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好,姐妹二人也不怎么愿意留在潇湘馆内看书,于是相携去寻姐妹们玩耍。结果才刚起床,还没来得及梳洗,小丫头春纤就风风火火的跑了进来。
说起来,春纤也算是和黛玉一起长大的,是林家刚到扬州的时候,馨玉命人买回来的小丫头,因为看她娇俏可爱,就分给了黛玉,后来黛玉上京的时候,身边贴身的人除了王嬷嬷和雪雁,就有她一个。但是,她因为一直不怎么着调,一直不得重用。算起来,她比黛玉还要大两岁,但是一直都只是个二等丫头没得到提升。
馨玉之所以一直把她留下来,除了她长得可爱说话逗趣可以讨黛玉欢心外,她对林家的忠心和能够严守秘密,也是一个原因。说起来,馨玉身边的秘密太多,她挑选的人基本都是哪怕没用也是嘴严的人,包括看起来咋咋呼呼的春纤。
“你慢点,当心冲撞了姑娘。”雪雁跟在后面进来。
“有什么事大呼小叫的?”馨玉为自己挑了一根白玉簪挽发,却并没有真的生气什么的。
“姑娘,我刚才听说,昨儿个宝二爷被油灯烫伤了脸,姑娘们都去看他呢!”春纤来不及喘气,就直接说出来了。除了因为她本来性子就急的缘故,还因为她深知宝玉在黛玉心中的重要地位。
黛玉脸色一白,却并没有说话。
馨玉慢吞吞的为自己挽好发,才问道:“具体是怎么回事?你知道吗?”
春纤噎住了。她只听说宝玉被烫伤,就急急忙忙跑回来报信,哪里知道棘突是怎么回事啊。
雪雁叹了口气,道:“你啊,什么时候能改改这性子就好了。”然后才对馨玉道:“姑娘,我仔细打听了。听说是昨儿个宝二爷从外面回来,因为喝了酒,太太就让他在哪里躺着休息一下。结果宝二爷如今人也大了,就对太太房里的彩霞姐姐拉拉扯扯的,不小心打翻了桌上的油灯,被油溅到脸上。不过伤得并不严重,只是老太太心疼,让他在家里好好养养。倒是在一旁帮太太抄写经书的环哥儿,那油有一大半泼到他手臂上,也不知道烫得怎么样。饶是这样,他还被太太好一顿骂呢。”
雪雁之所以回来晚点,就是因为她细细的把事情都打听清楚了。她这几年虽然不得黛玉重视,但是当年初来贾府的时候,馨玉临行前吩咐她的事情,她从来都没有懈怠过。
馨玉一听,面色有些不快:“这个惹祸精,不但自己找死,还要连累别人。”想了想道:“我这里有上好的伤药,你偷偷拿去赵姨娘那里,让她好好帮环哥儿涂上。这时节大家刚脱了大衣服,哪里有可能没伤着的。你告诉姨娘一声,说这个节骨眼儿上我也不好去看她,明摆着给太太添堵,让她见谅了。让环哥儿有时间悄悄到我这里来,我帮他看看。”
雪雁听了,也知道自己主仆在这里的尴尬身份,点点头没有说话。
馨玉找出伤药递给雪雁之后,才对黛玉说道:“姐姐,他如今伤了,虽然是活该,但我们也该去看看他,不然老太太、太太那里都说不过去。”
“你要是不喜欢,其实可以不去的。”黛玉深深地叹了口气。她以前一直以为馨儿只是不喜欢宝玉,但从那次长谈和最近的观察看来,根本就是厌恶至极。
“那可不行。好歹他还是我表哥,不去看看他实在说不过去。再说了,估计这会儿姐妹们都去了,就我一人不去也不好。”馨玉说得理所当然的样子,让黛玉觉得又心疼又好笑。
姐妹二人慢慢走到怡红院的时候,不但三春姐妹都在,就连宝钗、凤姐并李纨也在那里。宝玉用手巾半捂着脸,靠在床边和姐妹们说话。
“这是谁下的帖子,人都到齐了。”黛玉笑道。
凤姐看到姐妹二人进来,过来拉住二人的手,笑道:“我就估摸着你们姐妹快到了,这不就来了吗!”
馨玉笑道:“要知道你在这里,我才不来呢!”她和凤姐一贯亲近,说话也自在一些。
“还说呢,前儿个你们姐妹去了哪里?我叫人给你们送茶叶过去,丫头们说你们不在。”凤姐摆出一幅“你不说我就强行逼问”的表情。
“说起来还忘了呢。”黛玉笑道:“你的茶叶多谢了。那天刚好也是有空,就和馨儿一起去拜访妙玉去了。”
“也就你们姐妹喜欢她,我最厌妙玉的为人。”李纨笑道。
“说起来,你觉得那茶怎么样?那可是暹罗国来的贡品呢。”凤姐问道。
“我吃着不好,还不如我们素日里吃的茶。”宝钗笑道。凤姐的脸色有些不快。
“我吃着还好,馨儿也挺喜欢的。”黛玉笑道。
“我也不喜欢这茶,林妹妹既然喜欢,我这里的两瓶妹妹拿回去吃吧。”宝玉在一旁插嘴道。
“林妹妹爱吃,我那里还有呢。”凤姐笑道。
“如此,就多谢了。”黛玉也没有客气,“回头我就叫丫头去你那里拿。”
“哪用你派人去,我回头叫人给你送到潇湘馆就可以了。”凤姐笑道:“回头,我还有件事要打发你做呢。”
黛玉听她这样说,调笑道:“你们听听,不过吃了她家一点子茶,就使唤人办事来了。”
凤姐素来也是和黛玉姐妹玩得很亲近的,拉着黛玉调笑道:“你既吃了我家的茶,怎么还不来给我家做媳妇呢?”
黛玉的脸顿时红了,大家都笑了起来。不等黛玉说话,馨玉就接过了话头,正色道:“好啊。”
众人没想到馨玉会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都愣在那里不动了。
馨玉见众人都没有说话,于是接着说道:“凤姐姐你赶快生个哥儿,等姐姐以后有了孩子,一定让她给你家做媳妇儿。”
馨玉的这句话,却是黛玉和凤姐一起都被她打趣儿了。黛玉红着脸要打她,凤姐也愣在了那里。她确实没想到,一个还没有出阁的姑娘,居然敢这样打趣她。
不过,自己成亲这些年来,一直都没有生下哥儿,确实是心中憾恨。她虽然把自己最亲近的丫头平儿都给了贾琏,但是妒妇悍妇的名声还是传了出去。
馨玉见到凤姐突然黯淡下来的脸色,也大约知道她在想些什么,不由得暗暗叹了口气。拉住黛玉,道:“姐姐,你刚才让紫鹃熬的药茶估计已经好了,我们回去吧。宝哥哥也是需要休息的。”
黛玉不知道妹妹怎么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来,却也没有反驳,点头道:“也是。再不回去,紫鹃要来催我了。”说着向众人告辞,就离开了潇湘馆。
谁料到,姐妹二人回到潇湘馆还没坐稳,外面就有人大嚷,说宝二爷和琏二奶奶都疯了,正在那里大喊着要打要杀的。馨玉猛然想起,原来“叔嫂逢五鬼”居然是在这个时候发生的。
她不是没有想过要帮忙避开这件事,但是想想宝玉的那块通灵宝玉还需要这件事来开光,所以也就没有采取任何动作。
等姐妹二人赶到的时候,宝玉和凤姐都已经被强行按下来,安置在王夫人小院的厢房里了。贾府众人都聚集在那里,焦急的等待着。至于贾母等人,则早已经哭得不成样子了。
黛玉姐妹匆匆赶来,从聚集在门外的众人面前走过,进到屋里去探望并劝解贾母。那薛蟠本来就是个斗鸡摸狗无所不至的浪荡子,此时看见黛玉姐妹的倾国绝色,不由得酥在那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