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坐着的湘郡王揉揉发胀的脑袋,路上颠簸了几天其实很累了,但却不想去休息,因为脑袋里总是会闪过一些画面让他没法办法好好歇息。
那天选择去隆台郡,而不是找那个白衣女子的结果是,脑中会一而再,再而三地回忆前个晚上的事,事情越来越清晰,自己做过的事,说过的话都越发清楚。每次想起他心里的某个地方都会有异样的感觉,是快乐的、是温暖的。
可是每个细节都清晰了,却无论如何都想不起她的样子。
当时扯掉她的斗笠的时候,他只想起冰儿的模样,而主动迎合他的也是冰儿的样子。
“她到底是谁?”因为思念至极,往往将看到的人当作了那个思念的人,而湘郡王此时就是如此认为自己的记忆里为何全都是冰儿的原因。
突然站起来,后面的雕花楠木椅子顺势而倒,他盯着打开的窗户静静地发呆,然后眼睛里闪过一丝坚定,向门口走去。
他逃避责任已经很久了,是时候去面对他做过的事了。
他愿意给她一个交代。
如是想着的湘郡王马不停蹄地赶往曹霖在郊外的庄园。
因为曹霖没有带了一个下人,所以湘郡王敲了好久也没有来开门,试探性地推了推门,门竟然开了。
当时的湘郡王心里一阵可笑,明明可以直接进去,竟然等了那么久。
循着记忆他走到第一次来这里待过的大厅,然后又进入内室都没有见到曹霖的影子,连旁边的厢房都看了,一个都没见着。
“难道不在家?”湘郡王微微思索着,站在走廊上向前看,透过那一排不算茂密的树木他注意到那一边院子里的场景。
那个院子里晾晒着许许多多的草药,隐隐约约还有药香味飘过来。
他想起当初好像有看到个白色影子在对面院子里走动。
心中猜测着某件事,脚下的步伐向对面的院子走去。
从踏进那个院子开始他的心开始异常地跳动,总感觉会有什么事发生,迟疑着不敢往那间房靠近。
安静的院子里,没有虫鸟的声音,没有风拂过的声音,更没有雨水的声音,起初他只听见自己心跳和呼吸的声音。
渐渐地他注意到了好像有人讲话,听声音就是那个房间里传出来的,按捺不住内心的好奇和期盼,他还是靠近了,确实有人讲话。
“那天你清晨才出来,是那个时候的事吗?”是曹霖的声音,听他的声音好像压抑着什么痛苦。
没有对方的声音,过一会儿曹霖的声音又响起:“你打算怎么办?”他很沮丧,也很痛苦,这是湘郡王感受到的。
里面好像有低低地抽泣声,听到那声音,湘郡王的心好像被什么扯动了,身体也情不自禁地往那扇门靠了靠。
“我不能留下他。”这是她说的话。
不能留下谁?难道房里还有其他人。
湘郡王轻轻推开房门,看了一眼外室,走到内室门口,他只看到曹霖的背影,她的脸正好被曹霖挡住了,并没有其他人。
“你要打掉这个孩子?!”曹霖低声喊道,这声喊叫同样撞击到了湘郡王的心房,一种酸楚慢慢涌出来,握紧拳头站在那儿,只是看着。
孩子?他们俩之间竟然有孩子了?这才知道自己多么可耻,伤害了她,还想永远拥有她,曹霖才是她应该要在一起的人。
心中的酸无论怎样都扼住不住,转身打算离开。
“你不跟景寺哥说一声,他可能想要这个孩子的。”曹霖的话如一阵电击,将湘郡王的脚死死地定在了那儿,努力让自己静下来理清刚才的那句话。
“不管他知不知道,这个孩子不能留下,你不是也知道我……”
知道那个孩子是自己的湘郡王根本没来得及想该是什么心情,却听到了她如此坚定、毫不迟疑的话,他非常地愤怒。
厉声吼道:“本王在你的心里难道真的如此可恶,你有了我的孩子不用告诉我,想伤害我的孩子也不用告诉我,我告诉你……”听到声音的两人都看向了门口,看清是谁以后都震惊不已,曹霖转身以后,被遮着的苏瑜冰也出现在了湘郡王的面前。
看见那张如此熟悉、在脑中浮现过无数次的脸时,湘郡王忘了自己要说什么,只是愣愣地看着她,那张脸还是如此苍白,脸上的泪痕还闪着光芒。
看着憔悴的她,看着流泪的她,湘郡王的心也跟着难受起来,好想伸出手擦干她脸上的泪,好想用身体温暖着她。
“冰儿?”他不敢轻易伸手,不敢轻易走动,不想让自己再一次失望。
她不知所措地看着他,眼里的泪水再次汹涌出来,不受控制地洒落锦被。
“说话呀,冰儿。”她的沉默是他最不愿见到的,那样的她会让他害怕。
两人就这样对视着,此时此刻,世间万物都不存在,在他们的眼里只有对方。
低头擦去脸上的泪,强忍住眼里的泪水,然后镇定地抬头,平静地再一次迎上他的目光。
“是,我是苏瑜冰,湘郡王爷。”
心中激动的湘郡王根本没有注意到她话里的冷漠,微微颤抖的手抚上了她的肩膀,高兴地说:“真的是你,你没死,太好了,你没死,真的太好了,冰儿,冰儿,你没死……”抱住了她,一遍一遍地说着,好像要将这么长久以后的盼望一股脑地发泄出来,手上的力道越来越紧,紧得苏瑜冰根本没有力气去忍住泪水,泪水滴在了他的后背。
“你没死,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这是一段怎样的体会,只有他自己明白,如果不是因为想念,他不会觉得心中有个无论如何都填补不了的空洞,如果不是因为想念,他不会将林豫当作了她。
“我们并没有什么关系,我是死是活并不需要王爷知道吧。”
如此冷淡的话让湘郡王忍不住打量起她来,是她,可是为什么她如此冷漠,以前会因为害怕他而故作镇定,会因为生气而坚定地跟他理论,也会因为说喜欢他而面露羞涩和喜悦……可是从来不曾如此没有生气,好像在看着一个陌生人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