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老大就得有做老大的样子，秦欢皱着眉头冥思苦想，为自己以及两个小弟的肚子谋求出路。
想来想去，他们一个童工一个黑户一个宅妖，想从正路赚钱基本没指望，如果是偏门的话，秦欢思虑良久，狠狠一握拳：“走！收保护费去！”
冗佑是秦欢说什么他做什么，完全没有意见，朱元一切向钱看，也没有意见，于是全票通过，两妖一人雄赳赳气昂昂，以大无畏精神奔赴本市最富盛名的酒吧一条街，顺便说一句，他们坐的是霸王出租车。
面对冗佑的拳头，司机大哥敢怒不敢言，只好让他们下了车，本来还想呼叫附近的的哥支援，谁想其中那个糯米丸子突然回头看看他，兴致勃勃地建议：“干脆，我们抢了他吧？”
司机大哥一哆嗦，脚下油门一踩，赶紧闪人。
被朱元提醒，秦欢托着下巴认认真真考虑抢劫出租车的可行性，最终摇头道：“还是算了，要抢也是抢银行，抢出租车太不华丽了。”他“啪”地打了个响指，威风凛凛地指向前方：“走！本大爷带你们华丽地收保护费去！”
朱元的嘴角一个劲儿地抽，抢劫或者收保护费和华丽有什么关系？不过，作为喜好动漫的资深宅妖，他很快发觉这句话十分耳熟，想了想，他试探着问道：“主上，您喜欢《网球王子》里面的迹部景吾？”
秦欢惊讶地回过头：“你怎么知道？”
朱元弹弹手指，学着他刚才的动作比划了一下，圆圆的眼睛弯成了一条缝：“因为我也是迹部大人的FANS，华丽的冰帝王者，非常有魅力的角色。”
秦欢挠着头嘿嘿的笑，有些兴奋又有些不好意思：“我觉得他那句话很帅，一直想找个机会说出来试试。嗯，会不会很奇怪？”
“当然不会，很适合您。”朱元的兴奋程度一点儿都不比秦欢来得低，作为狂热的动漫爱好者，他很高兴能找到同好，一时间对秦欢亲切感大增。
两人一面走，一面你一句我一句地讨论着各类动漫，越说越高兴，越说越投机，朱元甚至觉得自己找到了难得的知己，他好久都没有这么畅快淋漓地和人说过话了，单冲这一条，秦欢这个莫名其妙多出来的“主上”似乎也变得顺眼了许多。
两人边说边走，走到一间酒吧门口的时候，一道娇小的身影突然跌跌撞撞扑了出来，对直向着两人撞来。朱元想也不想就往旁边闪，之后才想到应该拉着秦欢一起避开，却已经来不及，眼看那人就要撞到秦欢身上，间不容发之际，旁边飞快地伸出一只手，拎着那女孩的衣领轻轻巧巧一拨一放，把她拎到一边站好，秦欢一片衣角都没有被粘到。周围看热闹的人先是一愣，随即轰然叫好，有好事的还鼓掌大叫“好身手！”。
那只手的主人正是冗佑，秦欢和朱元说得忘形之时，冗佑默默跟在旁边，眼观四路耳听八方，半点儿都没懈怠。安置好那女孩，他面无表情四下一扫眼，周围人只觉得一阵冷风扑面，不由噤若寒蝉，片刻前还喧闹无比的酒吧街霎时间安静得鸦雀无声。
冗佑目不斜视，径直走到朱元跟前抬脚便踹，冷声道：“弃主而逃，再犯则杀！”
盟誓对于妖，就好像法律对于人类。不过盟誓的约束力比起法律强上百倍，盟誓一成，再有千般理由也推诿不了，若是属下不尽心导致主上受伤或者死亡，属下必然遭致更加强烈的反啮，不仅当事者自己倒霉，还会连累其他妖。
朱元自知理亏，硬挺着挨了这一脚。冗佑的力气何等之大，这一脚过去，他站都站不稳，往后足足滑行了两三米，撞翻了好几人才停了下来。
朱元捂着肚子弯下腰去，抬起头来时满头都是冷汗，痛得脸色都变了，却哼都不哼一声，低低地道：“没有下次。”
被撞翻那几人本来气势汹汹要过来找人算账，等到看明白冗佑这一脚之威，顿时乖乖地缩了回去。
倒是秦欢有些过意不去，有心安慰两句，又知道冗佑是在帮自己出头，当下招手将两人唤到身边，一人送上一个笑脸权作安抚，转眼看见周围人或羡慕或惊奇的眼神，他的笑脸立时转作得意，响指一弹，领着两人大摇大摆往酒吧里走。
刚走出两三步，他突然觉得不对，扭转头看向刚才撞人那女孩：“你……韩嫣？”
韩嫣其实早就认出了他，只是被他的做派吓到，没敢贸然上前相认，这会儿见秦欢主动叫她，立时欢喜地笑了起来，笑容才起，似乎想起了什么，她慌里慌张地道：“我有点事要先走。”说罢就要往外跑。
“小贱人你往哪儿跑？”随着一声尖利的叫喊，酒吧里忽然涌出一大群人，为首的是一名四十上下的中年贵妇，此刻她脸上满是怨毒，恶狠狠地瞪着韩嫣。
“给我把她抓过来！”贵妇一声令下，立刻从她身后闪出两名壮汉，大踏步追上韩嫣，狞笑着伸手便抓。
秦欢都看楞了，直到这时才反应过来，连忙一推冗佑：“拦住他们！”
冗佑闪身过去，一手扯住一个，好像丢铅球一样丢了出去，“哗啦啦”砸到一片人。
贵妇大怒：“臭小子你干嘛？”
秦欢毫不客气地吼回去：“死肥婆，我还想问你干嘛呢？你无缘无故抓我同学做什么？”
那贵妇之前并没注意到秦欢，见站出来答话的是他，又见刚才出手的冗佑和朱元一左一右守护在他身后，看着倒似以他为尊一般，不由微微一愣。
自己手下的能力自己明白，刚刚那两名壮汉正儿八经学过泰拳，寻常人四五个都近不了身，却被人好像拎小鸡似的抓在手里，毫无招架之力，再则说，两条百来斤的壮汉一手一个丢出四五米，脸不红气不喘，轻轻松松犹如丢了两捆稻草，光这份力气已足可骇人。
她瞅着秦欢年纪尚小，虽然努力想扮出凶恶的样子，但看上去依旧乖乖巧巧，显然平日里家教甚好，和那些道上混的古惑仔大相径庭，于是料定他是携保镖出游的富家公子，敛了怒色平心静气解释道：“这位小少爷，我可不是无缘无故和你同学过不去，我今天是来抓狐狸精的。”
“狐狸精？”秦欢心中一跳，难道韩嫣也是妖怪？
“她勾引我老公，不是狐狸精是什么？”
我就说嘛，哪里来这么多妖怪！秦欢松了一口气，然而把那话在脑子里过了一遍，他顿时瞪大了眼，先前韩嫣能招来人强奸他已经觉得奇怪，如今居然能勾引到人家老公，这实在是让他诧异非常。
“我没有，你乱说！”韩嫣急急分辨道：“是那个人自己缠着我不放，我根本没有理他。”
“放你娘的狗臭屁！”贵妇狠狠“呸”了一口：“你也不照照镜子，就你那张阴阳脸，如果没有使什么狐媚手段，我老公能看上你？你不用抵赖，我手里有你两个月前的照片，你脸上那块黑斑淡多了也小多了，要不是我老公出钱给你整容，你平白无故哪来这么多钱？”
“我没有！我真的没有！”韩嫣“噔噔噔”几步跑到秦欢身边，扯着他的衣角，仰起脸来哀声辩解。
因为脸上有斑的关系，韩嫣习惯把半边头发都拨下来遮住有黑斑的那半边脸，加之刚刚她站的地方逆着光，秦欢只隐隐约约看出些轮廓，并没注意看。此刻她仰着脸，头发散落开来，整张脸毫无遮挡地暴露在灯光下，秦欢细细一瞧，心中不觉“咯噔”一下。
正如贵妇所言，韩嫣脸上的黑斑已经淡了许多，面颊也缩小到拇指大小，正正横在眼角下方，倒像是某种纹身一般，不仅不觉得难看，相反倒有几分另类的野性美。不仅如此，相比上次在警局见面，韩嫣的五官似乎又有了变化，一眼看去竟是艳光摄人，哪里还跟“丑”字粘得上边。
见秦欢吃惊的模样，韩嫣急得都要哭了：“你信我，我真的没有做过那些事！我在酒吧只做服务生，我是想攒钱去整容，可是我没有拿过不该拿的钱。”
秦欢隐约感觉到韩嫣“整容”的念头和自己上回说过的话有关，心里又是尴尬又是感动，然而忍不住又想：能整到这种程度，花的钱一定少不了，韩嫣哪里来这么多钱？除非有人给她！
面对秦欢隐含怀疑的目光，韩嫣两眼含泪，哽咽着道：“我没有！我发誓我没有！它自己变成这个样子的。”
韩嫣打工的初衷的确是攒钱去做整容手术，为此她把自己所有的课余时间都用上了，家教、便利店、酒吧，每天几乎只能睡两三个小时，很苦也很累。但是想到整容成功之后，她漂漂亮亮的站到秦欢面前，秦欢答应和她交往，她觉得再苦再累也值了！更让她开心的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脸上那块黑斑竟慢慢地开始消退，颜色越来越淡，面积越来越小，而且一直让她烦恼的狐臭也消失了，代之而起的是某种不知名的香气，她高兴得简直想哭，她想这一定是自己的诚心感动了上天！
那位贵妇的老公是她在酒吧里认识的，从第一次见面，那人就缠着她不放，说要包养她，韩嫣严词拒绝之后，他不仅没死心，反而变本加厉地纠缠起来，珠宝首饰，名牌衣服流水似的送到跟前，还说要送她名车豪宅，要和老婆离婚娶她。韩嫣不胜其烦，实际上她今天来是准备辞工的，没想到正好碰见了那人的老婆找上门来，更加没想到的是，这尴尬的一幕竟然让秦欢给碰上了。
韩嫣越想越沮丧，她知道发生在自己身上的变化有些超出常理，也难怪秦欢不相信，一时悲从心起，捂着脸小声抽泣起来：“我知道你不会相信，可是，真的是它自己变的，我没有拿别人的钱去做手术。”
“我相信你。”
抽泣声嘎然而止，韩嫣惊喜地抬起头：“你信我？你真的信我？”
“信！为什么不信？”秦欢肯定地点了点头，他自己身上发生的事比韩嫣所说的还要离奇，准他超常就不准人家超常？况且上次在警局的时候，他已经隐约感觉到韩嫣身上有些异样，顶着那样的脸还能让人称赞“漂亮”，可见韩嫣的变化和整不整容没什么关系。
但是话又说回来，韩嫣真的不是狐狸精吗？对此，秦欢十分怀疑。
韩嫣扑到秦欢怀里，喜极而泣：“只有你对我最好，我果然没有看错人。”
她笑了，那贵妇却怒得全身都在抖：“贱人就是贱人，到处都能勾搭到男人帮你出头！”她看向秦欢，冷声道：“我最后问你一句，这事你是不是要管？”
秦欢抱着韩嫣，正专心琢磨她身上那股香气的来源，闻言漫不经心地道：“管啊，当然要管，我又不认识你，当然是帮我同学。”
贵妇气结，她原本还想着和秦欢讲讲道理，可听秦欢的意思，分明是要帮亲不帮理，也亏他能说得这样理直气壮。
既然道理讲不通，那就只能拳头上见真章！贵妇一挥手，身后的壮汉一拥而上，向着秦欢等人扑了过去。
在那贵妇想来，秦欢斯斯文文，朱元圆圆润润，看上去就知道不是能打的，正所谓双拳难敌四手，冗佑再厉害也只有一个人，拼到最后赢家一定是自己。
想法基本没错，不过这个“没错”的前提是建立在冗佑是“人”的基础上，问题是冗佑是“妖”！所以，那帮人来得快去得更快，冗佑一手一个往外摔，一分钟解决战斗。
周围人早知道冗佑的习惯，一见他举起人立刻“哗啦啦”往后退，于是后来这批人没有两名前辈幸运，没能捞到人肉垫子，实打实地摔在水泥地上，痛得半天起不来。
那贵妇之前气得脸发红，这会儿却由红转青，又是恨又是怕，虽然把秦欢啃了的心都有，偏偏带来的手下不济事，到现在还躺在地上爬不起来，她一介女流想撒泼都没胆，只能站在那儿玩变脸。
冗佑丢完“人球”又回去秦欢身边站好，朱元笑眯眯地偷听秦欢和韩嫣说悄悄话，秦欢正旁敲侧击地打听韩嫣到底是不是妖怪，突然发现四周很安静，抬头一看，连那贵妇在内，所有人都瞪大眼看着他。
秦欢想了想，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朝着那贵妇挥挥手道：“没事了，你可以走了。”
那贵妇气得想吐血，她是在等地上那帮废物爬起来，这臭小子以为她是在等着他批准离开吗？
没错，秦欢就是这么想的，所以等了等不见贵妇那边有行动，他很好心地加上一句：“真没事了，你想走就走，我说话算话的，不会拦住你。”
“你给我等着！”四周闷笑声阵阵，贵妇哪里还有脸呆得下去，顾不得再等倒地不起的手下，低着头大步离去。
车钥匙在某位正躺在地上的保镖身上，大庭广众之下，贵妇不方便翻男人裤兜，只能坐出租车回去，临上车前，她满怀怨毒地回头看了看秦欢。
韩嫣看得分明，顿时脸色微变，额头上双目之间的位置隐约有红光开合，似乎是一只竖立的眼睛。
韩嫣留心那贵妇的时候，秦欢一直在注意她，见状不由得揉了揉眼，再看时却一起正常，什么都没有。
难道是我看花了眼？秦欢心内疑云阵阵。
三人行变成四人行，多了一个韩嫣之后，秦欢华丽的收保护费计划只能暂时搁浅。
因为担心那贵妇再来找韩嫣麻烦，秦欢领着冗佑和朱元将她送回学校，看看时间也差不多了，于是和两人约定了下次行动的时间，自己也回了宿舍。
今天一天过得相当精彩，秦欢踏进寝室的时候满脸都是微笑，不过他的很快就笑不出来了。
田大娘很严肃地向他传达系主任的通缉令：“明天一早去系办报道。”
“叫我去系办干嘛？”秦欢预感到危险降临。
田大娘怜悯地拍拍他的肩膀：“小弟，出来混，总是要还的。你自己算算，你这段时间逃了多少课？”
秦欢掰着指头想了想，小脸慢慢白了，真是不算不知道，一算吓一跳，他居然已经逃了将近一个月的课！
南大虽然提倡学风自由，但再怎么自由也不能连着一个多月不上课，秦欢这样高密度的逃课很快引起了本班辅导员的重视，和秦欢谈过好多次，可他总是心不在焉，回过头照样死赖在寝室里装病，他实在没办法，只好把这事报给了系里。
秦欢是全系年纪最小的学生，系里本来就比较注意他，听说他连续逃课，系主任立刻颁下了紧急召唤令。
第二天一早，秦欢蔫头蔫脑去了系办。
寝室里孟光和田大娘凑一堆嘀咕，都觉得他这段时间颓废得离奇，不过想到近来闹得沸沸扬扬的“强奸”事件立时释然，小小年纪突然碰上这样的谣言，也难怪秦欢会有心理包袱。
“到底是哪个贱人满嘴喷粪？”田大娘发狠道：“要是让我逮住了，老子把他的舌头揪出来戳屁眼里去！”
孟光跟着叹气：“本来一个挺阳光的小孩，突然就蔫了，那人也忒缺德了点！”
田大娘那张嘴是出了名的臭，平时没事还涮人玩，这会儿有了事更加刻薄，变着花样作践。正说得唾沫横飞，七八本书从空而落，一本连着一本，劈头盖脸地砸了过来，还没等他回过神，庄正明铁青着脸从他身边插肩而过，大力摔门而去。
田大娘吃惊得都忘记了生气，指着庄正明的背影结结巴巴地发问：“他……他拿书砸我？”
“原来庄老四也是有脾气的啊。”孟光的口气如其说是惊讶，不如说是惊叹，听得田大娘怒火狂升：“靠！他有脾气算个球！老子也是有脾气的！”吼完了又纳闷：“这小子发什么神经，平白无故砸我干嘛？”
“比起这个，我更好奇另外一件事。”夏春耀定眼瞧着庄正明的床位，语声里透着古怪：“他是怎么下来的？”
南大的寝室是五人制，两个上下铺外加一个单独的上铺，因为下面搁着课桌的关系，后者比另外两个上铺要高上一大截，离地将近两米，而庄正明睡的就是这个铺位。
刚才的事情发生得很快，从书砸下来到他出去，几乎就是一眨眼的功夫，以庄正明平时上下床铺的速度，书砸完了他再往下爬，足够孟光发呆完毕过去逮人。就算他怒急攻心敢直接往下跳，声音呢？一百来斤的大男人从两米的高度跳下来，怎么也得有点动静吧？他庄正明又不是属猫的！
田大娘和孟光很快想明白了这其中的古怪。
孟光小心求证：“难道这就是人的潜力？”
田大娘则是大胆推断：“这小子吃了****，真他娘的猛！”
当然，他最关心的还是自己为什么被砸，想到之前的话题，他突发奇想：“难道那个造谣的贱人就是这小子，所以他恼羞成怒了？”他越想越觉得没错：“上回被狗咬那事，我就觉得这小子挺狠的，拿自己胳臂往狗嘴里凑，这事一般人真干不出来！他对自己都这么狠，对别人还不得狠上加狠？没说的，这事一定是他做的。”
田大娘想得没错，这件事的确是庄正明泄漏出去的。不过他倒也不是存心使坏，他心里搁着一件天大的心事，自顾尚且不暇，哪里还顾得上秦欢，不经意间便露了口风。他听的时候神思恍惚，许多地方都记忆模糊，砍头掐尾再于要紧处删删减减，事情由他口中说出来时已经完全走了样，旁人听着倒好似秦欢*不遂被逮了现行一般。
几人一直以为庄正明那天不在寝室，因此根本就没往他身上想，只以为是那几名校警乱嚼舌头，要不是孟光死命拦着，田大娘早纠集一干兄弟打上门去讨还公道。
庄正明自负聪明，到了南大却人人都说他不如秦欢，心里已是憋了一股气，另一方面，他自小寄人篱下，受尽白眼，养成了阴沉偏激的性子，在同学间很不讨喜，而秦欢单纯开朗，人人都愿意和他亲近，两相对比，他越发觉得秦欢碍眼。事情闹大之后，他一来心中有事，二来更有些幸灾乐祸，虽有几分歉疚也强自抹了，装作没事人似的袖手看戏。
为了这事田大娘在寝室里骂过几次，之前他都咬牙忍了，然而今天他本就心中烦躁，又听田大娘骂得如此恶毒，心中郁气难伸，忍不住就当场发作出来，书才出手他就知道不好，索性趁着怒气一走了之。
田大娘正摩拳擦掌嚷嚷着要教训庄正明，秦欢耷拉着头回来了。
孟光连忙凑过去问：“怎么样？系主任怎么说的？”
秦欢闷闷地道：“写检查，以后不准再逃课，要不就记大过一次。”
田大娘挺为他高兴：“没事，只要现在不记过就好，检查好办，包在我身上。”说完这个他眼睛一瞪：“日防夜防，家贼难防！老五你一定没想到，说你瞎话的就是庄正明那阴人！”
听完事情经过，秦欢也小小的吃了一惊，虽然孟光在旁边一再强调只是猜测，但秦欢心目中已经将庄正明打入了“坏人”一系，又是生气又是委屈，平生第一次尝到了被亲近的人背叛的滋味。
不过，他的心思到底不在这个上面，没一会儿又开始神游天外，重新苦恼起自己的难言之隐。昨天晚上没能搞到钱，他担心冗佑再跑去和野狗抢食，一狠心将自己这个月剩下的生活费都取了出来，除了留下必要的花费，其他的都给了冗佑和朱元。
那两只倒是真是能吃饱了，可是他怎么办？没钱怎么买血袋？难道真的抓人来咬，那他不就成了吸血鬼了吗？
他愣愣地出神，几人不知就里，只当他被打击得呆了，纷纷上前安慰，田大娘更是上窜下跳，拿着手机与诸兄弟串联，准备用肉体告诉庄正明何谓“义气”。
就在这时候，虚掩的房门“砰”地一声被撞开，“八公”周胖子眉飞色舞地闯了进来：“出事了，又出事了！”
田大娘好巧不巧正站在门边，当即就被撞得一个踉跄，人虽然稳住了没趴下，手机却摔到了地上，黑着脸扭头就骂：“鬼叫什么？哪儿又死人了还是怎么着？”
周胖子嘿嘿一笑：“人是没死，不过那什么小兔子小白鼠死得那叫一个尸横遍野！”
田大娘一愣，忘记了生气，追问道：“怎么回事？说来听听。”
周胖子道：“我有个远房表哥在校警队，听他说昨天晚上饲养所出了桩大古怪，所有的动物一夜之间全部死翘翘！”说到这儿他语声一顿：“你们猜，都是怎么死的？”
这人甚有表演天赋，短短一番话由他说来真是声情并茂，语气跌宕、表情生动，引得一向稳重的孟光也有了兴趣，就连夏春耀也停下了手里的动作，转过脸来等着听下文。
却听周胖子神秘兮兮地压低了声音：“被吸血鬼咬死的！”
这一句出来顿时好一阵冷场。
半晌，“噗——”，田大娘想忍没忍住，笑得口水乱喷，孟光想笑不好笑，低了头掐着大腿闷咳，夏春耀直接甩给他一盒“白加黑”：“发烧了就吃药，别跑出来乱蹦达。”
周胖子急了：“你们爱信不信！我表哥说了，那些死掉的动物脖子上都有两个牙洞，全身的血都被吸干了。还有，饲养所的大门整个被卸了下来，门锁上半寸厚的钢条硬生生给扭断了！你们自己想想，普通人能有这么大力气吗？”
见他急得脸红脖子粗，田大娘更觉得好玩，故意拿话逗他：“谁说一定得是人干的，就不能是老虎狮子？前段时间不是有野兽蹿到学校里吃人吗？也许就是那一只也说不定。”
“嘿！这话问得好。”周胖子狠力一拍大腿，得意地笑了起来：“从前天开始就在下雨，现在地上还是湿的，可是现场一个脚印都没留下，再聪明的动物也不会知道要擦掉这个吧？再说了，你见过只吸血不吃肉的动物吗？除了人还能是什么？又吸血又不是普通人，除了吸血鬼又能是什么？”
听他这么一连串反问，田大娘渐渐敛了笑意面露惊疑，再往深处问时，周胖子却也说不清楚了，偏他还振振有词：“老子学医是专业，新闻只是业余爱好。”撇下田大娘不理，掉头转向其他寝室继续播报热线。
他走了之后，田大娘翻着眼皮寻思了半天，迟疑着发问：“难道真有吸血鬼？”
“没有，肯定没有！”孟光是坚定的无神论者，断然一口否认：“估计只是一个喜欢吸血的变态。”
夏春耀也跟着摇头：“据我所知，吸血鬼是很讲究生活品味的，兔子老鼠之类绝对不在他们的菜单上。”
他似乎心有旁羁，神色间一派漫不经心，随口道来听着倒好像在谈论某个认识的朋友似的。田大娘不觉一愣，下意识地回转脸看他，正要开口，他突然口风一转，抛出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昨天晚上庄正明什么时候回来的？”
田大娘呆了呆，道：“这个我倒是没留意，不过我昨天玩游戏玩到四点多，起码到我睡觉之前一直没见他回来。”
“那就是说，他昨天基本可以算做一夜未归。”夏春耀沉吟着若有所思。
田大娘越听越奇：“你问这个干嘛？”
夏春耀笑着摆了摆手：“没事，随便问问。”
田大娘狐疑地看向他，总觉得这其中似乎有些古怪，刚要追问，却被夏春耀抢先岔开了话题：“我仔细想过了，老五的事情如果真是庄正明做的，那他确实该受点教训，你要对付他我不拦你。不过，一来这事并没有确切证据，二来胖子说的那事也真是有点诡异，我劝你还是等几天的好，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真要撞上什么邪门的事就麻烦了。”
田大娘想想也是，要打架当然不可能大白天的跑到操场上正大光明地站队列，肯定得在选个人烟稀少的僻静角落，这段时间怪事不断，又是吃人的又是吸血的，还真得避忌着点儿。
“好！暂时让他先逍遥几天，等我找到证据再说！”说完这个，他突然想到好久没听见秦欢吭声，扭头一看，却见这小孩儿也不知在想什么，直着眼呆呆出神，一溜亮晶晶的水渍颤巍巍地挂在嘴角。
田大娘乐了：“嘿，老五，你想到什么好吃的了？”
秦欢回过神来一抹下巴，顿时臊得满脸通红。
刚开始听见“吸血鬼”三个字，秦欢好一阵心虚，可是再往下听，他越听越是心花怒放。周胖子那番话提醒了他，人血不够兔子血来凑，杀人他不敢，杀兔子他绝对不会手软。
至于“饮鸩止渴”的问题，秦欢暂时不予考虑，吃了之后会不会死他不知道，但是不吃他绝对会死，就算不饿死也得谗死！
不过，兔子是不是小了点儿，就那种巴掌大的宠物兔，放出来的血最多够喝一口，嗯，还是得买那种用来做菜的肉兔子，个儿大，血量也足！但是好像价钱比较贵，而且尸体也不好处理……啊，对了！可以直接去菜市场买鸡血、鸭血，又方便又便宜！
一直到下午微生物学的实验课上，秦欢满脑子都想着要怎么才能在现有条件下妥善解决自己的温饱问题，想到激动处，亮晶晶的口水顿时又从嘴角溜了出来。
“我KAO！”田大娘和他一组，见状不由哭笑不得：“你小子到底搞什么？不帮忙就算了，你也别添乱啊！赶紧的，口水快擦掉，千万别掉进试管里去！”
秦欢慌忙抬手要擦，手到了嘴边突然想起刚才摸过装了病毒的试管，连忙又缩了回去，这一耽搁，那一溜口水眼见着就拉得更长了。
不及细想，他“哧溜”一声用力往回吸气，想把口水重新吸进嘴里，但到底没抵得过地心引力的作用，上面半截倒是回去了，下面半截直接脱离了组织，欢欣雀跃地向着试管投奔而去。
田大娘急了，连忙把试管往旁边挪，偏巧秦欢和他是同样的心思，要命的是两人正好对面站着，一个往右使力，一个往左使力，两股力量一对冲，最后的结果就是试管一斜，整管的病毒培养液全部撒到了秦欢胸口上。
“得！”田大娘瞪着眼一摊手，很是郁闷地叹气：“全培养了你了！”
的确……是培养了我……
先是冰凉，而后火热，秦欢清楚的感觉到，那些病毒培养液被胸口那个怪蛋蛋一丝一丝地吸入肌肤，那股吸力如此之大，就好像一张婴儿的口，一开一合拼命地吸吮，胸口处的布料甚至因此被撕扯得起了褶皱。
田大娘一面嘟哝，一面顺手拿起桌上的抹布往秦欢身上擦，擦了没几下，他突然“咦”了一声：“奇怪，你身上怎么好像是干的？老五……老五？你…….你干嘛？喂喂，你别哭啊！”
秦欢哆嗦着嘴唇，眼泪一颗接着一颗，争先恐后地往外挤。
以前只是吸血，现在连病毒都吸了……想到这儿，他悲从心来，不管不顾地嚎啕大哭：“我要死了！我一定会死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