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公子,小青年纪小不懂事,您不要和她一般见识!”白秀英说着躬身向宋疆福了一福,转头对小青道:“说你多少次了,总是这么没规矩,那上首位置也是你能坐的?”说着幽怨地瞪了小青一眼。
“哪里哪里,确实是在下疏忽了,赔罪是该当的。白姑娘不必客气,请上坐!”
这种谦让在宋疆眼里是再正常不过,毕竟他在前世受到的教育,‘女士优先’这样的绅士教育已经习以为常,像他这样在女性面前失信真的是一种很失礼的行为。但是看在其他人的眼里,就不是这样了。现在这些粗汉们都开始觉得,宋疆是对这姐妹俩别有企图,连李逵都在心里暗想,莫不是宋大哥看中了这个婆娘?
在宋疆的坚持下,白秀英还是坐到了上首,小青也得以继续她的‘报复’行为,白胜着意安排,一桌丰盛的酒席很快就又摆了上来。有了两个年轻貌美的姑娘作陪,席间的气氛顿时文雅了许多。怎奈在坐的大多数都是一些粗人,谈来谈去最终的话题就都归结到了那部《三国志评话》上,这些已经酒酣耳热的汉子说的无非是那刘关张如何忠勇,关羽和吕布那个武力更加厉害,宋疆便趁此机会低声的询问白秀英为何不在天香楼说书,反而到了这里。
原来,白秀英自己寻思,天香楼本就是个寻欢作乐的地方,人家给她提供说书的舞台是要赚钱的。事实上白秀英以前每天在天香楼的说书所得也是要和天香楼分成的,现在既然答应了宋疆要白讲一个月,自然要重新找个地方.酒楼茶肆喜欢她在那里能为他们招揽客人,因此大观居以免费为她们提供两餐茶饭的代价请她们留在了这里。
宋疆听完,心里实在是有点不平静,但是白秀英却神色坦然的说:“宋公子不必心中不忍,人若无信,何以立于世间!秀英虽一女流,却也不肯自轻!”
在座的听了,不由得齐声叫了一声好,心里都想,看不出她一个弱质女流,竟然不弱于伟丈夫,小看轻视之心顿时扫去了不少。宋疆一边对白胜小声吩咐了几句,待白胜匆匆去了之后,端起一碗酒恭恭敬敬对白秀英道:“白姑娘气节不俗,宋某受教了。我已让白兄弟去替我寻找文房四宝,等一下立刻补上所欠的几回,从此之后决不再做拖欠之事。白姑娘请满饮此杯,以赦宋疆之过!”
白秀英看着这诺大的一碗酒,脸上飞上一片红霞,柔声道:”小女子不胜酒力,还请宋公子体谅,这碗酒请容我慢慢饮。”说完轻轻啜了一小口,待得坐下,已是满脸通红。
不一刻,白胜已将文房四宝取到,细观却独独不见毛笔,一沓白纸中卷的竟是几根洁白的鹅毛。宋疆也不在意,遂照前番在家中做法整治了,一边就旁边一张空桌上急急书写,一边笑道:“我用毛笔写字不快,因怕耽误了姑娘的事,因此想了这么个办法,大家不要取笑。你们先乐,我一会就好!”
萧让虽不是第一次见自己东家写字,但如此飞快的书写却是第一次见,因心中牵挂《三国志评话》的后续情节,故站在宋疆身后,一边看一边轻声的念。白秀英却主动来到桌边,借着为宋疆磨墨的机会仔细的看。只见宋疆的字龙飞凤舞,独成一体,还有些字更是缺笔少划,只能借字里行间的意思臆断。她却不知这是千年后的简化汉字,反而以为是宋疆自创的草书字体,心中对宋疆的钦佩更是越来越深。
待到四回书写完,窗外早已暮色苍茫,白胜早已自行掌了两盏大号烛台放在桌上照明。宋疆喘了口气,将书稿交到白秀英的手上笑道:“今天的帐总算是还完了,请白掌柜签收。”
白秀英一笑:“宋公子取笑了,不过这以羽毛写字地方法倒风雅的紧,可否让我也来试试?”
宋疆把羽毛笔交到她手里,笑道:“算不得风雅,只是快些。”
谁料白秀英用起来却颇费事,不但写不快,写出来的字更是歪歪扭扭难以辨认,不禁笑道:“原来是你蒙我,这哪里能写得快,这字连鬼画符都不如。”
萧让接过鹅毛也试了一下,发觉很难使力,也只好笑着摇了摇头,心想这东家做什么都是这么稀奇古怪。
雷横突然道:“这写字我们不懂,但是刚才那几回书实在是好,只是萧账房讲的干巴巴的,远没有白行首说的精彩,不如白行首就这里把这新回本给我们讲上一会吧!”
大家齐声叫好,白秀英却摇头道:“一来今日确实倦了,精神应付不来。二者对新回本还不熟悉,难以有大的包袱搭钩,还是等我温熟了再说。既然大家有兴致,不如由宋公子即席作词一首,小青洞箫伴奏,我来为大家唱上一曲,也算雅乐。”
宋疆急忙推辞道:“我哪里会填什么词,白姑娘不要取笑!”
“宋公子就不要过谦了,你那《三国志评话》开篇那首滚滚长江东逝水不是你所做,又是何人?那首词格调却高雅的紧!”
众人也都纷纷道:“宋大哥你就不要推辞,我们还想听白姑娘唱曲,快填快填!”
宋疆心道你们以为这是填鸭子呢,说填就填?但是实在被逼不过,也只好打算找一首自己熟悉的蒙混过关。他肚子里的诗词本来有限,又怕抄袭了名家已经问世的作品被萧让和白秀英耻笑,只是迟迟拿不定主意,不时的围着桌子转来转去。
猛抬头间,突然看见窗外天边一轮明月犹如玉盘正冉冉升起,心里灵光一闪,忙道:“有了!”于是缓缓念道: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转朱阁,抵绮户,照无眠。不应有恨,何事偏向别时圆。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这首词宋疆是最熟悉的,而且他为穿越时也最喜欢听由王菲演唱的这首歌,所以对这首词的背景了解甚深。这是苏东坡在熙宁九年中秋所做,而现在还未到夏至,此时这首词尚未出来,应该不会被萧让和白秀英二人识破,又正好应了今晚的夜景,真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别的人也还罢了,萧让一听宋疆念出这首词来,立时惊为天人,这苏东坡的千古名句可真不是闹着玩的,于是叹道:“公子之才实乃天授,凡人恐难及也!”
白秀英却暗暗的想,可惜了他一身的才学,怎么去做了一个商贾,就是朝中翰林院里的才子,怕也是及不上他千中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