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无恨领着雪狼骑士们在东陆中原武士面前百步远站定,有些好奇的打量着那些东陆武士:他们的身形相对冰族武士来说算是瘦弱,在风雪中跋涉这么长时间,也显得有些神情萎顿,但是腰杆在东陆不常见的寒风中却挺得很直;身上手工锻造的鳞甲在冰晶的照耀之下反射着森然的光,拄入雪中的长枪幽幽的散着杀气。
金色牡丹旗下的武士穿着大离高官的绣菊紫袍,神情肃穆,金黄的绢帛被他捧在手心。
几百几千年来,都很少有东陆的武士踏足北荒的冰原,而这次是短短十余年内的第二次了。冰族武士们从草原的游牧族中得知他们在战场上非常怯弱,却又有着强于草原和冰原的精良兵甲和刀剑。
东陆战士们的心里则是惊惧。面对着如云的赤红旗帜,还有屹立在旗帜下健壮的雪狼,它们的身躯竟然比东陆的战马还要高处一尺。雪狼在冰族武士的驾驭下出着粗气,口鼻之中喷出的气体竟然人生出处在迷雾中的梦幻感。乍看去雪狼都非常安静,可是东陆的武士都知道,只要那个最前面的白发长者一声令下,他们就会毫无抵抗的被雪狼撕碎,尸骨无存。
唐松舔了舔下唇,觉得喉咙发干,头晕目眩。
远不是两国交好热闹非凡的场面,如同在大战来临之前那片刻的宁静。
信无恨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眼睛看向遥远的天空,迟迟都不开口说话,这神态却更加令东陆的武士胆寒。
绣菊紫袍武士单膝跪于雪中,将金黄绢帛高举过顶,身后除了顶着金色牡丹旗的唐松,所有的武士都一并跪地。
“大离右骁卫将军,冰族同盟使牧野拜见天钦大君!”
天钦大君这才从失神中醒悟过来,微微倾了倾身子,朝身后的武士轻声道:“都下来!”
冰族的战士纷纷下狼,静静立在大君的身后。
大君也是跃下狼来,大踏步的朝牧野走去。
“你是阿古诺的弟子?”
牧野睁大着眼睛看着整个北荒大陆最大的强权者,不明白他为何会知道自己老师的名,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他。。。。。。还好么?”
牧野神情一黯,“老师已经去世,我今日将他的骨灰洒在了他终生都在思念的冰原。”
“回来就好,回来了就好啊。”
天钦大君忽然放声的笑了起来,欢笑中洒落的泪花,在冰原上凝结——他真的已经老了,变得有了很多的感情,从前的大君在自己的武士面前也绝对不会如此失态,更何况现在他的眼前站着的是异族人。
大哈萨和长老走上前来,轻轻的拍了一下大君的肩膀,沉着声音,“大君,客人在侯着呢。”
信无恨的思绪这才从遥远的年代拉回眼前的冰原,矮身扶住了牧野的肩膀。
牧野却不起身,只是略微有些激动的道:“大离陛下的圣旨,牧野带到了,没有辜负陛下和大君的期望。”
天钦大君点了点头,哈哈一笑,然后从牧野的手中拿起圣旨,却不打开,直接递给了大哈萨,“哈萨把这个拿下去吧,东陆人的场面话我可不愿意听,该做什么我一样会做的。”
然后再次一着力,将牧野从雪中拔了出来。
“阿卡诺,出来让牧野将军看看,你也是正宗的离皇太宗后人呢。”
牧野早就听闻冰族的公子便是当年昭阳公主到冰族和亲的后人,打定了眼细细观看。只见一个少年从武士中闪了出来,轮廓不似传统的冰族人那般线条分明,反倒有东陆人的圆润。身着雪狼裘,披着白熊皮毛衫,要挂金狮蛮腰带,足踏红色火山狐靴子,微微笑着走到他的面前。
“牧野拜见公子!”牧野正又要拜下,天钦大君还是牢牢撑住他,“阿卡诺只是后辈!”
牧野只好站定。
少年凑过脸来仔细观察着这个中年的中原武士,而后开心的笑着。
“这位将军和我长的好相似呢。”
牧野不禁一愣,阿卡诺俊美非常,自己容貌除了棱角较分明一些,便只能称得上普通了,实在无法找到与他的相似之处。
“都是有着深黑的眼珠啊。”
阿卡诺的笑容让牧野感受到了冬日严寒下绽放的花朵,一股亲切感自心中流出。他再一看,冰族人的眼珠果然不同于东陆中原人,有一种夜视的血红。而阿卡诺的黑色眼珠则显得有些特别,深黑的眼珠中却有着湛蓝的瞳孔,是东陆天空的颜色。
天钦大君开心的拍着自己孙子的脸颊,“既然是昭阳故乡的人,就是我冰族的亲人了,牧野将军在天钦山不用这般客气,当做自家便是了。”
牧野有些感动,却还是拘谨,却只听天钦大君又道:
“天钦大神在上,我冰族与大离亲人结为盟友,千年百年也绝不违誓!”天钦大君微笑着用手指向天空。
牧野知道这是冰族人立下最重的誓言了,他实在没有想到这次的使命就这样轻易的完成。
“我大离的诚意亦是天地可鉴!”牧野从怀中取出一个朱红色盒子,弯腰递给冰族大君,“这是陛下私人送给大君的礼物。”
大君揭开那盒子。只见一道霞光冲天而起,刺得在场众人眼睛都无法睁开。待霞光过去,冰族武士纷纷掣刀越前,又被大君喝退。定睛一看,只见一枚晶莹剔透淡绿色玉印躺在红锦中,大君轻轻一抚,只觉一股暖流从玉上直透入心里,舒爽非常。其上雕琢为盘踞的冰族图腾,身后扬起的双翼脉络也清清楚楚,张开的龙嘴中,含了一粒闪着幽光的珍珠。大君用只手将玉印托着,整个身体都被流光所笼罩。几个字从大君的手掌之上印了出来——“天命所归,其寿永昌!”
大哈萨轻轻一叹,“不想离皇竟送了如此贵重的礼物!”
阿卡诺如个好奇宝宝一般看着大哈萨,“哈萨爷爷,这小玉石有多贵重啊?”
大哈萨却不答他,道:“这是这天地间第二贵重的宝物,牧野将军,你说是吧?”
牧野郑重的点头,顿了顿声,然后开始朗声介绍这个令大哈萨都惊叹不已的玉石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