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地震时刻（上）

虽然经年已过，但2008年的5月12日，这个在日历上没有任何特殊意义的一天，却让华夏人永远记住了一个词——地震。

地震，如果单拎出这个词，放在日本，那就跟吃饭睡觉一样，简直就是家常便饭，但就连这个拿地震当家常便饭的国家，面对发生在咱们中国的5.12地震，那也是不折不扣地给狠狠震撼了一把。

既然如此，既然那段岁月我们都无法忘却，那就跟随我再回首，穿越到那个时候，回归到我们每个人都不一样的地震时刻吧。

时光穿越回当年，一觉睡醒，我揉着惺忪朦胧的小眼睛，慢悠悠走进大学的教室，呃，忘了说了，这时候咱的眼睛还雪亮雪亮呢，而且还是一名可以添加很多美好形容词的大学生。

我记得很清楚，那是一堂专业的必修课，教室在四楼。四楼啊，虽然那栋楼一共是十层，四楼还算不得高层。但我往下一看，我的天啊，还真有些高，如果往下跳……

呃，不过我可没什么先见之明，当时睡眼惺忪进教室的时候可根本没想过跳楼的事。要我是当真穿越回来的，那还上哪门子的课啊，直接带着全川人民避难去了。

进入了教室，我高高兴兴拿出了课本，轻轻松松等待着上课。

那节课是《制度经济学》，对这本书颇有研究的夫子，依旧是一脸严肃外带褶皱，跟紧急集合似的，已经事先在黑板上洋洋洒洒写了一大片云朵一样的板书。

熙熙攘攘的同学们陆续在教室里找位置坐下来，2点30分，是这个季节我们下午第一节课的上课时间。

夫子潇洒地丢掉粉笔头，转回身，用那双堪比福尔摩斯的眼神扫视了一遍座位，只这一眼，基本能准确无误判断此节没有大幅度逃课的迹象，那一贯紧急集合的老脸才稍稍缓和了一些。

那时候的我，晶亮的小眼睛是从来不看夫子那张脸的，埋头将手里预先准备好的某读物一口气翻了好几十页，在讲台上的夫子看来，俺绝对是乖乖牌的好学生。

上课铃声即将响起，可铃声没有等来，却有了异常晃动的感觉，貌似还有些其他的什么动静……

我呆萌了一会儿，感觉屁股下面的椅子在不安分的晃动，跟着连桌子也开始剧烈晃动，我从书里抬起头，发现更夸张的是，教室居然也在晃动。

这……啥意思？学校玩创新啦，上课都改成铃声加震动模式啦？这样的创新之前没听说过呀，也可不比手机，想转换一下就能转换的呀。

“砰，砰，哗啦……”

绝大多数的同学都跟我一样，持续发呆中，直到看见玻璃仿佛被爆破弹突然从外面击中，全部爆碎才恍然发现，讲台上的夫子虽然仍屹立不动，但脸上却紧急集合得更厉害了。

震动越来越强烈，玻璃破碎也越来越剧烈，仿佛《变形金刚》里的汽车人冲进了教学楼，还带着上百辆的巨形工程车在拆房，我们彻底懵了。

我那个时候是真秀逗啊，从来没有经历过地震，只有呆萌的样子。如果是现在的任何一个经历过地震的人，估计当时瞬间就嘶的一下，一溜烟钻出了教室，砰砰砰地跑下了教学楼了呢。

震动越来越强烈，玻璃破碎也越来越剧烈，这下我们终于觉得不对劲了，而且是很不对劲。

彼时，不知道是谁，石破天惊地高声喊了一句：“地震啦！”我们才恍如梦醒一般，稀里哗啦地从座位上站起来，潮水一样涌向教室的出口。

一口气冲下楼的过程中，在走廊里遇到了从其他楼层往下跑的其他专业的同学，整个教学楼里的学生跟潮水一样，全部涌向楼前后的安全出口，幸好同学们的素质不错，中途没有发生踩踏事件。

我当时也根本来不及思考，脑子里就一个念头：跑，赶紧跑！

记得地震后，听新闻里讲，某学校有个姓范的老师，没管班上的学生，自己一溜烟儿先跑出去逃命了，事后被批判为最没良知老师，还给起了个外号叫“范跑跑”。

N分钟后，当我颤抖着双腿，站在踏踏实实的地面上时，真实感受到地面的安稳，那场轰轰烈烈的震荡终于过去，才终于得以睁大眼，有心情打量周围的情况。

男同学们大都满眼暮然地站在原地，有的女同学几个抱在一团，发出嘤嘤的低泣，那是事后恐惧的后遗症。

教学楼还是站着的，只是所有的玻璃都碎了，像刚经历了一场战争，被流弹击中的战场，墙角和房顶边缘，出现了一些不算太严重的裂缝。

在场地上休息了一会儿，身为班干部的我和另外两个同学，决定返回楼里一趟，帮同学们把落在教室里的重要东西取回来，听说教学楼要封，一段时间内禁止使用。

这次返回教学楼的经历，我印象很深，这一次是真的感觉到害怕了。

地震来时的逃离我们是无意识的恐慌，动作是机械而麻木的，再次回到那个场景里，面对未知的地震已经有了意识，就有了害怕的真切感觉，更何况当时仍余震不断。

这一次的我也把地震后遗留的情景看的真切和分明了，教室里好些书本和书包散落了，楼道里也散落着零星的书本，还看到了掉落的几只鞋子，这当然是惶恐逃跑的杰作。

我和那两名同学钻入了教室，只是带走了同学留下的书包，至于其他的东西和书本，就完全顾不得了，以最快的速度逃离了教学楼。

面对这样的大地震，谁都是大姑娘上轿头一遭，所有人都不知所措，不过幸好大学校园是个很有序的集体生活场所，当同学们意识到暂时已经无法回到往日的正常生活时，就开始自发组织面对眼前的境况。

首先要解决的重要问题，就是食物和水。我们以班为一个集体，先派几个同学去学校的超市购买矿泉水和食品，可当我们来到学校超市的时候，没想到校超市里的东西早就被抢购一空了，这个让大家变得更紧张起来，同学们立刻匆忙赶去外面的超市。

等我们来到大街上，到处是沸腾的人群，纷乱的场面和物品哄抢，和各种比我们还恐慌的面孔，大家叫嚷着什么地方有人死啦，什么小区有多少人受伤……社会上的状况远比学校里糟糕的多。

那个下午，如果某个店面里开着电视，里面肯定会有很多人驻足围观，大家都迫切想了解同一件事，眼下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们到底面临怎样的境况。

正是在那天下午，我的耳朵里灌满了“汶川”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地名。

当时我身在雅安，学校是安全的，但我不知道汶川的这场地震，是不是对我的家乡德阳有同样灾难性的毁坏？还有一只电话联系不上的家里的亲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