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公主一下子觉得很热、一下子觉得很冷;一会儿清醒、一会儿迷糊……在半梦半醒之间昏沉着,朦朦胧胧之中,她觉得一直有人在照顾着自己,给她喂粥、喂药、喂水、擦汗……还不时地呼唤她,好几次她想跟妈妈走了,结果都被那人喊了回来。雅公主心里明白,那个人并不是她身边的内侍宫女,也不是重耳哥哥,她一直很想看清楚他的样子,但却怎么也见不到他的脸。她感觉到那人有一个宽阔的肩膀,一个可以让她安心依靠的肩膀;有一个温暖的怀抱,一个可以让她放心嗜睡的怀抱。她觉得自己好像跋涉了很久很久,现在终于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宁静港湾,她的心从来没有这样平静过,没有宫中的纷争、没有人声的杂乱、没有乐器的喧嚣、没有分离的痛苦……她真希望自己永远就这样沉睡着,时间就此停顿,世界万物就此驻足,那么这一刻将会成为永恒,她可以在这理想国度中流连,常常可以见到母亲、父王、重耳哥哥……还可以得到那个肩膀很宽阔的男人无微不至的照顾。
雅公主正在玄幻的理想国里流连忘返之际,她突然听到耳边有一个声音在轻声地跟她诉说着:“求您快点醒来好不好?我知道你的梦境很美!你在哪里很快乐!你不想回到现实中,但哪只是梦境,不是真实的存在。我好渴望看到你健康快乐的笑容!好希望你可以像小鸟一样的歌唱!好期望你能像小鹿一样的蹦蹦跳跳!求您……求您不要再沉睡了!睁开眼睛看我一眼好吗?”
雅公主感到一个滚烫的嘴唇在轻吻自己的脸,一滴热泪滴落她的脸上,她挣扎着想要睁开眼睛,但头好沉,眼皮好重,挣扎了很久,她才勉强睁开一点眼睑,但一道光马上射入她的眼中,那刺痛令她不得不再次闭上双眼,朦胧间,她只看到一个背影,一个有着宽阔肩膀的背影,她听到那个背影说:“上天啊!既然您把她安排到赢苒的身边来,就求您不要带走她!让她留在赢苒的身边好吗?嬴苒已经一无所有了!赢苒什么都可以放弃,只要拥有她,赢苒就此生无憾了!……”
雅公主又昏昏然沉睡着,但她的潜意识不停地提醒她,不要再睡了!一定要醒来!一定要醒来!有一个人在等我的!
不知过了多久,雅公主终于悠悠醒来了,她发现自己躺在一个陌生的地方,“哎呀!姑娘!您终于醒来了!真是谢天谢地啊!”一个老婆婆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
雅公主挣扎着坐起来,老婆婆过来扶起她,雅公主靠在她的身边,她感觉到这个老婆婆不是那个唤醒自己的人,“老婆婆,这里是什么地方?”
“这里是鄂不输牧场。”
“老婆婆,是您救了小女子吗?”
“哎哟!我这个老家伙哪有这个能耐啊!你叫老身拖都拖不动啦!哪有可能从大老远的,把姑娘抱回来呢?是我家主人救了姑娘的!”
“那您家主人在哪里?小女子要谢谢他救命之恩!”雅公主的脸有些红了,感谢人家是一回事,但她真正的目的是想见见那个拥有宽阔肩膀的人。
“姑娘知道吗?姑娘已经昏迷了五天五夜了,一会儿发热、一会儿发冷,真是吓坏人了!幸好我家主人懂医术,这些天又衣不解带地照顾姑娘,才把姑娘从鬼门关里拉回来了!主人今早说姑娘已经好了,应该很快就会醒来的,他也很久没有去看那些马了,说要去驯马,所以一早就去马场了。”
“哦!”雅公主很失望!她很渴望睁开眼看到的第一个人就是那个有着宽阔肩膀的、为她日夜祈祷的人。
雅公主环顾了一下整个房间,这是一间木屋,床前放着火盆,一张木桌,四张木凳,还有墙上挂了几件衣服,整个房间显得空空荡荡的,唯一豪华的地方就是她躺着的床,床上铺着厚厚的羊毛,被子是锦缎做的,很温暖,很柔滑,跟这个简陋的木屋显得格格不入。
雅公主很想问问老婆婆他的主人什么时候会回来,但又很害羞,怕被老婆婆笑话,于是就不敢问了。
雅公主想下床走走,但人实在太虚弱了,根本走不动,老婆婆拿粥来喂她,“我家主人说了,姑娘受了风寒,又被雨淋了,风寒入肺,病得不轻,现在虽然好些,但姑娘的身体还很虚弱,不能随意走动,最起码要休息多三四天,才会恢复健康的!”
“还要休息多三四天吗?”
“对啊!”
“不行啊!小女子不可以留在这里这么久的!我……我要回家!”雅公主一听就着急了,自己已经昏迷了五天了,如果再多呆三四天,哪不就要耽搁好些天了吗?萦月她们找不到自己的话,不就急死了吗?万一被父王知道了,哪萦月她们就死定了!搞不好还会连累重耳哥哥呢!
“姑娘身体这么虚弱,你怎么回家呢?”
“我……”雅公主无言以对,自己现在的确很虚弱,根本无法走动,更不用说骑马了,“老婆婆,这里离开绛都有多远呢?”
“大概三四十里吧!”
“啊!”雅公主吓呆了,“我……我怎么会跑到这里来呢?”
“是我家主人养的马把姑娘带到这里来的。”
“哦?”雅公主回想起来了,自己去追赶重耳哥哥,谁知却头痛,还遇到大雨,结果昏迷之下,无法控制那匹马,那马就自己带着她飞奔而去,感觉是到了一个草原吧!她记得自己跌下马的时候,看到了嫩绿的青草,这些天自己还一直闻到青草的味道,原来是那匹白马把她带到这个牧场来了。
“姑娘一定是官府里面的人吧!”老婆婆的话打断了雅公主的思绪。
“老婆婆,您怎么会这样说呢?”雅公主听哥哥们说过外面有很多坏人,所以她很机警。
“这白马本来是我家主人养了很久的,他一直都舍不得卖掉它,谁知上个月官府来买马,说这马好,要送入宫中,硬是给拉走了!我家主人虽然舍不得,但又怕得罪官府,所以唯有忍痛割爱了!这马很有灵性的,认得路,它一定是想念主人了,所以就带姑娘回来牧场了!”
“哦!小女子是……是马官家的女婢,我家主人叫小女子出门买东西,谁知遇上风雨,小女子昏倒了,马就把小女子带到这里了!”雅公主不敢说自己是公主,怕别人会起坏心,所以就乱撒谎。
“哎呀!官府人家就是官府人家,连女婢都养得水灵灵的,你看这手啊!多滑嫩啊!说姑娘是小姐啊,人家也会相信啦!”
“没有啦!”雅公主脸一红,马上把手收入被子里,尴尬地说:“呃我……小女子是专门伺候小姐的,所以没有怎么做粗活。”
老婆婆其实也是随便问问而尔,一个老人闷在这个常年只见牛羊不见人的地方,好不容易看到一个人,话自然会多些。伺候雅公主吃完粥,她就出去干活了。
雅公主躺在床上,她知道现在回宫是不可能的了,唯有祈求萦月他们可以瞒过父王,那他们就不会有事了,等自己病好了,再回宫跟父王解释清楚吧!
雅公主的脑子里一直萦绕着那个有着宽阔肩膀的人的背影,她揣度着,那人究竟是长成什么样子呢?是像申生太子一样,长得斯斯文文呢?还是像重耳哥哥一样长着大胡子呢?她想,无论怎么样,那个人一定不会像小太监吕夕的,因为他的肩膀那么宽阔,不可能像吕夕那样长着一副瘦瘦小小的猴脸……想着想着,累了,雅公主又睡着了。
睡着睡着,朦朦胧胧中,她觉得好像有人帮她把脉,盖被子,她以为自己又在做梦了,所以没有睁开眼睛,接着她听到渐渐走远的脚步声,还有一个男人在低声说话,“她的身体还很虚弱,不能让她下床,今晚你就陪着她,凡事照应着,千万不能让她再着凉了!”
“是!主人!”接着是老婆婆恭恭敬敬的回答声。
雅公主睁开眼睛向发出声音的方向望去,刚好看到一个有着宽阔肩膀的男人的背影走出了门外,那老婆婆跟在他的身后。
“我今晚在马场那边睡,有什么事,到那边找我!”
“是!主人!”
雅公主很想开口喊住他们,但一时间又不知道该如何说,只能在那里干着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