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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生计潦倒

“孟德,连你都不帮我!”袁绍忿忿地指着曹操,怒气冲冲地离开。

袁绍来到洛阳繁华的大街。他的心情无比悲痛。宦官当权,整个国家社稷陷入崩溃的边缘,但是那些一个个享受汉朝俸禄的官员们对艰难的时局熟视无睹。何进是个碌碌无为的庸才,指望他除掉宦官希望渺茫。可自己的好友曹操,按理说他该是个正直刚勇的豪杰,但听说行刺蹇硕,就吓得不敢吱声。曹操不是胸怀匡扶社稷的远大志向么?他的豪情去哪儿了?莫非几年济南相的生涯让他的豪情壮志都磨灭了?

他忽然想起鲍信。这是他的好友,因为泰山募兵的事被蹇硕诬告丢了官职。袁绍来到鲍信的住处。两人一边喝酒,一边牢骚满腹地抨击朝廷的宦官。袁绍道明来意,鲍信听说要行刺蹇硕,第一个双手赞成。然后说道:“前些日子,我在泰山招募到两位豪杰,一个叫太史慈,一个叫刘和。他们联合刘备等六人从北海剧县杀出重围,想必身手不凡。”

“他俩现在身在何方?”袁绍如获至宝。

“部队解散后,这两人无处容身,就在市集靠打猎为生。前两日刘和在市集还见过。”

袁绍一心锄奸,求贤若渴匆匆忙忙在洛阳市集找人,正巧撞见黄门侍郎荀攸引着一个黑脸护虬的壮汉,袁绍惊呼道:“公达,去哪里?”

荀攸字公达,颖川颖阴人。素与袁绍交好,见了朋友答道:“市集里传闻有两人打斗,我正要去看热闹!”

“市井混混打个架有什么好看。”袁绍差点笑弯腰。寻常打斗在都市里已经司空见惯。

“两人打了近一个时辰,必定是隐匿民间的豪杰。”

“想必两人旗鼓相当,有什么希奇。”袁绍一对眼珠在荀攸后面那恶汉身上左右打量,半开玩笑地试探道,“公达什么时候也学富豪人家养护卫?”

荀攸让恶汉拜见袁绍。原来此人叫颜良,勇武过人。曾经在京城一家豪强府里作护卫,后来朝廷抄没该府,荀攸就收下颜良。

袁绍屏退颜良,悄悄透露行刺蹇硕的计划。他和荀攸相交多年,知道对方的禀性。荀攸为人正直,痛恶阉党,也是何进手下的重要谋士。

荀攸大惊失色,低声说道:“本初啊本初,你好糊涂!蹇硕掌管禁军,区区刺客岂能奈何。倘若事情败露,必定连累大将军和你我。此事须从长计议!”

“你我行事谨慎,见机而动,怎么会事情败露?倘若当真失败,我们全力保护刺客,实在不行就”袁绍作出个杀人灭口的手势。

“你让颜良去?”荀攸早看穿袁绍那点心思。

“刺客就要身手好的。”仓促间猛士难求,袁绍看中颜良的勇武。

“颜良面貌凶悍,一看就知道非善类。让他去行刺蹇硕,只怕没接近目标,就会人提防。本初当真要暗杀蹇硕,必须找一位眉目清秀的人。”听袁绍口气,行刺蹇硕已是箭在弦上,荀攸不便劝阻,出于朋友道义提醒他。

“眉目清秀的是文士,杀人要靠勇者,找个小白脸来有个屁用。”

“光有武勇不足以成大事,必须有计谋干略,懂得见机行事。这样的人才千金难寻,因此这事须从长计议。”荀攸绕来绕去还是不肯接受袁绍的暗杀计划。

袁绍又变成孤家寡人一个,他恨恨地暗骂道:文人就是文人,胆小懦弱,大事还得靠咱们这些勇士。独自在市集里找寻传说中的刘和、太史慈。

再说刘和和太史慈每天早出晚归,打猎完就到市集贩卖猎物、兽皮、兽骨,靠着一点零星五铢钱糊口。

汉代的市集不是随时随地都可以乱摆摊。洛阳是全国五大都会之一,洛阳的市集全在划定的区域,时间也有规定,必须按时。摆摊无固定地方,交易无固定时间的情形是在唐朝中叶以后逐渐兴起。在汉末,刘和与太史慈打猎贩卖这叫‘野市’。‘野市’交纳的赋税不比常市少。

他们天不亮赶在城门打开的第一时间出外打猎,上午规定的开市时间赶回来贩卖战利品。两汉时期政府对商人的歧视在中国历史上最重,限制商人富裕的苛捐杂税名目繁多。前期朝廷的本意是为了保护农业生产,同时抑制贫富分化。到后期接任的皇帝不明原由,又在商人头上增加杂税,最后让经商的小民苦不堪言。

各种名目好多税收都得交,两个还是打猎高手,一天下来就勉强能换点钱填饱两餐肚子。若是换作普通人,靠打猎早就饿死街头了。汉代的一日两餐严重影响了刘和一日三餐的生物钟。每天总感觉吃不饱,他穷困潦倒得都快疯了。巴不得哪一天,老天爷发发慈悲,让哪个有钱有势的官把自己买了去。

有一天,一个豹子眼的恶汉不识好歹,在刘和的地摊边撒野。原来这汉子误以为他们摆摊的地点风水好,自以为他俩会畏惧他的肌肉。露出胳膊肌肉,亮出拳头找他俩挑衅。刘和与太史慈这几天真憋得快要疯狂,有人太岁头上动土。太史慈二话不说就和那汉子打斗起来。

刘和蛮以为义兄的武功三两下就打得那恶汉满地找牙,谁知这恶汉还有些本事,竟然和太史慈酣战半个时辰不分胜负。

“五哥,要兄弟帮忙不?”刘和喊了句,这战斗不尽快结束,呆会管理市场的酷吏来了,就怕吃不了兜着走。上次他见过集市里两人为抢生意打架,结果惹来市场的小吏,一人各打五十大板,都拖进府衙蹲监狱了。

“两个打一个算不得好汉!”太史慈的语气责怪刘和多事。谁叫这个义兄孝义为重呢。

打就打吧,刘和在一边看热闹。见围观者不少,大多是些游手好闲的无聊者和集市买卖的有钱人。刘和灵机一动,生出一个赚钱的路子。可是他又担心太史慈的安全,喊道:“五哥你先歇会,我来换个手!”

太史慈不甘示弱地回答:“不,我不打赢他就不吃饭。今天你们谁也不许插手!”

以太史慈的脾气,刘和也猜到会吃这记闭门羹。于是刘和就兜块布,扯着嗓子喊道:“走过路过,千万不要错过。精彩比武,向大家献丑啦。各位乡亲父老,有钱的赏俩钱,没钱的喝个彩。”话说得动听,自然有人喜欢。有钱人掏出几枚铜钱施舍刘和,看热闹的连连喝彩。

地上不计其数的五铢钱看得刘和心花怒放。钱啊,这几天他与太史慈起早摸黑的就为了赚钱。我要钱,我要!刘和像条狗一样趴在地上不停地捡钱,趁人不备偷偷藏了些。他知道钱多了涨眼睛,那些小吏看见了不和他抢,他去跳黄河。面前有枚铜钱,刘和一个蛙跳扑上去,手指差点被布靴踩到。抬头一看,三位小吏瞪着贼眼盯着他手里的铜钱流口水。

刘和识相地分出一半送给小吏头目。那人连看都不看一眼,吼了声:“拿来!”

就在刘和迷茫的时候,头目从他手里夺过所有的钱。靠,真是群吃人不吐骨头的人渣,他在心头咒骂。在历史上,这样的酷吏举不胜举。贪官污吏把民众视作羊群,而他们更像是皇帝手下的牧羊犬。他们是皇帝的走狗,但他们的本性比狼还凶狠。他们明火执仗或敲诈勒索般地从羊群身上疯狂拔毛。在他们心中只有自己的利益,国家社稷的安危在物质利益诱惑下都通通抛在脑后。所以老百姓一旦造反,矛头一般都指向贪官污吏。

这些管理集市的小吏就是站在一线上的牧羊犬。一线的小吏最贪婪,为自己,为他们的二线,三线,只要能关系自己升官发财的上司和同僚,他们就会把抢来的利益不断分配。这是一道至上而下的利益链,整个派系,整个集团就是一道错综复杂的网链。

刘和强忍着没有发作。与官吏抗衡意味着造反,这是目前他不敢也不能冲动的事实。生活很艰辛,也很无奈,为什么这帮家伙不给我们这些平民留条活路?

头目还不忘挪开布靴,中指指着脚下的铜钱,嚣张地说道:“这个,拣起来!”

刘和没有理睬,牙关格格打战,拳头慢慢捏紧。

“当众斗殴,我把你们几个都拿去见官!”这是小吏嚣张的原因。他的手里有把柄,太史慈斗殴触犯刑法,他有权抓捕。

呸,一口痰喷在铜钱上,头目奸笑道:“给老子拣起来!”

刘和愤怒达到极点,咆哮一声,只一拳打得头目爬不起来。突然人群中有人高叫道:“住手!”

袁绍闪出人群,给爬起来的小吏头目一记耳光。那小吏一见是中军校尉,慌忙给袁绍赔罪,然后带着手下一溜烟跑了。

刘和不知道此人来历,但见他扇了小吏一耳光,对方反倒给他赔罪,知道一定大有来头。当下答谢道:“小人刘和,多谢大人解困!”

“你就是刘和?”袁绍的眸子闪着异样的惊喜,拉着刘和的手笑道,“我找的就是你!”

刘和一头雾水地注视着这位青年,惊奇地问道:“你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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