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淑云对上了银袍男子低垂的目光,柔声唤了一声,“秦珏。”
秦珏眼眸低沉,始终没抬头,长而密的睫毛在他眼睑处投下一片阴影,而他所有的情绪,都被掩盖在其中。
刚才激烈的打斗让他手臂上深可见骨的伤口又扯开了,鲜血一直顺着他修长的手指往下滴,明明那么滚烫的血,却也暖不热他冰凉的手。
她努力忍住眼泪,声音里却抑制不住地带着哭腔,“不用担心我,你走吧,不要回头。”
不要回头,像那天晚上一样,他要她跑,不要回头。
显然解长安并没有多做停留的打算,他已冷着一张脸往门口走去,薄列英捡起地上的剑,在她身旁做了个请的姿势。
她知道她要走了,最后回头带着歉意地望了大家一眼后,“谢谢大家。”
说罢,视线已经被泪水模糊,她依稀根据眼前黑色的影子走去,再也没有回过头。
随即是骏马嘶鸣的声音,然后有马蹄哒哒有节奏地敲击在地面上,越来越多的马蹄远去的声音,毫无章序,每一声也都敲在秦珏的心上。
热闹的农舍院子,也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吴氏终于回了神,她上前搭话,本想问问秦珏需不需要帮助,但是半晌也没等到他的回应,就像傻了一样。
梁柳惠扶着自己的母亲离开,他们都没受重伤,只是胸口有些闷闷地疼,走到门口的时候又回头看了院子里的人一眼,眼底有看不见的忧伤。
但很快,那抹淡淡的忧伤便消失在门外。
他们前脚刚走,陆令善后脚就赶到了,看到自己主子手臂在滴血,吓得脸都白了,“公子,你的手臂……”
忽然觉得气氛不对,他左右环顾一圈问道:“虞姑娘呢?”
“公子,我先扶你回醉春楼重新包扎伤口。”
“不。”
秦珏终于有了反应,确实斩钉截铁地拒绝了,声音淡淡的,“不回醉春楼,回秦国。”
回秦国?
陆令善也是个机灵的人,左右一思量,看了圈院子里的环境,就知道这里刚刚经历过一场厮打,而秦珏的此刻的态度肯定也与虞淑云的消失有关。
秦珏是个固执的人,除非是他默认了,不然就算是死,也不会让人带走他身边的人。
但虞淑云究竟是怎么走的?他虽然好奇,但现在也不敢多问什么。
陆令善不由分说地从怀里取出随身带的干净纱布,仔仔细细把他的伤口上缠了一圈,血才冒的少了一些,“好,回秦国去,可是……”
可是明明来之前他计划好了要去好多地方的,这才刚在滦阳城呆了不足半个月,刚才找到一丝半缕往日的熟悉感,怎么就轻易放弃回去?
他后面的话还没说出来,秦珏就已迈开长腿大步离去,陆令善竟然觉得那背影格外的萧条寂寞。
就好像他大病初愈的那几天,明明看起来是个好好的人,但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想到这里他突然灵光一闪,瞬间在心里叫好起来,嘴边也忍不住溢出一丝笑意,轻轻呢喃道:“还好,秦宫里有妙儿姑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