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师傅,我们组这个月的汽油指标都用完了,我找教导员,他让我找你要。”简乐气呼呼地进了大队长室,连门都忘了敲。不过,他知道皮三军不大在意这些。
皮三军这些天难得在办公室坐坐,这会儿正在那里看文件,抬头一见简乐的模样,乐了。“找我?可我这老地主也没什么余粮了啊。”说完他看看了桌子上的台历,“这样啊,三天,想办法凑合三天,我给你们解决。”
“嘿嘿”,简乐马上转怒为笑了,“怪不得大麦说呢,行,就三天。”
“说什么,那犟牛说什么?”皮三军追问道。
“哈哈,他说你肯定能给我们解决,还说你答应过他。”简乐乐不可支地说。
皮三军白了他一眼,没说话,合上手里的文件,转身打开了办公桌的一面的小柜子,从里面拿出两双新鞋和两个条漂亮的绸巾,递给了简乐。
简乐愣了一下,随即脸上笑开了花儿,“师傅,给我的?”
“你倒是不贪,试试合不合脚,你和大麦一家一份。”皮三军看着爱徒,心里生出无限的爱怜。这阵子他觉得很对不起他俩,总想找个机会表示表示。特别是过生日的那天回来,当他看到桌上的大蛋糕以后,心里更不是滋味儿了。昨天无意当中和吴晓洁提到了这件事,感动得她差点没掉眼泪,一再嘱咐皮三军不用管了,就把大麦和简乐鞋号告诉她就行。今天上午,她特地跑到临水最大的时装商厦,买了这几样东西,让皮三军送给两位徒弟。
“师傅,这……这合适吗?”简乐挠了挠脑袋,红着脸有些难为情地看着皮三军。
“少废话,快试试,云霞和丫头一人一条围巾,怎么样,眼光还不错吧?”皮三军没有说是谁的眼光不错,有意含糊了一下。
“师母从外地买的吧?肯定得不少钱。”简乐一边往脚上套着深棕色的休闲鞋,一边不停地说话,“啧、啧,正合适,向订做的一样,颜色也是我的最爱,师母就是厉害。那犟牛一会儿见了,肯定不会走路了,哈哈。”
“合脚就好,就你小子会说话,呵呵。快拿回去吧,哎,尽量别让别人看见啊。”皮三军顺手拍了拍爱徒。
2
忙了一下午,大麦和简乐总算把手头几起案卷的材料都补齐了。抻了一下懒腰,大麦抬起脚,细心地拍打起新鞋上面的灰尘来。简乐看到他小心翼翼的动作,就憋不住想笑,“哎、哎,这是鞋,不是球,你老拍它作甚?”大麦知道这小子没好话,也不理他,轻轻地吹起了口哨,脸上一副得意洋洋的表情。简乐还想说什么,电话突然响了。
“你好!大案组,请问找谁?”简乐拿起听筒,礼貌地问道。“就找你,”电话那边是皮三军的声音,“晚上你和大麦没安排别的事儿吧?”“没有,师傅,有事儿您尽管吱声。”简乐赶紧回答。“臭小子,你就贫吧。晚上你俩跟我走。”
不等简乐再说什么,皮三军就“啪嗒”一声挂上了电话。
晚上六点,皮三军亲自开车带着简乐和大麦来到了一家名叫“素菜馆”的饭店。这家饭店是一栋二层小楼,坐落在市中心最热闹的步行街。师徒三人刚上到二楼,黄柏霖和另外一个男人就热情地迎了上来。
“来来来,大‘英雄们’,里面请!”黄柏霖一边开着玩笑,一边打开门,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皮三军也不客气,抬腿就进了屋。大麦和简乐分别向黄柏霖致意后,也跟着师傅进了包间。
“我来介绍一下,”黄柏霖一指着身边的那个男人,“这位是汽运公司的小吴,吴晓明,管后勤的,也是我的外甥。”
吴晓明站起来分别向大家点点头,看得出来他很拘谨,脸涨得通红。
“这位是大麦,何麦田,我们的‘大英雄’,一枪击毙万家明……”黄柏霖眉飞色舞地跟吴晓明炫耀着。
下面的话大麦一句也没听进去。事前他并不知道今晚是要赴黄柏霖的饭局,也不清楚师傅带他和简乐一起过来的目的。尽管他很讨厌黄柏霖的做派,但考虑到师傅的情面和出于起码的尊重,大麦还是表现的很客气。当听到“吴晓明”、“外甥”这样的字眼儿时,他心下一愣,本能地联想到了“外甥闺女吴晓洁”,那个传说中的“二郎神”,不禁仔细打量了一下对方。简乐却一如平常,礼貌地向众人微笑着,客气着,表面上看不出丝毫变化。其实,以他的聪明和悟性,心里已经基本上猜到师傅的用意了。
皮三军的位置紧挨着吴晓明,虽然他们之间没有太多的言语交流,但看得出来,皮三军很照顾他,不时地为他斟酒、夹菜。吴晓明很识趣,每次都抱以答谢的动作。
“……今后你们大案组的计划外用油就由晓明负责解决了。还有,他们单位的小食堂你们可以随时光临,喏,这是餐券。”黄柏霖俨然一副主人的姿态,把一沓花花绿绿的小纸片推到了大麦眼前。
大麦显然没有准备,眼睛直愣愣地望着师傅。皮三军端起酒杯,微笑着站起来,冲吴晓明一举,说了句“谢谢、谢谢”,便一饮而尽。大麦这才明白此刻自己也该表示一下什么,急忙拿起桌上的饮料,向黄柏霖和吴晓明点头示意着,一口气喝了下去。
吴晓明还是有些放不开,脸红红地说:“这点小事儿不用谢、真的,不用谢。我和单位领导都说过了,他们说支持你们是应该应分的。”说罢,双手捧杯,也把酒干了。
3
憋了一整天的雨终于稀里哗啦地下来了。回队里送完车,已经是夜里十点多了。皮三军和黄柏霖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大麦和简乐不约而同地走向办公室,看样子谁也没有立刻回家的打算。
“这个吴晓明是吴晓洁的哥哥,看样子人还是蛮厚道的。”一边用手捋着被雨水打湿的头发,一边打破了沉默。他知道好友在想什么。
“厚道?我就不明白了,他们怎么这么好客,白送给我们汽油和餐券,还要请吃饭?”大麦看着窗外瓢泼般的大雨,半是自言自语地说道。
“这有什么啊,黄所长和师傅是发小儿,又是吴晓洁的‘老舅’,帮咱们这点忙也正常啊。”简乐看似无所谓地应着。
大麦摇了摇头,“师傅平时最烦这些吃吃喝喝拉关系的事儿了,最近也不知道怎么了,就离不开这个黄柏霖了。”
简乐扭脸看了一下大麦阴沉的眼睛,有些不满地说:“黄所长怎么了?那不也是我们的前辈么?师傅这阵子的心情你知道多少,他就这么个好朋友,在一起吃点喝点有什么问题咋的?你别总是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现在的社会就这样,不吃不喝能办成事儿么?你不是成天嘟囔汽油不够用吗?这回人家白送你,你还不满意了?”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当然希望师傅每天都开开心心的,不愿意看到他上火。可就是那个吴晓洁……”
没等大麦把话说完,简乐就打断了他,“吴晓洁、吴晓洁,你是不是就认定她有事儿?你为什么总要和自己过不去?师傅是什么人?什么事儿能逃过他的眼睛?我劝你一句,咱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师傅的事还轮不到你瞎操心。”
“那你说句实话,你说师傅最近正常么?酒是不是喝得太盛了?”大麦让简乐顶的有些冒火,说话的声音也大了起来。
简乐的眼睛直视着大麦,一字一板地说道:“别人说什么我不管,但你不能怀疑师傅,更不能在外人面前流露什么,否则,我会翻脸。”
大麦被简乐看得有些心虚,嗫嚅着说:“我这不是担心吗?我知道师傅有数,可我就是烦那个黄柏霖,总感觉他不是个好人。”
简乐的嘴角微微露出一丝冷笑,“烦他你也不能就挂在脸上,你怎么知道人家就不烦你?有些事不是你这个办法,大案组探长不应该是这个水平,拜托你有点城府好吗?”
大麦听了这话,仿佛意识到了什么,抬眼认真地看了看自己的搭档,没再说什么。
4
大概因为到处都是郁郁葱葱的植被,盛夏的临水也并不是很热,尤其到了早晚两头,总有阵阵凉风从四周的群山袭来,使人顿觉心旷神怡。
在甜蜜****的滋润下,吴晓洁这几个月过得着实很惬意。皮三军在她的百般调教下,已经渐渐学会享受生活的点点滴滴,也渐渐有些离不开她温暖芳香的怀抱了。他不再只是埋头于工作当中,而是开始懂得品味工作以外的一些乐趣了。平时喝喝红酒,听听音乐,除正常上班以外,皮三军已经很少跟各个中队一起干活儿、一起熬夜了,他把一些属于大队长的业务权力充分下放给了自己的副手们,自己用电话遥控指挥。按照跟吴晓洁的约定,皮三军每周会有一到两天住在她的公寓里,尽情地在美人怀里享受那份令人迷醉的缠mian悱恻。他们尽情地zuo爱,恣意地放纵,忘情地欢愉。而每次吴晓洁都是温情似水、百般柔顺地服侍他、满足他,不让他一丝一毫的不快。有时就连皮三军在工作上的问题,吴晓洁也会在一旁细心关注,上次由吴晓明代表单位出面解决了大案组汽油的事儿,就是源于她的主意。吴晓洁很知道深浅,从来不去参加一些聚餐玩乐的活动,以免在身份问题上让皮三军感到尴尬为难。皮三军最近又学会了打麻将,并且非常的入迷,吴晓洁很高兴,认为这样会减少他出去喝酒的机会,她大力支持,时不时就把黄柏霖和李云等人召来凑局,几个“圈内人”整日有说有笑,好不开心。
这个李云是吴晓洁的小学同学,一米七零的身高,肤色白皙,外表十分艳丽。早在几年前,她就跟随吴晓洁到了南方,一起摸爬滚打,是吴晓洁忠实的随从。李云是一个胸无城府的女人,对金钱有着痴迷般的向往。她从小就十分佩服吴晓洁的头脑和手段,心甘情愿地为她鞍前马后地效力。特别是到了南方以后,每每看着进到手里的钞票,她都会对吴晓洁报以感激的目光,恨不能把自己的心都拿出来表达谢意。只要吴晓洁有需要,她就不会不问目的、不计报酬地冲上来,随时听候她的调遣。李云有一个优点,就是很孝顺自己的母亲,特别是在父亲过世以后,她更加倾力地关心体弱多病的妈妈,每年春夏两季都会准时回到临水,在家住上一个月,帮妈妈安排好一切才走。直到去年春节,母亲因为肝脏出了问题,她从南方赶回来陪伴,才暂时中断了和吴晓洁的交往。吴晓洁回到临水后,两人很快又取得了联系,平日里只要皮三军不在身边,吴晓洁就会约上她逛街、喝茶,顺便聊聊南方的事,为以后做些打算。但是有一点,虽然李云对吴晓洁有种近乎于崇拜的情愫,但吴晓洁的内心却丝毫没有被感动过。在她的眼里,李云就是一个胸大无脑的蠢女人,无非就是自己可以加以利用的一个小卒,跑跑腿、打打杂什么的还凑合,一些关键的活动和“业务”,她是从来不让李云介入的,更不允许她知道内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