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我走,我要你立刻离开这里,”他上前一步抓住我的手,压低声音:“王继恩那事还没结。”
我气得浑身发抖,低头,盯着被死死握住的右手:“王爷这是何意!难不成是要强抢民女吗?”
他沉吟了一下,倒没反驳,只冷冷的看着我,从那冰冷的眸子中散发慑人的威压。
我脑袋一下嗡的炸响起来,甩开他,毫无意识的喊:“救命…文强,哥哥!”
哥哥那时在娇兰雅间吃酒,根本听不到我的求救,倒是对门伏案的文强听见了,惶惶的跑过来看我被一个男人拘着竟不敢上前,呐呐道:“这位兄台,这是何意啊?”
赵元侃低头戏谑一笑,我当然明白他的意思。
一旁的文强脸色苍白,哆哆嗦嗦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我气极,又是发力踹开赵元侃捁住我的手,对着文强凄切的喊:“文强,他要把我抢去做妾室!”
文强,若是我们成婚,你拿什么保护我们的孩子长大呢。
赵元侃当然被我的话吓了一跳,愣过神来之后颇有深意的看着我笑,我无视他,只灼灼的等着文强的反映。
“你!?你是什么人,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强抢民女!”文强总算一惊,跑过来撞在赵元侃身上,两只手紧紧抠着赵元侃的手臂,泼妇般扭打起来,赵元侃冷不丁被他这样出手吓了一跳,却是一顿,挥腿扫在文强腰上,将他踢出去几米远,重重摔在门板上。
我看的心绞痛,直愣愣一边喊文强一边喊救命。
“那就是你要嫁的男人?”赵元侃突然一手掐住我的脖子,见我乱喊,厉声道,“你信不信,再喊你就没命!”
“这位应该是襄王吧,草民这厢有礼了,请王爷先放了舍妹吧。”赵元侃手颓然一松,我喘着粗气跑着伏在文强身上,懊悔万分。
“想必阁下是妙姑娘的哥哥吧。”
哥哥曾经告诉我,与那些人休要硬碰硬,惹怒了他们只会惹来杀身之祸,只是我却不能,无法压下自己好强的性子,明明知道不可为却仍是忍不住。哥哥很是清楚这点,也能忍住自己的性子,话语间总能解开两人言语间的胶着,其实我总觉得哥哥根本已无性子可言,他那样的人,永远冷静沉稳的,所做的事永远是经过思虑过的。
“正是,这位就是李公子,与舍妹即将完婚。”他说着将文强与我拎起来,而后躬身作出一个请的姿势,礼数作尽。
赵元侃听到这话瞪我一眼,似我是做错事的孩子般,他以为如我那么难以驯服的女人是不会如此轻易的嫁给一个在他眼里唯唯诺诺的男子的吧,只是连我都猜不透我自己,他又如何读得懂我。人的性格往往是把双刃剑,似文强,我可以因他的纯粹秀弱而心动,也会因他的纯粹秀弱而心痛,又如哥哥,这些天的相处中,越来越发现,他是那么的理性,理性到我已看不出他眼里的谁是谁非。
气氛有一瞬间的寂静,我搀着文强低声骂,“你究竟想干什么!”
“很明显,”他撇过头,“我想救你。”
“那么,”我咬咬牙,“我的事不用你管。”
“那么我就走,”赵元侃点头,看看文强,眼里又闪过一丝戏谑。
……
夜已黑,月光皎皎,窗外依稀可见树影婆娑,我却是和衣拥被而坐,只瞪着绣满牡丹的稠被,下午赵元侃那一番话,不像作假,他总不会无聊到千里迢迢的作弄我一番,这正是要命的。
哥哥与文强此刻就住在旁边的厢房,好随时过来,赵元侃说要救我,实在也把他们吓了一跳,文强到现在也不能接受,好端端的居然跟襄王扯上了关系。
一阵敲门声,我本就高度绷紧的神经煞然一梗,哗地站起来,身上的被子直接被我撂在地下。
我就那样盯着门坐在那里不动。赵元侃的那种危险戾气已经让我有了一种阴影,就像是掉进一个漆黑的无底洞,我无法接受自己被人任意的摆弄,就如哥哥说的,我的那些家族里的人,包括祖父祖母,永远也不要妄想压住我,指挥我,威胁我,只是,那时候我有父亲留下的家产在手,而现在,我是如何要强都硬不起来,我只是一届草民,而他,赵元侃,只要一天还在襄王的位子上,我就无法奈他如何。
“谁?”我问,硬着头皮,眼里浮现出第一次与赵元侃冤家路窄时的画面,一阵抽搐。
“本王!”
真就是他,哼,他本就不是个轻言放弃的人。
“你若是不开门,明天我手下把三鲜楼夷为平地!”
我提起一口气,直挺挺的开门,怪不得敲门,他根本就是有恃无恐的想气我。
“本王就想看看你这抓狂的表情。”
我火气腾腾往上窜,只是无奈想起哥哥劝我的话,强憋着道:“民女还要休息,请王爷走吧。”
“怎么,就那么恨我?”
他于我,是虐心的存在,我好强,他亦强势,然而在此我却注定斗不过他,随他摆弄,这让我如何咽得下这口气。
我强忍憋屈敛眉道:“王爷若无它事,请离开吧,民女后天就要嫁人,且夜已深,王爷如此在民女闺阁实在不甚雅观,也请王爷自重。”
“你真的要嫁给那个文什么?”他贴过来。我知道,若非文强长的清秀儒雅,他那样的人往人堆里一站,任谁也不会在意,也难怪赵元侃还说不出他的名字。
“那是自然。”我面无表情的扔下一句。
“我真不明白,他?”
我打断他,冷哼一声:“王爷明白这作甚,这是民女婚事,王爷怕是不该理会的吧。”
“嘶!为何这次自我来你就一口一个民女!?”他突然冷吸一声,轩一轩眉毛,目光中含了一袭清冷之色。
我暗嗤一声,慢悠悠地踱步到梳妆台旁,回身娇笑:“民女原是理应如此的,只是以前不甚明了罢了,还望王爷海涵。”
他气结道:“我劝你放聪明点,明天就会有人来抓你。”
“那有劳王爷跑一趟了,天下之大哪里不好逃要跟着您。”
“为什么要留一个隐患呢?”他邪笑,冷哼一声,“若是被抓住,到时候严刑拷打不知道你这细皮嫩肉禁不禁得住。我是无所谓,大不了现在做了你,免得受不住于我不利。”
“你!”我愕然,惶惶后退。
“别以为我不会,你以为我是谁!”
“王爷如果放我,”我咬牙,“我立刻消失在大宋。”
“现在我觉得做了你一了百了更合适”。
“不然,”我听他这样说,狠道,“其实我一早就准备了几份帛书,写了围剿左丞相一事的来龙去脉以及那份所谓的“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并将此一并交给了某一个可托付的人,嘱托他若发现我出事,将这几份帛书分别贴在集市城门口,“我说到这里讥讽一笑,“再留一份赠予当今太子,哦不,应该是前太子。”
他挑眉。
“那样的局面怕与您也相当不益。”我看着他咬牙而暴起的青筋笑,“说起来,前太子如今这副样子也是拜您所赐的吧,民女还真不相信就当朝太子那样聪明的人会犯错到被废。。”
他眼里迸发出危险的气息,整个人泛出威压,对太子的事不置一词,轻笑道,“我还小看你了,不过你也小看我了,本王是最忌讳被威胁了!咱们要不要赌一赌,看本王还收拾不收拾得了那样的残局。”
“好我跟你走!”
赵元侃应声回头,看看我,只道两字:“聪明。”当下出来几个一身功夫的架着我就走。
一路无语,不时有下人打扮的男子奔过来与赵元侃窃窃私议,我看着他直挺的背影,问:“你这是要把我带到哪里去。”
赵元侃抬手示意那人退下,头也不回的对我说,“刚才很险!你这脑袋先挂着,多说一个字我都可能反悔。”
我冷汗一阵,刚才那一番,原是想诈他一诈,什么帛书,我要是有那心思也不会沦落至此。
我不语了,沉默下来,过不多久,一辆马车急急得驶来,赵元侃一挥手,马车嘶鸣一声,停在路边。
我上车,落座,一阵哀叹:“竟是真的滚进漩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