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范碧云骇得魂飞魄散,花容无色,浑身仿佛被抽去脊梁骨一般,整个人顿时瘫软下去。袁封见状,忙伸出双臂,将她柔弱的身子揽在自己怀中。刚一抱住她的纤腰,袁封只觉得抱住了一团软玉,滑腻温暖,体香袭鼻,心中不禁漾起涟漪,但又想到范碧云此时已经昏厥过去,自己却胡乱想着男女之事,似乎有点趁人之危,大是不地道。
小青也惊呼着扑了过来:“小姐,小姐,你快醒醒,快醒醒呵。”
袁封才去扶起范碧云,捏住了她的人中穴,片刻后,范碧云才慢慢幽幽的醒转过来,见到袁封,又看了看满脸焦虑的小青,想到弟弟身在固原县城,又想起夏人破城之后的惨状,不禁悲从心来,两行泪珠沿着粉颊滚滚而下,如同断了线的珍珠一般,却是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小青赶紧上得前去,扶住范碧云,袁封也适时地放开手臂,将她交给了小青。
“范小姐,这只是街面上的传言,不足为信,小姐还是保重身体的要紧,范兄弟洪福齐天,岂会有事?”袁封也只好说些宽慰她的话了。
范碧云这会儿什么安慰的话都听不进去,但还是挣扎着站了起来,擦去脸颊上的泪痕,向袁封微微颔首道:“多谢袁公子了,碧云这就要赶回去探个究竟,今日本想与袁公子把酒言欢,不想突生变故,实是抱歉。”
袁封赶忙道:“那我送送范小姐。”一语道罢,竟是再也说不出话来,心情沉重极了。
小青搀扶着范碧云走了出去,袁封紧跟在后,心中也是七上八下地忐忑不安,西夏人可千万不要打进渭州来,尽管自己刚才还在想如何搞民族团结,可冲进城来的西夏骑兵,大概没有耐心等自己将美好蓝图描绘给他们看,就会手起刀落,将自己劈成两段。
再看看范碧云略有些蹒跚的步伐,心中又期盼着固原县安然无恙,那位范兄弟(未来小舅子)能够平安归来。让这样一个女孩儿哭成梨花带雨、伤心欲绝的样子,换了谁也会于心不忍。
出了邀月楼,就见街面上人头攒动,议论声此起彼伏,隐约间听得有人说夏人已经连破诸城,前锋天明就可到渭州城下,也有人说夏人不过是照例骚扰边境,折可适将军率大军一出,夏人还不望风而逃?
“范小姐,比夏人更可惧者为流言。”袁封快步走上前,认真地说道。
范碧云一愣,琢磨半晌,缓缓颔首道:“袁兄此言不错,流言甚于夏人,碧云欲前望知州大人府邸,袁兄可愿陪碧云一道前往?”
袁封一愣,他没想到范碧云竟要前往渭州知州大人的府邸,见她说得如此坚定,立刻便知道,这渭州知州大人一定与范家交厚,否则,她何以能够进入知州府邸?现而今战火方起,记忆中,宋军与西夏军作战,胜的次数寥寥可数。从未亲眼目睹战斗的他,也不禁好奇心大起——倒要去看看这宋军是何面对西夏人的挑衅的:“袁某敢不从命?”
当下三人快步向渭州知州府走去。渭州知州章楶此刻正急火攻心,本来在摆家宴饮酒赏月的他,突然接到了边境遇袭的战报,夏军正猛攻固原县。根据战报上说,夏军这次来势汹汹,不像是捞一票就走人的架势。章楶赶紧撤了家宴,将众将官找来商议对策。
紧急会议之后,章楶命偏将折可适率军一万前往救援固原,而后又调遣出自己训练已久的精锐骑兵,准备亲自上阵。恰在这时,家人来报说范府大小姐前来拜会。章楶不由眉头一皱,这军情似火的关头,范大小姐来做什么?刚想推说不见,忽又想起某日在范府听这位小姐高谈阔论国事,却是颇有见地,难道她这当口来拜访,是有破敌的良策?
“速引范家小姐前来。”章楶犹豫片刻,终于命道。
不多时,范碧云三人随着章府家人来到章楶面前。范碧云与小青袅袅地施了礼,道:“章伯父(章大人)万福。”
袁封见状,也抱拳道:“草民袁封,见过章大人。”
章楶见过范碧云及她的丫鬟,可从来没见过袁封,突然看到一个陌生男子与范府大小姐在一起,心中不由一愣,指着他问道:“此人是谁,为何老夫从来未曾见过?”
范碧云忙介绍道:“章大人,此人名叫袁封,素有才气,是,是碧云之友。”
袁封忙拱手道:“晚生袁封,表字建华,乃是渭州一米行商人。”
章楶不高兴起来,一个小有些才气的书生,一个区区的米商,在这紧急关头,居然跑到知州府来瞎凑合,这范家大小姐也是,引见人也用不着这个时辰吧?他心中虽然不满,但素来与范家交好,碍于范家情面,只得强压住火气,问道:“碧云侄女,此刻前来,定是有何要事?”
“碧云闻夏人进犯固原,想来看看章伯父可曾安排大军救援。”范碧云欠身道。
“老夫已命人前往救应,正打算亲提一军前往接应,不想你三人此刻前来,故而缓了片刻,贤侄女若无他事,可先到后花园歇息,老夫让家人好生招待,老夫这当口可要引兵前往固原了。”章楶等于下了个逐客令。
“舍弟恰在固原,望章伯父留心。”范碧云恭敬地道。她来的目的就是看看援军是否已经出发,再就是让人关注一下弟弟,倘若弟弟还在固原县城内,那可是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她才肯甘心。
章楶这才恍然大悟,明白了过来,溜口呵呵一笑道:“原来贤侄女是牵挂胞弟,此人之常情,待老夫到了固原,定为侄女察看个究竟。”
“那碧云就预祝章伯父旗开得胜,马到功成,驱逐夏人,保我家园。”范碧云袅袅施礼,甜甜笑道。
“好说,”章楶捋着花白的胡须,然后转向自己的副将高声喝道,“来啊,牵本官的马来。”
不大一会儿,章楶便带着一大帮子的人拥出了知州府,让管家留下来招呼范家大小姐一行三人。章管家将三人请进一个偏房,又命人敬上香茶,然后躬身退了出去。
“这位知州大人虽然年纪不小,但却有古之儒将之风,范小姐,敢问这知州大人名讳为何?”袁封见章楶花白胡须头发的,居然也能上马作战,不像别的官吏一样,遇到敌袭便两腿战战,几欲先走的样子,心中也是十分敬佩。
“袁公子竟不知知州大人名讳?”范碧云诧异地看了他一眼,随即回道,“知州大人姓章名楶,字质夫。”
“章质夫?”袁封微皱眉头,“这个名字,好像在哪儿听说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