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力道来得突兀,只如排山倒海,便是天地气息也为之震颤,一股狂风横扫四方。
门外众人一时不察,尽皆倒飞;又有那胆儿大的,此前摸入园中观斗,受了此风,直撞在墙,人事不知!
贾打等人,周身灵光大盛,正是身化阵器,催动了这定灵大阵!
“这无形之力力好生霸道!若非有那六字真经助我炼体,免不了骨碎身裂!”
宠渡瞬息被压落在地,心下大惊。他仗着肉身之坚,虽是无恙,却也动弹不得。忽闻脚下咔咔声响,竟是地面不堪此力碎裂开来,叫他双脚踩出俩窟窿,陷在地里。
便这当口,剑声嗡鸣,七剑齐至,势若迅雷,分抵宠渡身上七处,乃是头顶百会窍、胸前膻中窍、腹间气海窍、双肘尺泽窍、双膝犊鼻窍。
若换作寻常修士,只怕此番已被开肠破肚、大卸八块,但他肉身之坚,却也受得。饶是如此,那剑身之力却透过肌体,锁死灵窍,封住气脉,断了他体内真元运转!
宠渡骇得魂飞九霄,忖道:“这却祸事了!如今他人、阵、剑合为一体,我虽有肉身可挡,却体不能动、力不能行,龙象驭灵功也使不出来,岂非鱼肉、任人宰割?!这几人若再出些手段,我岂不是个活靶子?!”
正思虑间,便听那曹浑狠狠而言:“小子不是挺能耐么?再飞一个给老子瞧瞧!”
“看你如何脱身!”
“贾师兄,事不宜迟,速请獒夫人,将这小子结果了!”
“这獒夫人驯服不久,性子暴烈,师兄当心!”
贾打闻言,取下腰间锦囊,松了囊口,放出一只黑色犬兽来!
此兽丈许来高,双目瞪似灯笼,背生肉翅,往那儿一站,便有股惊人灵压散布四周,也不知是何道行。
“妖怪啊!”院外众人见此模样,吓得屁滚尿流,登时散去不少。
怎料那犬兽咆哮连连,却不奔宠渡去,反扑向贾大少几人。
宠渡看得心惊,大为不解,又见它伤痕累累,暗想:“听他几人话间之意,这妖兽定是不服管教,很受了些酷刑!”
“好孽畜!回头定请道子叫你多吃些苦头!”
贾大少着恼,自袋中拍出个斑驳铃铛,只一摇,旁人并无异感,那獒犬却止了步伐,口中呜咽不断,摇头晃脑间,双目登时通红,竟似被那铃声惑了神志。
大少暗自吁气,自思:“有这铃铛在,不怕你这母狗造次!”又摇数下,朝宠渡遥遥一指,便见獒犬调转兽身,浑然不惧那定灵剑阵之力,直扑而往,挥爪拍在他身上。
砰!
宠渡寸步难移,结结实实受了这一拍,顿觉蛮力入体,横冲直撞,似五脏移位、六腑错乱,气血翻腾间,连喷数口鲜血。
那抵在前身的四剑,亦不堪此力,齐声断裂,剑尖却插入他体内些许,令他生不如死!
众民惊呼:“小神仙!”
那贾二少却是冷笑连连,满脸快慰地道:“大哥,这贼子戏我贾府、盗我府库、气倒爹爹,此番又毁去内院,着实可恨,莫叫他死得痛快,必得好生折磨,方消此恨!”
“贤弟所言极是!”大少再摇铃铛,獒犬又拍了一记,那剑尖已深入寸许。
宠渡连受两招,只觉头晕眼花,似骨头架都散了,迷糊之中却不忘思虑脱身之策,狠狠道:“你等恶贼……切莫叫小爷寻着破绽脱出此阵……不然定十倍奉还!”
“噫,你这匹夫倒是个硬茬!”
“师兄,我等真元还可撑得片刻,且让獒夫人再多挠他几下!”
“曹师弟之言,正合我意!”
大少举铃欲摇,冷不丁一物砸在后脑勺上,登时疼得龇牙咧嘴,埋头瞧去,竟是粒鸽蛋大小的卵石,怒从心起,侧身吼道:“谁扔的石头?!”话音甫落,脑门上又中一下,顿时淤青大块。
其余六名弟子亦是大惊,皆道:“何人敢在此造次?!”
“呔!你等贼子……吃我此招!”
众民循声望去,却见一毛头小子,兜衣裤衩,竟学得宠渡说话的模样,正在那厢摆弄手中弹弓。
“咦,这不是附近的孩子王么?!”
“还真是!听说他爹早逝,他娘原本替贾府干活,竟给活活累死!这些年可是吃百家饭长大的!”
“唉,也是可怜的娃!”
“嘿嘿,这小子年岁不大,胆儿却是够肥的!”
众人这厢嘻笑,那贾打则恨得牙痒,恼道:“你个小王八蛋,毛都没长齐,也敢来欺我?!”
“俺娘说过,你们是大坏人,人人‘猪而得之’!”
旁边却蹿出一女孩儿,摆手道:“不对、不对!我爹爹说的是‘得而诛之’!”
“咦?我娘说错了?”男孩挠挠脑袋,转首望着宠渡道,“神仙哥哥不要害怕,我帮你打这些坏人!”
常言道“不知者无畏”,那孩儿年岁尚小,自是言无忌、行无惧,拉弦又是一弹,却叫贾打躲了过去。他生性胆儿大,本是个孩子王,一呼百应,便有那许多孩童蹿将出来,拾起地上石子便砸。
“大哥莫扰,此事交由小弟便可!”
二少递个眼色,自有管家带着家丁赶来,连蹬带踹,将一干小儿逐出府外。
“哼!待收拾了这小子,再算这笔账!”贾大少兀自愤恨,摇了铃铛,令那犬兽再抓一爪。却听二少惊呼:“大哥当心!”抬首望去,不由悚然。便见漫天石块,越墙而来,几如雨下。
正是贾府多行不义,终逼得民反!
那府外众人,有感孩子王义气之举,皆道:“我等若不助他一助,岂非连个孩子也不如?!”又有言道:“若小神仙出了岔子,只怕贾府变本加厉,我等再无出头之日!”便拾了地上碎石,争相往府中抛去,一拨石雨来,顿将大少几人与那家丁砸得哇哇痛呼。
“我一砸他贾家祖宗十八代!”
“我二砸这帮狗娘养的!”
“我三砸他娃娃没人养!”
只几息工夫,地上已无碎石可扔。
自有机灵的,高声道:“脱鞋!脱鞋!”
众民往日受尽贾府欺压,恨不得生食其肉、死啖其魂,此番激愤,一发难止,果真光了脚,也不管那鞋是草是布、是好是坏、是大是小、是香是臭,尽皆抛进府内。
又一拨鞋雨,砸得院中人哭爹骂娘,口中直嗔唤:“反了、反了!”
“鞋没了、鞋没了,还有何物可扔?!”
便见一太婆,颤颤巍巍走上前来,掏出鸡蛋往那院中抛去,怎料力有不逮,只砸在院墙上。太婆牙口漏风,却不住念叨:“砸死你!砸死你!”着实可爱。
却有人得了灵感,急道:“丢家当、丢家当!”当先抢下太婆手中剩下的鸡蛋,抡圆了胳膊,甩过墙去。
群起而效之,径入周遭屋舍寻觅,将那等但凡甩得动的物件儿,如瓜果、碗勺、杯盏、坛壶、刀斧之类,尽皆掷入院中,连屎尿罐子也往里去了!
但凡还能动弹的人,都不曾闲着,有力气的扔家伙、没力气的递家伙,真闹得个不亦乐乎!
此是第三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