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眼瞧着穆家众人在此时所表露出的各种姿态，辛柔儿心中忍不住失笑一声。
本不欲做过多解释的她，最后将沉凝目光投注在穆老太师的面上，直视着老太师的眼睛缓缓说道，“我不知老太师这两个习惯是从何时开始的，但我却知道屋里那熏香与参茶绝对不能出现在同一个地方，尤其……”
辛柔儿略微顿了一顿，忽的冷笑出声。
抬手指向一旁侍女手中捧着的茶碗，说道，“尤其老太师所服参茶，还是取自辽东赤水的百年玄参。”
听辛柔儿说到这里，众人心里又哪里还不明白辛柔儿先前所说“人祸”二字的含义。
穆清溪神色凝重，上前半步看着眼前辛柔儿再次沉声发问。
“辛姑娘的意思是，这熏香与参茶之间有相克之性？”
辛家众人也随着穆清溪的这声问话，都将目光投在了辛柔儿的身上。
也难怪穆家众人要如此慎重，实在是因为辛柔儿的这简短几句话便立时揭破了太师府中所暗藏的黑暗龌龊，若是不仔细应对，谁知道还会引出怎样的腥风血雨？
在辛柔儿不可置否的点了点头后，穆英华猛地冲着呆立一旁的侍女呵斥一声，“还愣着做什么，将香炉撤下去！”
尽管此时的穆英华心里对辛柔儿所说依然还有几分怀疑，但只听辛柔儿有理有据的叙述，就由不得他将辛柔儿所说等闲视之。
抬眼瞥了穆英华一下，辛柔儿又将目光重新转回在穆老太师的身上。
一边更为仔细的瞧着老太师身上的病症，口中一边缓缓叙说道，“如果我闻得不错，方才那熏香里，有西域无心花的味道。”
“这种花幽香沁人，虽确实有凝心静气之功效，可若是闻得久了，却也有加速脏腑老化的危害。”
一边说着自己的猜测判断，一边仔细观瞧着穆老太师身上的病症表象。
在帮着穆老太师掖了下被角以后，辛柔儿的唇角忽的勾起一抹略微的弧度。已然对如何医治穆老太师有了几分打算的辛柔儿，在冲着老太师笑了一笑后便转过了身子。
环视过穆家众人一圈后，将目光定格在了家主穆英华的面上。
“无心二字，指的可不止是它的花貌花形，日积月累之下，它是可以断了人心活力的……”
在河西之地整整三年，辛柔儿不仅掌握了从祖父身上学来的过人医术，也在与城中胡医交流的过程里了解了许多西域番邦的独特医毒之法。
融会贯通之后，这才有了今日“小医仙”的名头。
当辛柔儿一走进穆老太师的卧房以后，她就已经闻出了空气中的些微不对来。
起初她也没有多想，只当老太师病症疼痛之下需要用无心花的花香来定身镇痛，可在随后又见到老太师在服用的辽东参茶，以及仔细听了老太师的脉象变化以后。
辛柔儿终于能够下出一个肯定的判断——穆老太师当年曾被祖父治好的顽疾之所以会在今日再犯，或许有大半的原因，都是因着辽东参与无心花的缘故。
直视着穆英华的眼睛沉默了好一阵子，辛柔儿才继续开口说道，“这倒也不算什么。”
她耸了耸肩膀，“没有十年八年的积累，对人体产生的害处也便还在可控的范围内，所以西域人有时也用嚼它的花叶来提神，只是并不多用罢了。”
“那……”
穆清溪闻言眼前一亮，正想冲着辛柔儿说些什么，却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已听见辛柔儿随后说出的话，“坏就坏在，老太师还有个喝参茶的习惯。尤其，还是产自辽东的百年玄参。”
穆清溪眼中才现出的喜意随之消失不见，在穆家众人的面上，也随着辛柔儿的这些话语说出蒙起了更多的阴霾。
“无心花毒入体，再加参茶催化，只会是的无心花的毒性更为炽烈。不用多久，若要取人性命，一年足矣。”
“可喝茶闻香之人只会觉得精神振奋、元气充沛，又哪里想得到自己会在不知不觉间就中了毒？”此时的辛柔儿已拿起了自己的药箱，口中冷笑言语却没有停止。
她摇了摇头，自语般轻叹道，“真可谓是杀人于无形。”
辛柔儿说出的话，让穆家众人的情绪更为激动。但她就好似没有瞧见穆家众人的面色一般，只是自顾监视着自己药箱里带来的器具。
接下来替穆老太师医病，有好些东西都会用得上。
看着辛柔儿不缓不急的动作，穆英华眼中有锐芒掠过。在深吸了口气后，看着眼前的辛柔儿沉声问道，“小医仙所言当真？”
可辛柔儿连头也未抬，便对他回道，“你若不信，可去京中找几名老医官来询问，便知我所言不虚。”
受辛柔儿这样一堵，穆英华的面色变得愈加难看。也不知是因着穆老太师可能受人陷害而愤怒，又或是因着辛柔儿方才说话的态度而恼恨。
“啪——”
忽的将药箱重新盖起，辛柔儿抬起头看了眼穆家众人，淡然开口说道，“我会知道无心花之毒性如何，乃是这三年在河西与胡医交流接触所得，可我也曾看过祖父的手札，二十年前，有人带过这种奇花入京。”
“老太师久病虚弱，又叫这毒掏空了身子，我需得等到午时阳气最盛之时才好施针行气。待会儿我先写一个方子，等煎好了药，在施针前服侍老太师服下。”
在说着话的时候，辛柔儿已然将自己的药箱重新负在背上，回头对病床上的穆老太师示意一下后，便已迈步往房门处走去。
清冷言语随之传出，就好像她并不知道：那躺在病床上的乃是三朝太师，屋里做主之人乃是朝中尚书……
“我要沉下心来思虑治法，你们帮我找一个清静的所在。”
听到辛柔儿的请求，未等穆英华答复，穆英华就已急忙站了出来，对着辛柔儿笑了笑，说道，“小医仙不如去我清溪阁中暂且歇息？”
穆英华闻言点了点头，道，“溪儿的清溪阁在府中后院，足够清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