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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一天,她们在一楼的客厅谈话时提到林雪,母女俩闹僵了。

“贝贝,你要是像林雪那样能考上重点中学——”

“妈,你为什么老是拿她跟我比?”冰贝贝显然生气了,不满意地打断了林虹的话,“我考不上重点中学,我去打工好了,反正我不会要你养一辈子。”

“你就想着打工这点出息?难怪不如人家了。”

“你不要老拿着镜子照别人,你跟林雪的妈也是姐妹,你哪点比她强?”冰贝贝毫不退让地顶撞着说。

“你不要跟我提起她妈——”

“那你也不要跟我提起她。”说罢,冰贝贝当即气得跑上二楼进了自已的住房。

姜云杰感到林虹和林静之间一定发生了不可调和的矛盾,要不然不会对冰贝贝提到林静时那么反感。

“阿姨,我去过几次林雪的家,可是我从来没见过她爸爸是什么样子。”姜云杰转向另一个问题,想从侧面了解她们之间到底有什么纠葛。

“别说你没见到过,我也没见到过。”

“呵?”姜云杰大吃一惊。

“我比林静大三岁,二十五岁才嫁到南山村。结婚后,每一年我要到春节期间回娘家一次。南山村的路不好走,交通不方便,所以,我娘家的人基本上不到这儿来。除非冰铁锋租车接娘家的人才会过来。我只读了初中就休学了,林静读的书比我多,一直读到高中毕业。大概是高中毕业后一年左右的时间,林静在外面谈了一个朋友。在家里她从来不透露谁是她的男朋友。直到有一天,我妈妈发现她呕吐,肚子微微突起,她才知道藏不住秘密了。我爸爸妈妈追问男方是谁时,她始终不愿说出来。要她打掉胎儿,她也不愿意。我爸爸妈妈一气之下,把她撵出了家门,和她断绝了来往。几年后,听说她带着出生的小孩回来了,不知怎么的住在吕家村。我爸爸和妈妈因为她气得大病了一场,先后离开了人世。我和她之间基本上停止了往来。灰灰得知她住在吕家村,带着贝贝到过她家访问。所以,我们姐妹俩之间虽然没有再见面,但我们的小孩之间都互相有来往。”

林虹的话让姜云杰对林雪的母亲多多少少有些了解。可是,林雪的父亲到底是怎么回事呢?按林雪的说法,林雪的父亲是在煤矿下井时发生矿难而死。如果是这样,林虹不会不知道。可是,他不好再问下去,这毕竟多少与他无关。

冰贝贝并不是那种笨得出奇的女孩子,学习成绩不好主要在于家庭环境造成。冰铁锋小学毕业学历,从小热衷于赚钱,一年四季难得回家露个脸,偶尔回来也只是象征性地过问一下冰贝贝的学习情况,但在物质上会尽最大限度满足她的愿望。只要冰贝贝喜欢的款式衣服,不管花多少钱他会买。冰家只种了几分菜土,两亩薄田早划给了别人耕作。林虹在家闲着无事时,白天买一大堆VCD碟片观看,到了晚上召集村里的妇女打麻将。大多数时间在一楼管理娱乐室和图书室,像在办一项公益事业。由于她对穷人乐善好施,问寒问暖,周围很多妇女喜欢到她家来串门。冰家大楼常常人声鼎沸,热闹非凡。这样的家庭环境下,天性好动的冰贝贝,自然不会心甘情愿独自寂寞地坐在书房里啃书本。而林虹在管教方面又欠缺方式,动不动拿成绩好的别人来比,殊不知,这样更容易引起冰贝贝的反感。结果是,冰贝贝的学习热情只有降低没有提高。

这次林虹又拿林雪来比,彻底激怒了冰贝贝。冰贝贝索性赌气不愿意补习功课了。

“你去劝劝她,她一定会听你的。”林虹对姜云杰说,话语温软而又充满着某种暗示。

姜云杰走进冰贝贝的房间后,发现冰贝贝的房间非常简单,除了一个梳妆台,一个衣柜和一张床之外,其它什么也没有,这点与林雪完全不一样。

冰贝贝躺在床上,一副懒洋洋的姿态,看见姜云杰走进来,忽然觉得姜云杰很可怜。于是,爬起身坐在床上,等着姜云杰开口。

冰贝贝粉嘟嘟的脸蛋,像只熟透的苹果泛出可爱的红嫩。当姜云杰的视线无意间触及到冰贝贝的身体时,不觉有些难堪。上衣像片马甲既短又小,下摆露出一块白晰的肚皮。低腰裤后边——

姜云杰不好意思地将脸别过去,视线落到冰贝贝身后的梳妆台。梳妆台上面有两个小小的圆木盒。盒子里插着许许多多不知从哪儿搜集到的旧物品,琳琅满目,精致小巧。忽然,就在这时,他发现了木盒里有一样非常熟悉的东西——笔身。

他情不自禁地走过去,拿出来一看,正是与他爸爸掉进矿井下的笔套相匹配的笔身。

“这是哪儿弄来的?”姜云杰问道。

“灰灰哥哥修车时无意之间发现的,因上面刻有你的名字就捡了回来,我把它当作收集的古董拿到了我的房间。你要它吗?”

“你喜欢就给你吧,我只是想打听它的来历。”

“一撮毛的煤车下雨天时在路上翻了车,煤炭全压在路边村民的庄稼地里。我哥修车时,在煤堆里捡到它时顺手放在工具箱里。”

姜云杰此时想到的不仅仅是笔身,更重要的是上次意外发现的半张图纸。爸爸的钢笔内为什么要藏有半张这样的图纸呢?

“除了笔身之外,灰灰哥哥没发现其它什么吗?”姜云杰希望能得到另半张图纸的信息。

“他没说,你怎么啦?”冰贝贝觉得姜云杰的眼神越来越不对。

“我要去找你哥哥。”姜云杰果断地说道。

“不用,打个电话,要灰灰哥哥回来就行。”

“不,我要去现场看看。”姜云杰固执道。

“走路太远了。”冰贝贝说道。

“我决定了,非去不可。”姜云杰一定要弄清笔身里是不是藏着另半张图纸。

“我帮你联系一部车吧,这儿离青桥镇太远了。”冰贝贝说道,“不过,我要和你一起去。”

“为什么?”

“我可不愿意看着妈妈的脸色过日子。”

之后,冰贝贝换了一套新衣服,和姜云杰坐上联系好的手扶拖拉机,经过离青桥镇一公里路远的地方,姜云杰忽然大叫道,“停一下,山上有什么在叫。”

“云杰哥哥,你有没有听错,这是山上的鸟飞动时发出的声音。”

“不是,这声音是从人嘴里发出来的,一种痛苦的呻吟声。”

手扶拖拉机停了下来。过了几分钟后,从山上又传来一声微弱的呻吟。姜云杰和冰贝贝跳下车,爬上山,循着叫声寻过去。十多分钟后,在一处隐蔽的树下找到了吕逸飞。吕逸飞被捆在树上,身上遍布伤痕,躺在那儿奄奄一息。

山下的汽车一般行驶很快,而这条路很少有行人过往,所以,吕逸飞在山上发出的声音如果不仔细倾听,很难被发现。一见到吕逸飞,姜云杰心里起了本能上的反感,脚步不由放慢了。吕逸飞让他想起吕文俊,然后再想起他的爸爸妈妈。

冰贝贝三步并作两步窜到了前面,将吕逸飞手上的皮带解下来,扶着吕逸飞躺在地上。

“云杰哥哥,我们快抬他到医院里去。”冰贝贝看到吕逸飞变成这样子,心里非常焦急。吕逸飞分文不取为她补习功课的情景不断在她脑海里涌现。这正是她报答的时候,可姜云杰磨磨蹭蹭的神态让她很是恼火,不由朝姜云杰吼了一声,“云杰哥哥,你快点好不好?”

这一喊,把姜云杰惊回到现实中来。吕逸飞似乎无罪,他不能这样胸襟狭小。于是,加快脚步走过去,弯下腰,在冰贝贝的搀扶下,让吕逸飞趴在自已的背上,尔后背起吕逸飞朝山下走去。

冰贝贝将吕逸飞肩上的背包取下来,从包内掉下一张纸条。冰贝贝捡起一看,原来是一张由两块半图拚成的图纸,其中有半边图纸沾染一层黑色的煤泥。

“这上面画的是什么?”冰贝贝自言自语道。

“给我看看。”姜云杰说道。

冰贝贝将图纸递给姜云杰。

姜云杰接过一看,脸色不由大变:这张粘接成的图,其中半边不正是藏在笔套内的那张吗?另半边图纸哪儿来的呢?而且,两个半边图纸怎么会在吕逸飞的背包里呢?难道说——

姜云杰实在不愿往下想了,只是将图纸默默递给冰贝贝,然后背着吕逸飞放上手扶拖拉机的车厢。

“云杰哥哥,那张图纸上面是什么?”冰贝贝问道。

“大概是张风景写生图吧。”姜云杰轻描淡写道,“画着玩玩的吧。”

到青桥镇医院后,医生连忙对吕逸飞进行了抢救,又是打针又是输液。三小时后,吕逸飞张开嘴第一句话就是对姜云杰说道,“谢谢。”

姜云杰只是冷冷地望了一眼吕逸飞,没有说话。

吕逸飞被抬进医院之后,最忙碌的要数冰贝贝。挂号,拖着吕逸飞化验,交钱,取药,守护。只要她能做到的事,决不让姜云杰插手。她知道两家的事,背吕逸飞下山是看在她的面子上。

忙碌了两个小时,冰贝贝才抽空给哥哥打了个电话。要他将姜云杰接走,先安顿好他,自已则守在吕逸飞的身旁。

大约半小时后,冰灰灰来了。问了情况,将姜云杰带到他的汽车修配厂。

冰灰灰的汽车修配厂建在离镇半里远的一个山座里。里面停了五六辆汽车,有两辆汽车正在修理,里面七八个修车工人忙得满头大汗。

“云杰,你和贝贝怎么跑到这儿来了?”到了冰灰灰的办公室后,冰灰灰问道。

“我在冰贝贝的睡房里看到一只笔身,上面刻着我的名字,贝贝说是你捡的。我感到奇怪,想过来看看笔是从哪儿捡到的。”

“是呵,我是看到上面有你的名字才捡的。要不然,我早丢了它。我也感到奇怪,怎么会在煤炭里捡到你用的钢笔呢?”

“那是我在新湖中学读初中参加学校数学比赛获得的奖品。在我爸爸生日的那天,我把它送给了我爸爸。可能是我爸爸出事那天丢的——”

“原来是这样呵。”

“灰灰哥哥,你有没有在笔身内发现什么?”

“发现什么?没有呵!里面除了还可以装墨水的笔胆之外,什么也没有。笔尖弯曲了,弄直以后照样可以写字。所以,我没有丢掉它。”

没有发现东西?姜云杰心里犯起了嘀咕,那半边图纸吕逸飞是从哪儿弄到的呢?两张半图居然奇迹般地合在了一起,里面一定有问题。而这个问题的答案就在吕逸飞身上。

吕逸飞终于从死亡线上走了出来。冰贝贝的细心照顾,使他深受感动。他原以为在山上会被活活饿死,再也见不到母亲和妹妹的面了。

“谢谢你,贝贝。要不是你和姜云杰帮了我,我可能没命了。”吕逸飞说道。

“吕老师,看你说那儿去了。你先帮我,我再帮你,我不过是还了一个人情而已。我这次期末考试考到了班上前二十名呢,我妈妈别提有多高兴,居然拿了一千块钱要我买两件好衣服穿。可是她到现在还不知道是你帮的忙。我让你做了无名英雄,你不会怪我吧?”

“哪里,我对你感激不尽呢。”吕逸飞问道,“姜云杰和你怎么到了这里?”

“奇怪吧?”冰贝贝做了一个鬼脸,“云杰哥哥掉了一只钢笔在这边,被灰灰哥哥捡到,他偏偏说笔身里藏有一种重要的东西,非过来找找不可。考虑到这个地方比较乱,我来过几次,青桥镇的人大多认识我。所以,我陪他一起来了。”

吕逸飞注意到背袋仍然在身边,打开一看,除了那张山洞位置图在之外,其它什么也没有,甚至几十块钱的路费也不见了。

“吕老师,你的东西被抢了吗?”冰贝贝见吕逸飞拿着空空的袋子呆呆地发神,便忍不住问道。

“嗯,不过是几件不值钱的东西。”

“是哪些人抢你的东西?”

“四个年轻人。听口音应该是青桥镇的人,不像是新湖乡那边过来的。”

“我明白了,一定是青龙帮的人。这些人很野蛮,外地司机一般不敢在这里停留,更别说在这里做生意。外地司机开车到了这儿,一不小心不是轮胎被扎得没了气,就是汽车玻璃被飞来的石头砸破了。经常在这一线跑的司机要按月缴纳保护费,才能确保平安无事。不过,司机只要将车停在我哥哥那儿就没事。”冰贝贝说道。

吕逸飞最担心的是那张矿产分布图在他们手里。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弄到的图,居然这样轻松被他们弄走,吕逸飞心有不甘,可又不想让别人插手这件事。他认为,矿产图的秘密知情的人越少越好。

“你知道青龙帮的人在什么地方吗?”

“吕老师,花钱消灾。没什么重要的东西算了,只要人平安就行。”冰贝贝以一种息事宁人的调子安慰道。

“你真的认识他们吗?”

“是呵。”冰贝贝点了点头。

听到这里,吕逸飞的思想转开了,单凭个人的力量很难找得到那张图。既然冰贝贝对他颇有好感,思想单纯,肯乐于助人,何不利用一下冰贝贝呢?

“贝贝,实不相瞒,我有样很重要的东西弄丢了。”吕逸飞说道。

“什么?你刚才不是说没重要的东西吗?”

“因为是一样很重要很重要的东西,我不打算告诉任何人的。我刚才的思想很矛盾,一直在考虑要不要告诉你。现在说出来,是因为我发现你是完全可以信任的。”

“什么东西?”

“你能保证不向任何人透露吗?”

“既然你对我那么信任,我当然不会呀,士为知已者死。我不会告诉任何人,包括我的爸爸妈妈还有我的灰灰哥哥。”冰贝贝非常认真地说道。

“我丢失了一张图。这张图对别人毫无用处,因为别人看不懂,但是我能看懂。这张图是我爸爸留下来的,是一个失传很久的中药祖传秘方,可以治很多重要的慢性病,含着我们家几代人的心血。”吕逸飞觉得说矿产分布图不太好,于是说成与中药有关的东西。

“吕老师,这件事交给我贝贝处理吧,我帮你找回来。”冰贝贝非常自信地说道。

“你?能行吗?”吕逸飞大吃一惊。

冰贝贝神秘一笑,说声,“你等着。”就走了出去。

半小时后冰贝贝回来了,悄悄附在吕逸飞的耳边说道,“他们约你到黑虎山说话,到时他们会提出一些条件,尽量答应他们,要不然,你得不到那张图。”

“你怎么这么快查到了他们的行踪?”

“问问青龙帮老大嘛。我哥的账他能不买吗?我去,相当于我哥哥去,他不会不给面子。我只问前几天在公共汽车上抢背包的是哪些人,他就知道了。我说明来意之后,青龙帮老大说,是新湖帮托他们办的事,请他们将那个人背包里的东西拿到手后,会有一笔钱给他们。所以,他们才抢了你的背包。图目前在他们手里,他们暂时还没告诉新湖帮的人。要不然,到了那边,你拿不到图了。老大说,你一定要出一笔钱,不然他不好向手下的弟兄们交差,而且数字绝对不能低于新湖帮出的价码。”

青龙帮和新湖帮有个不成文的江湖规矩,两边互不进入对方的地盘。发生什么事需要对方帮忙时,可以委托对方处理。

原来是张波那些人做的坏事。吕逸飞心里想,他的行动非常秘密,张波究竟是怎么得知这件事的呢?

冰贝贝跑过来说情时,王强自知青龙帮势力很弱,对冰灰灰这个大神一时招惹不起。考虑到如果把冰灰灰牵涉进来帮他们,可以借机打压新湖帮,从而壮大青龙帮的势力。所以,冰贝贝的求情很快得到了王强的允诺。

十点钟,按照青龙帮指定的时间到了。

吕逸飞上去时,青龙帮老大王强早在黑虎山一颗大茶树下坐着,冷无表情地注视着山下的动静。其它九个人杀气腾腾地拥立在王强身边,身上藏着短刀和铁棍。其中有两个人正是那天抢他背包的人。

王强拾起放在身边草地上的一个黑色包,用手指弹了弹上面的灰说,“我对背包内的东西没兴趣,只对钱有兴趣。新湖帮出的钱是五万,只要你高出这个价码一块钱,我们就可以立即成交。”

两万被王强拔高了三万,他在试探包里的东西到底值多少钱。

“我现在身上没有钱——”吕逸飞老老实实地回道,五万零一块钱对他来说,是个天文数字。他参加工作才半年,存款目前还是负数,他的摩托车是借了家里的钱买的。

“嗯——”王强双手托腮,故作沉吟道,“你可敢和我签一个欠款合约?只要你在指定的时间内如数还给我,包内的东西现在就归你,如何?”

吕逸飞一时犯了难,到哪儿弄一笔钱呢?家里肯定能拿出这笔钱。但是事情让妈妈知道,肯定非遭到她的反对不可,还有可能会引起她的怀疑。以后要按他的计划做事将有许多困难。唯一可取的办法是卖掉吕家楼得到一笔现金,差些钱可以找吕逸梅帮忙。

“有没有期限?”吕逸飞问道。

“期限?有呵。但是每个月的利息要定期还的。而且我们的息很重。如果你是精明人,尽快一次还清为好。”

“好吧,我一个月之内还你。”一个月足可以让吕逸飞找到对策了。

“一个月加利息是五万五百零一块。”王强说着,叫一个人下山去取笔和纸。

一会儿,公路上由远及近响来一阵汽车声,到了山下,汽车停了下来。几分钟后,那个拿笔和纸的年轻人脸色不好地折回到了山上。

“老大——不好了——”

“是不是派出所那些人听到什么风声了?”

“不是派出所的,是新湖帮的人来了。”

“什么?他们来了?”王强大吃一惊。

“他们说要来拿图。”

王强迅速用视线朝身后站着一排的手下扫了一眼,“是谁走漏了风声?”

没有人作声。

王强走到一个耷拉着脑袋,视线却望向别处的高大年轻人身边站住。

“小三子,把你的手机给我!”王强厉声命令道。

被称做小三子的年轻人脸色微微一变,然后说道,“老大——”

“少罗嗦,快拿出来。”王强话音未落,一记耳光重重地甩了过去。

“老大,你要有事实和证据。”小三子将手机递给王强,捂着火辣辣的脸说道。

王强迅速调出已拨电话单,发现两个小时前,有一个发给张波的电话号码。原来,小三子只读过小学三年级,不会发信息。而且背着打了一个电话,又没有及时删去记录,结果被王强查着了。冰贝贝找王强求情时,小三子就站在离他不远的距离,出了这种事情,精明的王强很快判断问题出在小三子身上。

“狗日的,居然敢出卖我。”王强骂着一脚狠狠地踢过去,用皮鞋踏上小三子的头颅,“我绝不容许手下背叛我。我今天要亲手把你埋在山里,像你这样的人渣不配再在地球上浪费粮食。”

王强说着,举刀就砍。

“慢着,请王帮主手下留情。”从山下传来一声大喊,张波带着三个人走了上来。

“等会和你算账。”王强说着,将小三子狠狠踢了一脚,收起手里的小刀,然后背转身面向张波说道,“张帮主远道而来,不知有何指教?”

“听说你们拿到了图。”张波不动声色地说道。

“有这种事?”

“王帮主,这游戏不好玩,玩得不好要死人的。”

王强用眼向旁边拿包的手下示意了一下,意思是将手里的包藏好。

“那是什么?让我来看看。”张波识破了王强的把戏,若无其事地问道。

“那是我的私人物品,不好意思。不经过我的允许,谁也无权打开。”

“王强,我看你不要逞强了。”张波大概觉察到王强有意不给他了,便撕下面具说道,“小三子是我手下的兄弟。没有他的配合,我们也不知道王帮主原来是个言而无信的人。算我们瞎了眼,找错了合作伙伴。不过,我们今天连东西和人一起都要带走。”

“原来小三子的确投靠你了?”

“不叫投靠,叫识时务者为俊杰。”张波冷笑一声,“王强,如果你有自知之明,请把那张图给我,酬劳仍然不少你一分钱。”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王强一边拖着时间,一边思量着对策。他深知张波是有备而来,不拿到包内的东西决不会罢休。王强试着给冰灰灰发了一个信息,既然是冰贝贝在求情,想必冰灰灰一定会出面。

“这不是吕先生吗?”张波望见站立一旁的吕逸飞,阴阳怪气地说道,“王帮主约吕先生到山上来,难道会有其它事情吗?”

“原来你们认识——”王强一愣。

“我们在丧魂谷有过一面之交,那时我们就要他交出东西来。没想到让我们等了这么久,还让我们破财求王帮主出面。”张波走到王强面前,“我看你今天不用演戏了,你演的角色一点也不高明。真没想到富裕的青桥镇怎么会让一个又矮又丑的人来当帮主。”

张波的话气恼了王强,王强忽地从怀里拔出一把小刀抵在张波的喉结上。

“这是我的地盘,请你说话客气点。”

张波嘴里发出哼哼两声,立时下边跑上十多个手持砍刀的年轻人,将王强一伙团团围住。

“叫你的人往山下退。”王强大声喝道。

正在这时,倒在背后的小三子忽然扑了上来,死死抱住王强的双脚不放。王强非常恼怒,小刀一挥,喀嚓一声活生生切下小三子的四个手指,小三子痛得像杀猪般地嚎叫着滚下山脚。

“上。”张波吼了句,手下十多个手持砍刀的混混一齐向王强砍去。王强也不是好惹的,当即一拳砸向冲在最前面的打手,前面的打手站立不稳,身子一晃,竟倒在地上滚下山去。

王强手下几个人见状,纷纷加入一场大混战。

王强以前在部队里当过武警,所以有些本事。王强连续几招连环腿,踢飞几个打手,双拳左右开弓,不一会儿,张波手下十个多人纷纷被打得退下山脚。

然而,退下山脚的混混稍作休息,便又纠结成团,蜂拥着爬上山。守在山下的混混陆续不断地参加进来。张波今天拉来五十多个人,整整站满一卡车。

人数越来越多,王强的攻势越来越弱,渐渐转为防守。手下几个人早被张波那伙混混打得不见了踪影。

而吕逸飞一见打架,吓得跑到山顶上,找个极为隐蔽的地方躲藏了起来。

正当王强精疲力竭地在人群中苦苦挣扎时,山下忽然一阵骚动。不久,几十个砍手一个个像倒多米诺骨牌似地倒在地上,抽搐着身子发出痛苦的呻吟。

张波一看,一个身材高大的年轻人双拳挥舞着,有如进入无人之境。拳头挥处,叫声一片。

来人正是冰灰灰。原来冰灰灰接到电话后,冰贝贝担心王强变卦,吕逸飞受到伤害,一直央求他来看看。冰灰灰来了之后,不曾想两个黑帮打了起来。他刚要上山,被张波手下的砍手拦住去路,冰灰灰一气之下,便出手打了起来。这些砍手对普通的村民穷凶极恶,气势汹汹,一遇到厉害的对手,纷纷不敢强拦,就由着冰灰灰一路打上山来。

冰灰灰走到张波和王强面前,问道,“你们把吕老师怎么样了?他人呢?”

“我——我在这里。”吕逸飞从藏着的地方战战兢兢走出来,心有余悸地望着他们。

“你的东西拿到手了吗?”冰灰灰继续问道。

“没——没——”

“王强,吕老师的东西在哪儿?”冰灰灰转过脸问道。

“在——在——”王强指向上面的一处草地,定睛一看时,草地上什么也没有,不由脸色大变。忽然,他发现那个黑色的包不知什么时候到了张波手里,于是指着张波道,“怎么到了你手里?”

“哈哈哈。”张波用手轻轻拍了一下怀中的包,不怀好意地大笑了起来。

“给我。”冰灰灰喝道。

“给你?”张波讥笑一声,“这事本来与你无关,你何必硬要插进来呢?我们不想得罪你,你也没必要与我们为敌。我们只是拿回我们需要的东西罢了。”

“你们需要的东西?凭什么?”吕逸飞问道。

“吕老师,有人需要它,我们只是奉命行事,事情就这么简单。”

“请问对方是谁?他出了多少钱让你们兴师动众来抢它?”吕逸飞很想知道到底是谁指使张波干的。

“干我们这一行有我们这一行的规矩。如果告诉了你,我们在江湖还混什么?听说吕老师读过本科大学,没想到对社会知识一点不了解。我忠告你好了,你应该躲在学校里一心一意教书,没必要在外面抛头露面招风现眼。”

“张波,你们太霸道了。明明是吕老师手里的东西,你们怎么能强行夺走呢?”张波阴阳怪气的话使得冰灰灰心里很不舒服。

“灰灰,劝你不要瞎掺和,这对你没什么好处。你一个人何必要与我们这么多兄弟过不去呢?就算你有一身武艺,那又能怎样?”张波仗着人多,没把他看在眼内。

后面这一句话终于激怒了冰灰灰。

“少罗嗦,吕老师的事我今天帮定了,你不给也得给。”冰灰灰说着,就要扑过去。

张波后退一步,同时将手中的包往山下一抛,然后就势往地上一滚,眨眼之间人影滚到了山下的公路旁,爬起身朝着卡车驾驶室跑。

“你想跑?”冰灰灰话声未落,手上一把小刀飞下山去,直插进张波的大腿。张波痛得将小刀拔出来,反手甩上山,被王强抢先斜踢一脚,小刀偏转方向飞落一旁。

接包的混混跳进驾驶室后立即发动了卡车,随后张波一拐一拐地跳进驾驶室。其它人蜂拥而上将冰灰灰和王强拦在山坡,展开了一场激烈的混战。

不幸的是,对面开来了一辆装着煤炭的货车,由于路面很窄,卡车一时走不了,只好等待货车过去。

冰灰灰冲在最前面杀开一条血路,几乎没有人能挡得住。王强则在后面博杀。不久,冰灰灰冲到了卡车的车厢边。

“你们一群饭桶,五十个人居然连两个人也对付不了?一人一刀,他们也变成肉浆了。”张波站在驾驶室旁边对手下的混混破口大骂道。

冰灰灰走到油箱边,用随身带来的工具迅速打开油箱。然后从地上捡起一根棍子,插进油箱,然后大叫道,“张波,你给我滚下来,不然,我要你和汽车一起完蛋。”

张波见势不妙,慌忙跳下来,要与冰灰灰博斗,可是还未动手,就被冰灰灰眨眼之间反转双手,被迫跪在地上。冰灰灰将汽油泼洒向张波的衣服及裤子后,哗地用打火机点燃。火焰立时在张波身上烧了起来。

“把东西交出来。”冰灰灰命令道。

张波的脸色变得惨白,火烧破了他的衣服,灼烤着他的皮肉,发出一声声惨烈的呼叫。车内的混混见势不妙,只好将包交给冰灰灰。

“滚!”冰灰灰一脚将张波踢下路旁的水田。张波挣扎着在水田里扑打着几个滚,把火焰扑灭,但手和脚已被烧坏了局部的肌肉。

新湖帮开着车灰溜溜地跑了。

吕逸飞终于拿回了自已的东西,那个图仍然完好无损地在里面。王强自然不敢再问他的钱了。冰灰灰对黑道上的人下手很不讲究,以前有所闻,今日得所见。得罪吕逸飞并不要紧,得罪冰灰灰可不好玩。

吕逸飞很顺利坐着一辆煤车进了城。

就在他刚下车,一辆红色的小车出现了,挡在他面前停下,接着从驾驶室内探出他熟悉的脑袋。

“听说你拿到了一张图?”

吕逸飞双腿立即发软,差点跪在了地上。虎跳峡的那个身影,还没在他头脑里消失,如今又出现在他眼前,更令他惊奇的是,她居然知道他身上有张图!

“我——嗯——”吕逸飞的脚又开始颤抖起来,手下意识地摸了摸身上的背包。

“给我看看,”许雅琴似乎看穿了吕逸飞心里的活动,将手往他面前一伸,以一种不容商量的口气说道。

许雅琴的话有种不可抗拒的力量。吕逸飞浑身哆嗦着打开背包,取出南木岭矿产图递了过去。

“明天吕家楼见。”许雅琴接过南木岭矿产图,手朝吕逸飞扬了扬,踩动了加速油门。

吕逸飞顿时被许雅琴的举动惊愕住了,还没等他从混乱的局面中清醒过来,眼前的小车风驰电掣地开走了。

南木岭矿产图转眼落到了许雅琴手里,而且是他主动递给她的。

她在玩什么把戏呢?

吕逸飞怀着不安的心情回到了家,一进屋就将身躯重重地甩在长沙发上。

大约傍晚时分,吕逸梅和蔡香红母女俩从商场采购了三四袋商品回家了。

“逸飞,你怎么去了那么多天,电话也不打一个过来?”蔡香红责备道。

“我不是说了嘛,有事才打电话。既然没有接到我的电话,就表示我一切平安。”

“乡下的房子找好买主了?”蔡香红问道。

“没有。”

“我看你用不着往乡下跑了,多辛苦,看把你累得不像个人样。”

“可房子还没卖掉,我不能不管。”

“妈妈已经在莱市日报打了广告,要把乡下的吕家楼便宜处理掉。所以,你以后就安安心心坐在家里等买主吧。”吕逸梅插进来道。

“妈妈,打广告的事你怎么不和我商量一下呢?”吕逸飞对母亲的做法有些不满。

“你卖房卖了半年,没看到你找到一个买主。花在下乡的路费钱足够打个广告了。我这样是为你好。没有和你商量,是怕你不同意呵。”

“哥,你可别怪妈妈,这是我出的主意。我看出你没有要卖房的意思,要不然,随便弄个贱价还怕没有人要?”吕逸梅说道,“你说,你瞒着我们到底在乡下做些什么?”

“我——我哪有做什么?”像个魔术师表演节目冷不防被人当众揭穿了把戏,吕逸飞显得不知所措,说话也结结巴巴起来,可还要装作冤屈的样子,“我真的是在找买主。”

“你说,你找了哪些人?有没有在乡下对别人说你要卖吕家楼?”

“当然有说。可是,没人来买,这难道能怪我吗?”

“哥哥,你还要骗我们多久?实话告诉你吧,前天我在街上碰到了进城的吕村长,顺便问了你在乡下卖房的事,谁知吕村长根本不知道我们家有卖房这回事,而且吕村长说吕家村也没有人知道这事。你说,这是怎么回事?”

吕逸飞没想到这事终究还是没有逃脱妹妹和母亲的怀疑。事到如今,他得对这事有个交待才行。要不然,他以后的计划可能会因她们的阻止而泡汤。

“其实——我在找——一张图。”

“什么图?”蔡香红问道。

“南木岭矿产图。”吕逸飞说完,朝着母亲望了一眼。可是,蔡香红的表情令他非常失望,母亲脸上是一副茫然而不知情的神态。

“矿产图?”蔡香红问道,“你找它做什么?”

“妈妈,你真的不知道父亲有张南木岭矿产图吗?”吕逸飞将矿产图三字拖得又长又重。

“逸飞你在说什么呢?你爸爸什么时候有张这样的图?”

“你以前有没有听到他提起过图?妈,你想想看。”

“这张图很重要吗?”

“还记得吕家楼被烧那天吗?新湖帮的人曾威胁我要交出一张南木岭矿产图。我想,要不是爸爸有张这样的图,他们决不会捕风捉影地问到我头上。所以,这个问题一直困忧着我。我决心要找出这张图来,这就是我迟迟没有卖吕家楼的想法。”

“我和你爸爸结婚这么多年来,他从来不和我说矿上的事,也不允许我打听矿上的事,更别提什么图。只记得有一次,你们都在外地读书,你爸爸不知为什么心情很不高兴,喝了很多酒,当时醉酒时说了一句,你们谁也别想得到它。不知是不是指的是图。醒来后你爸爸问我他说了什么,我如实告诉了他。从那以后,再也没有看到他喝过酒。”

母亲的回答显然不能让吕逸飞满意。他明白,父亲自开矿到生命终结的那一时刻止,不曾向家人谈及矿上的事。作为母亲,他亲爱的妻子尚且如此口严,对自已的子女可想而知。难道父亲开矿有难以向外人说出来的隐情吗?这个隐情会不会是由这张神秘的南木岭矿产图引起的呢?

寻找南木岭矿产图的来源无疑能破解这些问题的关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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