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和一骑当先,紧跟着的是铺天盖地的黑山军骑兵。营地里强健的骑兵倾巢出动,恨不得捉住刘和碎尸万段。
“杀了刘和!放箭!”孙当扯破喉咙大吼。前排弓骑兵摘下背后的大弓,完全不用瞄准,箭如飞蝗一齐射向前方。
听见脑后箭响,刘和一面催动战马加紧逃命,一面扭头张望追兵。羽箭仿佛从天降落的冰雹,一支支没入距离刘和数十步的地面。刘和得意地笑起来,手弩都打不到我,弓箭能奈我何?
“没吃饭么?真他娘软弱无力!”刘和回头舞动长戟,朝着追兵一通嘲笑。坐下战马不减速度依然奔腾如风。
孙当气急败坏怪叫道:“杀死刘和赏金两万!”滚滚铁骑从他身旁驰过全速追赶。不知不觉追赶了十余里,黑山军连根毛都没抓到。
戏志才望着敌军远去的背影长舒口气。主公在千军万马追逐下尚能嬉笑怒骂,胆量实在可嘉。难怪河内战役以来,主公常常走出意想不到的高招。勇气令他拥有别人无法比拟的优势,加上他的礼贤下士,我戏志才没选错主人。
是时候出击了。信号发出,埋伏在营地外的两万多步兵同时杀向黑山军的营帐。此刻的黑山军因为主将外出,全然没有防备。小头目组织剩余的步兵抵抗,但是汉军集中优势兵力气势如弘地冲进对方营地。虎步营率先冲破栅栏,砍断鹿角,大部队蜂拥而入。两万如狼似虎的汉军攻打一万群龙无首的黑山军。经过两个小时激战,胜负的天平倒向汉军。
与此同时,孙当的骑兵遭遇我军上党突骑的猛烈冲击。郝萌率领的五千突骑从侧翼凶猛撞击阵容不整的两千黑山军骑兵。气势汹汹的我军拦腰截断敌骑,刘和急忙回身融入战斗中。双方骑兵强弱立判,经过激烈厮杀,孙当溃不成军带着百余骑逃回营地。
离营三里望见火起,前面过来一只残缺不全的部队。为首一名头目似乎身受重伤,身体倚靠战马徐徐过来。
受伤的头目有气无力地呼唤道:“来人可是孙当将军?”
“正是。大营为何火起?”孙当快马过来,伸出手臂去扶那位受伤的头目。
那人忽然抬起紫铜色的脸庞,张开昏迷的眼睛,眼神射出一股骇人的杀气。“你是…”孙当呆呆地凝望着这人,话还没说完,感觉自己胸膛中了一击,一枚手戟插入心脏。
“东莱太史慈!”手戟从孙当胸口抽出,鲜血顺着戟刃滴落,太史慈将死尸推开,俯身又是一手戟割下首级。原来戏志才算定孙当会逃回本营,于是安排武力高强的太史慈埋伏在敌军营地不远,扮作黑山军逃亡士兵,等他回来伺机刺杀。太史慈这一击出人意料,迅如雷霆,故而一击致命。
烧毁敌军营地,我军迅速撤回城外大营。离开时的尘土还没散尽,张燕率领着大队人马赶来救援。熊熊燃烧的帷幕,断折残破的旗帜,残缺不全的尸体,以及破碎的兵刃,满目狼籍。张燕面色惨白,说道:“来晚一步,让刘和等人得手。”然后挥军离开,在距离我军三十里外安营扎寨。
回到营帐刘和立刻论功行赏。所有将士都说他调虎离山,功劳最大。没办法,总不至于自己给自己奖励,刘和把最大的奖赏留给功劳第二的太史慈。又下达了禁酒令,告诉他们直到打败张燕,才许众人喝酒。这让嗜酒的郝萌和周仓心头老大不舒服。刘和也不想存心欺负两个酒鬼。只因负责粮仓的苏邵告诉他,城内供应四十万人口,粮食短缺,不能再允许官府和私人酿酒。所以他把库存不多的好酒暂时留到战后。否则庆功宴上大家没有酒喝,跑到几百里的外郡沽酒那才叫笑话。
送别完将吏,刘和正准备休息。忽然听说韩浩求见,刘和猜到必有要紧事务,慌忙迎接。果然不出所料,又是来自洛阳的消息。董卓的女婿金城校尉牛辅升为中郎将,令他屯兵河东防贼。
“董卓真他娘不让人活啦!文若在哪?”刘和急得四处寻找荀彧。
“在怀县县衙。”
刘和星夜进城找到荀彧。夜深人静,他还在县衙办理公务。刘和吩咐从人不要通报,偷偷来到他身后。荀彧办事专心,丝毫没有觉察他的到来。刘和将随身的风衣解下,搭在他的身上。
“郡守。”荀彧喜出望外,“你怎么来啦?”
“听说董卓从凉州发兵,让女婿牛辅进军河东。”
荀彧冷静地回答:“我知道。”案几上摆放着地图,不等刘和反应,他先把地图摊开。
“东边有韩馥,西面有牛辅,怀县还有张燕。董卓真他娘…”话到嘴边突然咽下,刘和瞧了瞧荀彧。他专心注视着地图,似乎没听见自己刚才的脏话。荀彧三番四次教育他,作为郡守需要面对众多士人,再不能像从前那样满嘴粗话。说话要谦恭,要文雅,要守礼。刘和一个现代人,崇尚自由,哪来那么多繁文缛节。要是让他对着士人全都来些‘之乎者也’,他会发狂的。
“老是记不住嘴。董卓想把我河内勒死在摇篮里?”对于新起家的河内,刘和现在的势力就仿佛一个襁褓里的婴儿,正面临董卓与黑山军两方势力的侵袭。
“韩馥那边有子远,怀县张燕这一战势在必行。关键还是董卓。假如凉州军越过河东攻击河内,那局势就无可挽回了。”荀彧手指划过的地方在冀州、河内、河东联成道直线,最后指头点向洛阳。
“文若有何妙计?”刘和手足无措才连夜求教荀彧。内忧外患,形势实在危急。
荀彧淡淡地微笑道:“郡守放心,河东的军马我已经派人对付了。董卓在西凉最忌惮的莫过于马腾、韩遂。我早就派人到洛阳散布流言,说韩遂劫持阎忠继续为乱。朝廷大臣里便有人提起凉州军务紧急,董卓于是答应朝廷派牛辅屯兵三辅以防不测,改由李催屯兵河东。李催只是名校尉,兵权不重,统兵也不多,我猜想他不会攻击河内。”
“好一个文若兄,凭着一番流言便将河内西面的危机化于无形。”
“苍蝇不叮无缝的蛋,若非董卓与马、韩有隙,流言也不会成功。”荀彧又说道,“郡守整天对洛阳的董卓提心吊胆。岂不知董卓目前虽然势力强盛,但也是强敌环伺。难道他就能高枕无忧?洛阳北有河内皇叔的势力,西面有凉州马腾、韩遂蠢蠢欲动,陈留以东州牧郡守大多不肯服从朝廷,也不会听命于董卓。朝廷里袁本初、曹孟德都是忠于社稷又有血气的豪杰,各方势力都会牵制董卓。除非他能笼络到大批士人重臣,否则以他的势力妄图谋反篡汉,简直是玩火*。”
“当务之急,郡守一鼓作气打败张燕,让河内暂时得到喘息的机会。”荀彧卷起地图看着刘和,目光充满期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