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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初露锋芒

1

大麦和简乐都被分到了蹲守组,不过两人所领到的任务却大相径庭。

大麦和长得白白净净的老队员刘为民一起“谈恋爱”,他是理所当然的男方。简乐可就惨了,由副队长姜峰带他组成一组。这姜峰人送外号“鬼子姜”,长得五大三粗不说,那张脸也实在是有点儿对不起观众。临水地区的山里有一种植物的根茎,被称为鬼子姜。当地人喜欢把它腌起来做成咸菜,香脆可口,非常好吃,就是外观难看了点儿,呈疙疙瘩瘩的螺旋状,基本近似于姜副队长脸上的东西。既然如此,长得细皮嫩肉又有一张娃娃脸的简乐还有什么可说的呢?只好自觉地去领女士专用的假发套了。为了避免细节上出现漏洞,“鬼子姜”不但要求他在服装上一定得逼真,就连胸部也必须垫高,这下可害苦了简乐了。

“你这样不行,这哪是女的,更像是‘二尾子’。”“鬼子姜”伸手扯了扯简乐刚从师姐那儿借来的红色薄毛衫,又斜睨着眼睛盯着他脚上的半高跟皮鞋,一本正经地说道。

简乐无可奈何地苦笑着,伸手摘下了女士假发套,“那我和栗姐换换吧?”他居然开起了副队长的玩笑。

“小破孩儿,敢耍你姜叔叔,没大没小的,欠揍是不?”

“嘿嘿嘿,对不起姜哥,不是有意的。”简乐虽然嬉皮笑脸地道着歉,但可不想在辈份上吃亏。

“鬼子姜”还是不放过简乐,一个劲儿地摆布着他。左看不对,右看也不对,直把简乐搞得晕头转向。最后总算是差不多了,又让他去找口红涂上,还要浓浓地涂。简乐没办法,只好假装哭丧着脸又来到内勤办公室找栗巧巧。不过,他这会儿只要一看见这位漂亮的师姐,心里边就会产生一种异样的感觉,那种很感觉很美妙,就像过电一样。

“师姐救命,有口红没有?江湖救急!”简乐没敲门,直接就冲进了内勤室。他那套不伦不类的装束和一脸苦瓜式的滑稽表情,把正在整理东西的栗巧巧吓了一跳,随即就和队务内勤张大姐捂着嘴大笑起来,直到笑的直不起腰。

栗巧巧笑够了,从柜子里拿出自己的化妆包,一边帮简乐涂口红,一边问他:“第一次吧,害怕吗?”

“怕,怕得要死!”简乐不假思索地说。

“嗯?”栗巧巧有点愣住了,把手停了下来。张大姐闻听也侧过了脸,盯着这个刚来的小鬼看。

“我怕他们不让我去蹲坑。”简乐做了鬼脸,笑了。

“嗬,小老弟,自来熟嘛,耍你大姐啊,哈哈!”栗巧巧抬手敲了一下简乐的脑袋。

2

今天是距离发案日期的第十四天了,还有一天就到了市局要求破案的最后期限了,可河畔花园那边却一直风平浪静。秦局的眉头又紧紧地锁在了一起。

“热恋情人”们倒是每天都会准时来到“幽会”的地点,待巡逻的警车一过,便纷纷进入铁路桥下那片水榭亭台之中,勾肩搭背地搂抱着窃窃私语,好不浪漫。只不过他们不像其他恋人那样,哪儿黑往哪儿钻,而是哪儿显眼就在哪儿出现,不,应该是若隐若现。

大麦和简乐这几天都觉得特别过瘾,队里虽然没发给他们“真家伙”,只给了手铐和电击枪,哥俩也感到非常满足。毕竟这种场面过去只在影视剧和教学案例上见过,如今能够置身其中,感觉大不一样,真有点尝到了圆梦的滋味。

“小伙儿,别总瞎瞅。”靠在大麦怀里男扮女装的老侦察员刘为民见他又开始四下张望,捏着嗓子细声细气地提醒他。

“哦,知道。”大麦小声回应。其实他内心里既紧张又兴奋,身边只要有个风吹草动,马上就会睁大双眼警惕注视,把个刘为民逗得不行。

大麦平时话少,一紧张就更少了,这一点刘为民早就注意到了。为了让他放松,别露出破绽,像个谈恋爱的样子,刘为民就每天变着花样地跟他絮叨队里的故事,包括每个人的特点。像什么“刑警队四大怪”——李涛的水,汤伟的嘴,“鬼子姜”的脚丫子,段力琼的腿等等,可大麦总是有点儿听得心不在焉,有时还答非所问,刘为民知道他有些紧张,不禁啼笑皆非。

简乐还好,每天戴上假发、把嘴唇涂得鲜红,往姜峰怀里一靠,倒是不紧张,嘴还甜,把这个队副溜须得挺高兴。这“鬼子姜”好显摆,没事就给他讲自己过去是如何的勇武,还讲皮三军带他破案的事儿,简乐总是一脸虔诚地听着。

“皮队一般不训人,也很少骂人。不过,你最好把自己的事儿整好,别糊弄他,否则有你好看,明白不?他的心可细了,有时候比个娘们儿还细。”“鬼子姜”又开始了,他觉得给这个年轻人上上课很有必要,这种场合正好一举两得。

“有一回,燕北发了个抢劫杀人的案子。开会时技术员一进来,皮队就问他们情况,他们说了一大气,皮队也没接茬,那脸拉得都快掉到脚面上了。见他那表情,技术室几个大哥就晕乎了,心想这是怎么了呢?”姜峰故意停顿了一下,点了一支烟。

“怎么了?”简乐急不可耐。

“怎么了,他们没整明白呗。”姜峰用余光警惕地扫了一下四周,没见什么异常。

“快讲啊,姜哥?”简乐更急了。

“嘿,我说小‘老婆’,看不出来你还是个急脾气啊!”“鬼子姜”看着简乐不男不女的样子,勉强忍住了笑。

“是这么回事。因为当时那个现场特别乱,血喷得到处都是,特别是床上。他们勘察时马马虎虎,没仔细分辨裹在一起的铺盖卷。这在开会的时候还能递得上当票?其实现场照片一出来皮队就在那儿一直看,看了好长时间,估计心里早有数了。会上皮队抽冷子问他们一句‘床上一共几条被子’,那几个大哥立马不会了。”

“几条啊?被子咋啦?”简乐也晕了。

“皮队叫他们立刻回去复核,你猜怎么着,床上居然是三个人的铺盖。这家平时就老两口两个人住,你说出来三个人的铺盖说明啥?这说明出事当晚有人留宿了呗!能在被害人家留宿的人得是什么关系?是不是要很近很近的关系才行?找到留宿的这个人,案子不就透亮了么?”

“唔!厉害!”简乐恍然大悟,由衷地感叹道。

“没几天就把那小子给找着了,真的是他。呸,我亲自给这个畜生上的铐。他是老两口的外甥女婿,那天看见老人买房的现金,就动了坏心思,半夜起来捅了人家老俩十几刀,真他妈作孽啊。”姜峰说着话,又四下看了看,“所以说啊,干刑警没多难,但得细,细得像头发丝才行,懂吗?看出来没,咱皮队布置工作的时候,秦局都基本不吭气,这叫啥,这叫细出水平来了。唉,可惜哦!”

“可惜啥?”简乐又糊涂了。

“小破孩儿,你知道咱皮队二等功就立过几个?”“鬼子姜”伸出两颗手指在简乐眼前晃了晃,“金子啊,都他妈埋土里了,不说了,以后你就明白了。”

3

深秋的早晨,鸟儿在枝头上欢叫,阳光刚刚爬上窗棂,空气新鲜得像洗过一样。寂静了一夜的刑警队长办公室,电话忽然刺耳地叫起来,皮三军从里间的小床上一骨碌爬起来,几步冲到办公桌前,操起耳机。

“皮队,我们盯的这个李成哲奔长途客运站去了。看样子要出门儿,怎么弄?抓了吧?”电话是大案组长涛子打来的。

这十几天来,大案组一直在摸查全市的体校和各个运动队,并于昨天有了重要发现。他们发现国营魏家煤矿男子篮球队有五个新队员的行为极其反常,外在条件也十分符合受害人的描述。但经过调取照片秘密辨认,却没有一位受害人能肯定下来,包括那位警官和家属,看完以后的结论都似是而非。也难怪,这几个家伙作案时二话不说,上来就砍,有几个人惊魂之下还能记得住对方的相貌。凭直觉,皮三军认为涛子他们反馈回来的情况足以证明这几个人必有问题,但由于缺少直接的证据,暂时不能贸然收网。

据涛子他们查证,这五人是以一个叫做李成哲的朝鲜族人为核心的,并拜了把兄弟。年纪十九岁的李成哲虽排行老二,但却是实际上的老大。他们全部来自临水管辖的东山县各村镇,刚刚从专业体校毕业,被魏家煤矿录用,上班还不到三个月,目前都住在河西魏家煤矿的集体宿舍里。这五个人身高均在一米八五上下,膀大腰圆,平日形影不离,花钱大手大脚。特别是最近一段时间,开销惊人,并经常是半夜才回宿舍,并且,没有被公安机关打击过的前科。

这些情况完全符合皮三军为犯罪嫌疑人的“画像”,现在时间如此紧迫,为首的李成哲又要离开,怎么办?

“他自己走的?”皮三军稍稍沉默了一下问道。

“嗯,自己。不过另外几个倒挺老实,原地没动。”涛子回答。

“这样,你们盯住了他,他去哪儿你们也去哪儿,注意别露了,随时联系。你们两个人没问题吧?”皮三军多少有点不放心,毕竟这家伙是案子的一号人物。

“没事儿,小样,真动起手来我整不死他。”涛子满不在乎。

“嗯,别大意啊。告诉另外两个人,盯死他们宿舍里的那几个,特别是晚上,随时跟我保持联系。”皮三军叮嘱道。

“好咧!”涛子痛快地回答。

下午,皮三军和秦局一直在办公室里研究案子的情况。由于时间紧迫,他们担心超过破案期限,便打算走捷径,想办法秘密采集魏家煤矿这几个嫌疑人的血样,送省厅刑科所检验。正在这时,涛子来电话汇报说他们跟踪李成哲到了东山县医院,刚刚搞清楚他是来这里看一个病号的,现在正在那儿海聊,看样子一时半会儿走不了。皮三军告诉他一定盯住他,必要时派人接应。

晚上六点多,监控魏家煤矿宿舍的侦察员汇报,李成哲一伙另外四人中的三个出来了,看样子要进市里。皮三军指示他们分别监视,并火速派机动组的人过去支援。

出来的这三个人先是坐出租车到临水市最繁华的步行街闲逛,又吃了顿海鲜烧烤,然后打车直奔河畔花园而来。

一直跟踪他们的侦察员密切注意着他们的行踪,当听到这几个人正奔发案地而来时,皮三军长长出了一口气。他先给涛子打了个电话,随后抓起内部电话要通了东山县公安局刑警队,请他们火速派人协助涛子做好抓捕李成哲的准备,然后拎起桌上的强光手电筒,带领机动小组包括栗巧巧在内其余的侦察员,直奔河畔花园的方向而去。

原来,这几个家伙正是河东刑警们苦苦寻找和等候的匪徒。他们在李成哲这个所谓的“老大”回东山县后,百无聊赖,喝上了几口酒后又心痒难耐,想再去河畔花园的老地方偷“吃”上一口,解解“馋”。可他们做梦也想不到,这一回他们自己却爬上了“饭桌”,马上就要成为河东刑警队侦察员们的“盘中餐”了,还是一顿让大伙足足等了半个月的“大餐”。

4

载着皮三军和机动小组的面包车在车流中不断地向前超越着,对讲机里不时传来跟踪小组汇报位置的通话声,不一会儿,他们就发现了“猎物”们乘坐的那辆红色夏利出租车。

皮三军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犀利的目光扫视着前方,当他看到夏利车果然朝着横跨河畔花园的铁路桥方向驶去时,扭过身来告诉后面的队员:

“告诉力琼他们‘鱼’来了,让他们给我精神起来。”

按照皮三军的想法,这几个家伙如果进了蹲守组的地盘,机动小组就一边看热闹,一边堵外围。如果超出预计,机动小组就随时扑上去,直接动手拿下。

夏利车无声地拐进了通向河畔花园铁路桥方向的叉路,红色的刹车灯和黄色的转向灯在黑黢黢的夜里显得分外刺眼。“兔崽子,终于咬钩了……”栗巧巧小声嘟囔了一句,把自己的小手枪从皮套中拽了出来。

“皮队,那辆车朝我们这边来了。”对讲机里传来段力琼明显压抑着兴奋的声音。他们蹲守组所在的位置靠近河边的暗处,地势较低,就着霓虹灯和路灯的光线,往路面上看得很清楚。

“贴近再抓,别惊了,老队员先上,注意别伤着。”皮三军接过对讲机,下了命令。随即,机动小组所有人下车快速散开,扑向河岸公路,形成一个小的扇面,防止犯罪嫌疑人从别的出口窜上公路脱逃。

此刻,正在“谈情说爱”的大麦和刘为民早已收到通知,没多久就发现了那辆夏利车停在了路边,上面满不在乎地下来三个大个子,正晃晃荡荡地向他们这个位置走来。离他们不远的左侧是段力琼一组,右侧是鬼子姜和简乐,后面也有自己的同事在潜伏。按具体安排,今晚是他们和鬼子姜一组轮番摆在凉亭下“钓鱼’,这会儿正是他俩当值。

刘为民明显地兴奋起来,他悄悄跟大麦说了句“我打左边的”,言外之意是你对付右边的。只见他左手轻轻一拢假发,右手悄悄伸进了斜挎着的坤包,同时给大麦递了个眼色,示意他做好准备。大麦虽然第一次参加这样的行动,却有着与生俱来的灵感,他压抑着狂奔的热血,努力地使自己尽量趋于平静,他没有去动别在腰里的电击枪,只是下意识地攥紧了拳头,右腿稍稍后撤半步,警校散打第三的本领让他有着足够的底气,心里说:来吧!

这几个家伙不知死活地晃进了凉亭,走在前面的是右侧的那个家伙,身高足有一米八五,十分的健壮,但走路姿态却十分灵活。大麦记住了刘为民的话,牢牢地盯着这个属于自己的目标——近了,再近点儿,好!就在两人目光刚刚对峙的一刹那,那家伙猛然狞笑了一下,“倏”地一声从身后亮出一把寒气逼人的长刀,而另外两个家伙居然在侧旁抱着胳膊,脸上似笑非笑地看着眼前的一切,仿佛这里正在进行着一场地下角斗赛。

好个大麦,热血灌顶,气压丹田,没等对方有任何进一步的动作,便一声断喝,运足浑身之力,凌空飞起一脚,正中对方的下颚,只听“咔嚓”一下,接着就是一声惨叫,然后又是“咣啷”一声,那柄长刀随即掉在了地上。与此同时,刘为民扔掉假发,出枪大喊“别动,警察!”试图逼迫正要动手帮助倒地同伴的两个歹徒放下武器,可其中一个家伙却擎着匕首嚎叫着往上冲,刘为民被迫开枪射击……

“砰、砰!”两声清脆的枪声从河边传来。正站在岸边高处观察的皮三军不禁一皱眉,伸手掏出手枪推弹上膛。月色下,那支闪着寒光的五·四手枪使人望而却步。他喜欢这支曾经替自己挡过一颗子弹的老枪,虽然枪身因此落下了一块难看的疤痕,烤蓝也渐渐褪去,但他从来没有嫌弃过它,相反,对于自己这支弹道归零的“老伙记”更加爱不释手。

“拿住了,皮队,全拿住了!”栗巧巧狂喜着奔了过来。

“好,好,干得漂亮!”皮三军脱口而出,像是在表扬部下,也像是在褒奖自己。“伤人没?谁开枪了?”短暂的兴奋一过,他有些不放心地问道。

“没事儿皮队,是刘为民。那几个家伙以为他俩是搞对象的,刀拽出来刚要动手,就被为民鸣枪给镇住了。听说新来的那个小伙儿还真有股虎劲儿,一脚就闷倒了一个,另一个要砍,让为民一枪撂倒了。”栗巧巧兴奋得像个麻雀,说话的口气像个假小子,就是还叫不准大麦的名字。

“打哪儿了?”皮三军追问。

“好像是……”

正说着,段力琼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皮三军快步迎了上去,“告诉他们把人看好,伤的那个怎么样?”他不等部下开口,也不慰问,劈头直奔主题。

“放心吧皮队,打膀子上了,止血呢。已经往车上弄了,死不了,个王八蛋。”看样子段力琼还余怒未消。

与此同时,涛子小组在东山县局刑警们的配合下,没费吹灰之力就将首要犯罪嫌疑人李成哲抓获归案。煤矿宿舍里剩下的那条漏网之鱼也被顺利收进了“桶”里。案子在限期到达前夜破获,用刑警们的行话形容就是:这活儿干的,干净、漂亮!

5

秦局那名牌儿皮鞋的声音刑警队里的人太熟了,熟到可以根据它敲打地面的速率,分辨出主人情绪的高低。秦鹏是个绝对的公子哥出身,父母不是一般的富有,但他从小个性独立,除了喜欢穿戴名牌儿这点外,还真没染上什么阔毛病,自己肯干,仕途也算顺利。就是有些不太喜欢清规戒律的束缚,经常越权批准手下“便宜行事”,搞得上面有时对他不是很满意。

今天晚上的鞋钉声显得急速而亢奋,正在值班室神侃的“鬼子姜”等人连忙迎了出来。

“喲,秦局,您这是找厕所呐还是赶飞机啊?”汤伟年龄比较大,经常倚老卖老开领导们的玩笑。

“瞧你那脑袋,跟夜壶似的,我一看见就尿急。”秦局的脸上难掩笑意,一边揶揄地回应着,一边把手里的一条香烟扔给了姜峰。

“嚄,大中华啊!”众手下一片惊呼。

“审着呢?怎么样了,‘下沫’没?”刑警们习惯把嫌疑人老实交待问题叫做“下沫”,秦局当然也不例外。

“除了那个李成哲,其余的还凑合,皮队刚过去。”姜峰把手里的半截烟弹到墙角,回答说。

“怎么着李成哲,我是不是得求你,你才能交待啊?”刑警队二楼审讯室里,段力琼翻着眼皮,把抬头纹挤在一起,有些戏虐地说。

对面的安全椅上,坐着几个小时前刚刚押解回来的首要犯罪嫌疑人。他歪着头、眯着眼,硕大的身躯斜靠在那里,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劲头。

见皮三军和秦鹏先后来到审讯室,段力琼也许感到了某些压力,声调不自觉地高了起来:“这不是你一个人的事儿,你不说有愿意说的,什么叫主动你明不明白?”

“那你就叫他们说呗。”一直没说话的李成哲忽然开了腔,差点儿没把段力琼刚喝的一口水给顶出来。

皮三军此时接过了话头。

“你不想说呢没问题,我们不会勉强你说,也不用勉强你。我听说你很爱看侦探小说,那你就应该非常清楚你目前的处境。‘游戏’开始时你是主角,你有决定权,我们必须围着你转。如果你真有本事,就应该永远是主角,永远‘指挥’我们。可你栽了,现在是我们说了算,我们是主角,所谓愿赌服输,才是站着撒尿的男人。”

“你是谁?”李成哲好像想起了什么,忽然反问了一句。

“我是谁很重要么?”皮三军端起手上的咖啡喝了一口,又不紧不慢地放下。审讯时喝咖啡提神,是他多年养成的习惯。

“要我说也行,但我只和一个人说。”李成哲低头往后挪动了一下身体,脚扣上的铁链发出哗哗的声响。

“噢?呵呵,你年纪不大,毛病不少。我告诉你,这不是你装个性的地方。”皮三军嘲讽地笑笑。

“我没别的意思,栽在河东刑警队我也认了。我就是想见见你们的皮队长,老上报纸的那个。”李成哲已经不见了气势。

“你已经见着了。”秦局不失时机地插了一句。

“噢,看出来了。是挺带派的,我服。”李成哲认真地看了一眼皮三军。

“给他烟。”皮三军示意旁边站着的大麦。大麦从段力琼面前的烟盒里取了一支烟,走过去递给了李成哲,又帮他点燃。李成哲深吸了一口,晃了晃脖子,骨节发出咔咔的声音:

“案子都是我张罗的,和他们无关......”

李成哲前半句说得不错,这场恶行的确是他一手导演的,但他那几个无知的同伙也是积极参与的,怎能无关!

他们是东山县老乡,刚上中学就被选进体校,好逸恶劳的共性把他们紧密联系在了一起。他们不想回乡务农,天天凑在一起做着幼稚的发财梦,几人中就属李成哲读书多,心眼活,敢出头,仗着比别人高出一头的体魄,打架又狠又黑,逐渐成了他们的头儿,在他们中间说一不二。临近毕业,他们幸运地被魏家煤矿录用,那是临水市的国有第一大矿,待遇好,工资高,可他们的内心里却根本不屑一顾,整天谋划着要做“大事”。李成哲痴迷侦探推理小说,每日研究,自认为对任何破案方法都能对付,警察根本不在话下。但他知道皮三军,在报纸、杂志上多次听到过他的故事,这可能是唯一一个让他有些忌惮的人物。有一次他在电视上偶然看见记者采访从北京开会回来的皮三军,就觉得这个人很不一般,也说不清什么理由,甚至还生出些莫名的敬意来。可他无论如何也预料不到将来自己会与这个“不一般”的警察认识,并且是以这种奇特的方式。其实,从他决定和手下几个同伙到河畔花园施暴开始,他们之间的这种认识方式似乎就已经成为了必然。

李成哲从小就有着一颗躁动不安的心,上了体校走出大山后,这种躁动和不安更是时时撞击着他,使他总感觉自己应该去做更大、更有“价值”的事,而不是象眼下这样训练、比赛、吃饭、睡觉。他也很清楚,以自己和同伴们的能力、家境,想要在体育界混出成绩,可谓是天方夜谭一般,唯一可以改变命运方向的,就是想办法弄到钱,很大笔的钱。只有那样,他才可以出人头地,才能和自己这一米九零的男人之躯相匹配,才能衣锦还乡。可是,怎样才能搞到钱呢?他觉得要想搞大钱首先要练大胆,侦探书上的那些故事不就是很好的教材么?那些最后被警察抓住的笨蛋,很大一部分不就是因为胆子还不够大才栽掉的么?

每次训练之余,他和他的同伙们就会自觉不自觉地聚拢在篮球架下面,胡吹神聊一阵子,而每次他都不失时机地向他们灌输着自己的“理论”,渐渐地,他们就在这种虚妄的气氛中长大、长高、长壮,“本钱”也越来越厚了。在得到同伙们的一致认可后,他们终于决定开始“练胆”行动,他制定了似乎密不透风的行动方案,订立了似乎坚不可摧的攻守同盟,选择了河畔花园这样的“堡垒”,一次次出手,居然一次比一次顺利,从此一次比一次胆大。

在碰到那个法警之前,李成哲这伙人几乎没遇到什么不顺,基本都是选定好目标后一个饿虎扑食,按照事前定好的规则,不说话,不犹豫,狠字当先,举刀就砍,而每次这么做的效果也都令他们感到满意:在寒光闪闪的利刃和四溅的鲜血面前,“猎物们”只剩下发抖的份儿了,他们可以随心所欲地做那些想做的事。洗劫、轮奸,只要他们开心,没有人敢违背他们的意志,并且每次事后都是风平浪静,安全无虞。李成哲甚至都研究过巡逻警察在河畔花园里出没的规律,以及下一次动手的具体区域,直到碰上那名年轻的警官。

那次,他和他的手下们第一次打破了戒律:在现场说话。就是他让手下去翻受重伤的警官,看看有没有枪。也是他把那本染着鲜血的警官证丢进了水里。但这一次,他却没有参与轮奸那位警官的未婚妻,不是良心发现,而是他当时明显感到了一丝来自心底恐惧,并且十分的清晰。在此后的十几天里,一种不祥的预感一直困扰着他,他严禁手下再去河畔花园搞事,也不说明为什么,其实他也说不明白为什么。

回东山县医院看朋友的那天,李成哲一再叮嘱几个手下不要轻举妄动,一切等他回来再做打算。同伙们面面相觑,不知道他们天不怕、地不怕的老大为什么会变得如此缩手缩脚,难道就因为砍了个狗屁警察?

同伙们没有如约等他回来,因为他们觉得自己的胆子已经练得足够大,老大不在哥儿几个一样能办大事。想想也真可笑,李成哲针对手下的所谓“练胆”计划,取得了异乎寻常的成效——他这几个已经把胆儿练得够肥的铁哥们儿,用自己的实际行动,让大哥亲眼见到了什么叫做胆大包天,自投罗网!

如果把无知、愚昧、野蛮当成调料放进锅里,那么炒出来的这道菜肯定就叫——混蛋!

大麦和简乐彻彻底底的服气了!

师傅由始至终准确地掌控着这起案件的侦破节奏,令他们看在眼里,佩服在心底。他们觉得皮三军就是一个天生的刑警,睿智、干练,浑身上下都有着一股逼人的英武之气。他心细如发,善于从别人熟视无睹的小节中发现蛛丝马迹,进而滤清事情的本质,发现嫌犯的影子;他指挥果断,从容不迫,关键时刻镇定自如,没有一丝一毫的紧张和慌乱,仿佛一切都是他事先设计好一样;还有他审讯时的那种状态,声音虽然不高,但震慑力十足;语言虽然不利,但句句穿心,巧妙比喻,广引博证,使犯罪嫌疑人无从狡辩,心服口服;特别是那双藏在他高耸眉骨之下的双眼,仿佛能看透对手的心脉,令人不敢正视。

大麦在心里暗暗发誓,自己一定要无惧任何艰难困苦,追随师傅,做一个像他一样的出色侦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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