见座位总有富余。”耿大队象布置工作似的跟我说。

居然只要这一点点细微的关照,我的心便已经释然。

回到工区,疤瘌五正跟大伙嚷嚷呢:“今天谁都别理我呀,我老娘又没来看我,弄不好又病了,烦!”

关之洲停了手里的活儿,问我:“上午接见完了。”

“最后一拨了,再来人,下午见。”我说。关之洲落寞地长出一口气;“下午也来不了啦,不来啦,唉,哀莫大于心死。”

周法宏兴致勃勃地告诉我,他老爹准备开发中药材呢,鼓励他好好表现,出去以后和老爹一起走致富道路。我说:“老爷子还不全是为了你?恨不能挣上万贯家财,等你出去了,也有个着落,再给你娶上如花似玉一美娇娘,不就把你拴住了嘛,省得你满处打野鸡去。”

“我早跟我爸撂底了,要是不干出点事业来,这辈子我是不打算再结婚了,自己没本事,将来拖累孩子,到最后连学费都交不起,不是业障嘛。”

疤瘌五笑道:“就你这操行的,还干事业?”周法宏很不满地抬起头来:“咳,你还别看不起人,我15岁就蹬着洋车跑市里卖瓜子花生,一天也赚个十来块钱哪,那时候,八几年啊,国家干部一天才挣多少?——我就是能吃苦。”

何永老半天不说话,低头勤恳地咬着自己的手指甲,这会儿不屑地插了一句:“别你妈臭美啦,你以为比赛挖河工啊?现在能吃苦的不吃香,上面漂着的都靠的是脑系发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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