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统领有话不妨直说。”雅公主自己的心里也有疑问,所以她很希望可以听听荀智有的意见。
“公主是大王最宠爱的女儿,公主大病初愈,大王怎么会忍心连銮车都不准备就让您独自匆忙出宫,如此劳累呢?况且大王对河阳之役一直耿耿于怀,现在让您如此舒尊降贵前去会见秦国王子,这绝非大王一向的作风!即便大王有心与秦国修好,他也会想办法让公子苒前去拜见他,而不是让公主这样贸贸然独自前往的!即便大王是有意安排公主出宫的,他也应该会命心腹悄悄跟您说,怎么可能让里克大夫如此大张旗鼓的跑到公主宫里宣旨呢?这事要是传出去,不仅是大笑话,有辱国体,而且还会败坏公主的清誉的,大王再糊涂也不会如此草率、鲁莽吧?!”
“唉!看来还是荀统领了解父王,雅儿只是从自身得失出发,一时头脑发热便跑出来了,并没有去细想此事的利害关系,幸好雅儿没有鲁莽行事,否则便真是贻笑大方了!”
“但是……按道理里克大夫没有大王的旨意,他怎敢怂恿公主如此鲁莽行事呢?他在晋国已经是位高权重了,他跟本没有必要去讨好秦国的公子苒,他这样做难道不怕事情败露后会被大王责罚吗?”
“这也是雅儿没有深究的原因,既然里克大夫是奉旨前来宓香宫的,那么马匹和金牌自然是父王允许他送过来的,不然的话,里克大夫怎么可以随意进入宓香宫呢?”
“公主说得也很有道理!唉!这事还真是让人费解啊!”
雅公主他们这边百思不得其解,完全不明白里克大夫的安排是怎么回事,而里克大夫那边因为雅公主突然改变路线而乱了方寸。
其实里克大夫是瞒着献公,假传圣旨,把雅公主骗出宫的。里克大夫利用献公急于和秦国修好的心理而向他提议说用一匹千里马去换雅公主的“雪无痕”,从而试探雅公主对公子苒的用情。他向献公提出的办法是:如果雅公主不肯换白马的话,就说明雅公主是很珍惜这白马的,那么自己便探听一下她的口风,看雅公主是因为喜欢公子苒而喜欢这马,还是单纯喜欢这白马。如果雅公主是喜欢公子苒,那么自己可以从中促成这段秦晋姻缘,让两国修好,皆大欢喜了;如果雅公主只是喜欢白马的话,那他便要另想办法把公子苒请入宫中,然后软禁起来做人质,威胁秦国。
里克大夫好像献公肚子里的虫子一样,跟献公的想法不谋而合,献公自己正愁着不知道该怎么询问雅公主,自己问这女儿家的事不好,派人去问又怕被人乱说闲话,有失自己堂堂国君的身份,现在里克大夫自动请缨做丑人,他自然应允了。里克大夫又说怕自己出宫晚了不方便,所以请献公赐王宫出入金牌给他一用。里克大夫口口声声说是为献公办事的,献公哪有不答应的道理呢?于是里克大夫就牵着千里马,怀里掖着碧玉簪,拿着进出金牌到宓香宫拜见雅公主了。
里克大夫把雅公主骗出王宫,为的就是要破坏雅公主“贞女居宫”的命格,他想如果献公把公子苒也请入宫中,那么“贞女居宫”的命格便更是稳如泰山了,那狐突“媚乱之师”的卦象也难以实现了,晋宫不乱,那他里克要到什么时候才能为表妹芛姬报仇呢?于是里克大夫兵行险着,瞒着献公,怂恿雅公主独自出宫了,这也是他为什么要向公子苒讨信物的原因,因为要得到雅公主信任,他的计划才能顺利实行。
里克大夫计算着雅公主大约已经出了城外很远,献公即便马上派人去追,也没有办法追上了,他自己才施施然前去旭盛宫求见献公。一到旭盛宫他便装着急急忙忙,气急败坏的样子,献公看到他这样急匆匆的,连忙问他发生了什么事?里克大夫示意他屏退左右,等左右宫人退下了,里克大夫这才告诉献公,说雅公主一听说鄂不输牧场的主人是秦国的王子,而献公又允许他们相爱,便迫不及待的逼着自己拿了出宫金牌,骑上“雪无痕”就出宫了,而自己担心公主有什么闪失,马上命令公主的贴身宫女骑上自己带过去的马,去追赶雅公主,并吩咐她要好生照顾公主,然后自己就急急忙忙跑来向献公禀告了!
献公一听,气得吹胡子瞪眼睛的:“你……你怎么不拦着她?公主是千金之躯,怎么可以贸贸然独自出宫呢?万一路上有什么闪失怎么办?而且她堂堂一国公主纡尊降贵的跑去会见秦国的王子,这……这成何体统啊?让外人知道不笑话死了!雅儿的清誉毁了不说,还有失国体,这……这怎么得了?得赶紧派人去把雅儿追回来!”
“大王!万万不可啊!微臣请大王屏退左右就是怕这事泄露出去会有辱国体啊!”里克大夫马上跪下拦住想要喊人的献公。
“寡人现在不派人去追雅儿回来,你认为这事就没有人知道吗?”
“未免引起宫中闲言碎语,微臣已经请侍卫守住宓香宫,任何人等没有大王的手谕都不许出入宓香宫,对外大王可以说雅公主抱恙,不能见任何人,对内就向宓香宫人说雅公主到郊外试马,命令他们不许对外人乱说话。”
“这事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的!雅儿不回来总不是办法!任由她自己一个在外,寡人心里总是不安的!”
“这事不能由宫里出面,宫里一出面,便会惊动朝野,那就是有辱国体的事了!接下来这事就交由微臣来处理吧!微臣回去打点好一切行装,马上赶去鄂不输牧场,悄悄地把公主接回来,再顺便把公子苒也请进宫里,这样就神不知鬼不觉了!”
献公沉思了一会儿,觉得这也是目前唯一可以瞒天过海的办法,无可奈何之下,他也只好点头应允里克大夫的提议,命他速去速归了。
躬身退下的里克大夫嘴角露出一丝胜券在握的微笑: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握之中!他有一种把献公玩弄于掌股的肆意。
回到府中,里克大夫吩咐孟昀夫人把自己请她准备好的衣物、日用品等物品装上车,一共装了三车之多,然后带着几个从家里挑选出来的使唤女婢、杂役等一起前往鄂不输牧场。里克大夫是打定主意要雅公主长时间留在鄂不输牧场的,所以什么都为雅公主准备好了。
当里克大夫带着车队浩浩荡荡地来到鄂不输牧场后,他才发现事情的发展并不像他所想象的一样,这下子可把里克大夫吓坏了,因为不见了雅公主,并非他的初衷,他并不希望雅公主受到任何伤害,他只希望能够为芛姬报仇的同时让雅公主也得到她想要的幸福。
同样吓坏的自然是公子苒了!他们马上派人分头去找雅公主,公子苒像发了疯一样到处乱找,他真的很担心雅公主的安全。
鄂不输牧场的人像盲头苍蝇一样四处寻找雅公主的同时,雅公主他们已经用过晚膳,萦月侍候雅公主睡下,自己就在地上铺上被褥,因为太累,所以也没有和荀智有客套,问驿官多拿了一床被褥给智有,放在门外,自己就睡下了。
夏至虽然还没到,但大地被阳光照耀了一天,入夜后还没有散尽的余热在晚间的雾气包围之下,使空气中弥漫着郁闷的感觉。这样的季节对于平日居家的人来说是有点难以成眠的,但对于奔波了一整天的商旅来说,这种不冷不热的天气是最容易入睡的。
荀智有守在门口,本来他是打算整晚守护雅公主她们的,但因为白天实在太劳累了,所以本想坐在门口,闭眼歇歇的,谁知沉重的眼皮合上不久便昏昏入睡了。
正当他们睡得很香的时候,突然整个驿站的人都被一阵马的嘶叫声和人的惨叫声所惊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