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大魏国的鸿胪寺卿姓蔡,官名一竣。
蔡一竣这人为官做人倒也算得上本分,于朝中待人也算颇为和气,是以他这鸿胪寺卿倒也已做了好些年头,瞧眼下的架势,甚至还能直接做到他告老致仕之时。
要知道,虽说这鸿胪寺卿的权利不大,官职也算不上多么显赫,但毕竟分属九卿之一,称得上是朝中要员。
蔡一竣能稳坐多年不倒,倒也算是他自身的本事。
这是天下人都知道的,还有一件天下人不知道的事。
又或是知道,如今也早就被人忘在了不知何处。
鸿胪寺卿蔡一竣当年有个庶出的女儿,本想被用来与大将军府联姻,却没想到这个庶出女儿与曾替她瞧过病疾的太医院大夫暗生了情愫。
到后来几要将蔡鸿胪家里闹翻了天,蔡鸿胪的正妻陈氏暗恼这庶出女不知尊卑礼数,本就不喜蔡鸿胪一心定下的这桩联姻事宜,经了此事过后便趁势将联姻的女子换做了嫡女。
嫁的虽是大将军府的庶子,倒也让陈氏夫人欣喜了好些日子。
至于那名庶女,则叫陈氏贬为了家中奴婢,本想着随便卖给哪户人家为妾,却不曾想当初与这庶女互生情愫的小小大夫却还有上达天听的本事。
求下了天子赐婚,陈氏就算心中再怎么不愿,却也没有违逆的办法。
只得眼睁睁的瞧着当年素为她不喜的贱婢之女,得了个有情人终成眷属的好姻缘。
那小小的太医院大夫,自然便正是辛文昌的独子辛继仁,而那蔡鸿胪府中的庶女,便是辛柔儿的亡母蔡氏了。
毕竟就算辛文昌有着大魏国医的名号,更曾得过先帝御笔题字,但在这京中满城权贵眼中,却依然只是个不入流的大夫罢了。
太医院正五品院使又能如何,比在蔡一竣这位当朝九卿之一的鸿胪寺卿面前,依然什么都算不上。
自那以后,两家虽然名义上还是亲家,但因着陈氏的缘故,事实上早就已经断了关系。
辛柔儿今日在听到蔡一竣的名号后心中之所以会这般的激动,却只是因着两件事。
一者,是当年父母意外亡故后蔡府所表露出的冷淡态度。
二者,便是在三年前辛氏一门出了大变以后,蔡家立即通告全城各界,发出的与辛氏一门毫无瓜葛的声明。
这个蔡家虽然与辛柔儿尚算有几分血缘关系,可实际上在辛柔儿心中,却只剩下了对蔡家的无尽怨恨……
深深吸了口气,强忍着没有自此拂袖而走。
继续听齐盛说了下去的辛柔儿,面上却早已布起了一层清晰可见的寒霜。
齐盛与王姓士子当然不会知道因着他们几人的闲谈言语,会在一旁的辛柔儿心底惹出这样多的波澜来。
王姓士子在听齐盛说起蔡家的事情以后,还饶有兴致的向齐盛开口问道,“蔡鸿胪家里又出了什么事?”
王姓士子的话语才刚刚问出了口,旁边的另一名士子眼中立即就噙上了笑意,他冲着齐盛笑问道,“莫非,还是那个妒妇?”
妒妇,妒妇。
妒妇一词,指的只有蔡门陈氏!
蔡氏一门当中因陈氏妒心遭了难的,不止辛柔儿的母亲一人。
蔡鸿胪早年间就已经再不敢往府中纳妾了,却在前几日去吏部曲尚书家中赴宴之时,因酒醉而带了曲尚书家中的一名美姬回家,结果却惹出了自己正妻陈氏的一腔迫人怒火。
美姬虽然随后叫蔡鸿胪立即转送了人,可他家中的安宁,却并没有因着这名美姬的离去而有像以往恢复的趋势。
京城帝都所在,像这样的八卦事传播起来往往都是最快的。
齐盛与王姓士子等人相互对视一眼,均在眼中现出了会心的笑意。
四人又喝过了一轮酒,将酒杯放于桌上的齐盛忍不住摇头感叹道,“所以啊,咱们做男人的若要娶妻,一定要提前擦亮自己的眼睛。若不然,就是蔡鸿胪眼下的这般下场咯……”
正说着话,忽听得酒楼大厅中骤然变得人声鼎沸起来。
“刘管事出来了。”
有酒客大声的呼喊传入齐盛等人耳中,让他们四人面上神色均是一动。
齐盛笑着给三人往刘管事那里示意一下,说道,“看来云大家也要登台了,这可是今晚的重头戏!”
“据说云大家今夜会亲点一人,与她彻夜促膝长谈?”
王姓士子在转过头以后,又笑着与其余三人发问一句。然而今夜他们四人既然出现在这里,又怎么会不知道云大家出场以后的安排?
要知道,在今夜的漪梦楼中至少有一大半的酒客,都是奔着云大家的名头才特意来到这里的!
王姓士子如此发问,也不过是在抒发自己心中的喜意罢了。
齐盛几人全都笑着答道,“我等若能得此幸事,此生足矣。”
却在王姓士子回头之际,倏然见到自二楼雅间走出了许多人来,俱都是京中有名有姓的熟人,他的面上,也因着瞧见这些熟人的到来而须臾变了颜色。
像城中的一些老官僚老财主与这几人关系不大,是以王姓士子自然不会因着瞧见这么一些大人物而变了面色。
他所在意的,或者说他与齐盛等四人所在意的,只有同为城中青年俊彦的士子文人。
“这等好事,怕是轮不到咱们这些人了,你们看……”
冲着齐盛等三人隐晦的示意一下,几人尽皆将目光往楼上瞧去,果然这一瞧之下,瞧见了许多城里有名的公子哥。
这位尚书家的,那位将军家的,就连身属皇家的郡王爷,也同样赫然在列。
在这期间,辛柔儿也抬眼瞧过了一眼,她只一眼便瞧见了太师府穆尚书家里的长公子清城,眉头不由微微皱起。
当然了,辛柔儿与齐盛等人所烦忧恼恨的,当然并不是同一桩事情。
齐盛四人瞧着自二楼走出的众人,心中都忍不住蒙起一层阴霾。这还是从雅间里走了出来的,那些没走出来的又有多少,又是何等的身份?
四人顿感今夜再想一亲云大家芳泽只能无望,但齐盛却还是干笑了一声,看向自己身边的三人说道,“云大家乃是当世奇女子,素不以家世高低看人,我等若凭文才,未必没有一拼之力。”
王姓士子等人嘴角也都暗自抽动一下,最后只能强笑着看向一楼正中的高台,口中只道,“既如此,大家静待便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