测鬼仪这三个字,炸响了古路内心深处早已埋好的雷。处于惊吓之中的古路,没有注意到,在场的其他人脸色也在发生着这样那样的变化。
杨伟先开了口:“费总,我们抓鬼小组认为是有人在装神弄鬼,恐怕这测鬼仪派不上用场。”
“试试又何妨?为了从全球鬼协调来这抓鬼的秘密武器,我着实费了一番功夫!”费常灿招呼史明,“带个头,从我开始测!”
史明一脸神圣,将测鬼仪举过头顶,口中念念有词。而后,他走向费常灿,捧着测鬼仪在费的胸前小绕一圈。
磁针一动不动,费常灿开了个玩笑,“从今天起,我可以堂堂正正地做人了!”
史明又走向了孙达良,磁针开始不停抖动。孙达良的身体也跟着不停抖动,他叫道:“我不是鬼!你这个仪器有ISO认证吗?”
磁针又抖了几秒,停在原点,孙达良长吐一口气,房间内顿时充满了韭菜饼的味道。
“你的磁场蛮强,身体倍儿棒,吃嘛嘛香的那种!”史明打趣道。
古路越来越心虚,她见段启宇一脸镇定,便悄悄移至他身边,抓住他的手,轻声说道:“我们怎么办?”
段启宇一把甩开她的手,走到一边,和古路拉开了一段距离。
他不会真想把我推出去当炮灰吧?古路又急又气,当史明走到她面前时,她已虚弱得快要昏倒。
史明对其他人皆有说有笑,唯独到了古路这儿,板起脸孔,根本没拿正眼瞧她。这次古路倒没在意史明的恶劣态度,她的眼睛必须盯死那磁针,希望能靠她体内从没存在过的小宇宙,冰封住指针。
纹丝不动!她的人品太好了!佛主、上帝、阿拉、天沙楼旁边的土地公,多谢保佑!嗯,我刚才的许诺……只是开玩笑的啦!
当段启宇也顺利通过测鬼仪的考验后,古路才知道自己白白担心了一场,那测鬼仪根本是假冒伪劣!
接着,杨伟和侯也通也顺利过关。
最后一个,万众瞩目的老肖。
史明步步逼近,老肖节节后退。“不,我不是鬼!”老肖叫道。
史明手上的测鬼仪开始毫无章法地转动,一会儿逆时针,一会儿顺时针。史明对老肖说道:“测鬼仪可不会说谎!”
老肖突然变得身轻如燕,他转到古路的背后,掐住了她的脖子,喝道:“别过来,你们都给我退后!”
“原来真的是你!”杨伟痛心说道。
“是,我是鬼!可我过我的鬼门关,并没有阻碍你们的阳光道,你们为什么步步紧逼?”连老肖的胡子都在颤动抗议。
段启宇轻轻叹了一口气。古路有些糊涂,老肖看起来并不认识段启宇。他不是内线,却也是鬼?
“你不是应该存在在异次元吗?你怎么看待量子力学?你有没有见过超新星……好好,你们别瞪我,我把提问时间让给你们!”孙达良退到角落。
“这么说,吴宏真是被你所害?”杨伟问道。
“你说反了,是吴宏害的我!”老肖面部抽搐。
接下来的场面,孙达良认定只有在异次元空间才可能发生──由一个死人亲口讲述自己被谋杀的经过。
两个月前的一晚,老肖如往常一般夜间巡楼。他明天开始休年假,因此他巡地格外仔细。途经珍鉴阁时,发现里面还有灯光,他想和郑奶奶的外孙打声招呼,顺便再看看他店里有没有进什么新货。
“哐啷”,只听店内传来刺耳的瓷器破碎声,还在门口的老肖抬眼望去,原来酒已酣热的吴宏,不小心撞到了多宝格,多宝格正中摆放的镇店之宝──釉里红玉壶春滑落地上,摔成两半。老肖心内一阵揪疼,这支玉壶春吴宏定价出奇地便宜,他几次想劝吴宏抬高价格,可自己也意属多日,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为这事他还觉得有愧于吴宏。本想过几日凑点钱把这宝贝买下,不料今日已成残骸,痛惜!痛惜!
吴宏摔了镇店之宝,反倒像个没事人一样。他晃晃悠悠地捡起碎片,按下门钮,又大大咧咧地走进去,也不关门。原来有个暗阁!老肖诧异,便尾随在后。
将碎片丢进那个麻袋后,吴宏从地上那排玉壶春之中随意挑了一支。出门时他惊诧地发现了门口站着的同样惊诧的老肖。对眼前的一切,吴宏难以解释,只好老实交待:半年前他无意间拣到一批旧瓷器,便把煎饼摊收了,托郑奶奶的关系盘了这家古玩店,将那些旧货冒充明清的古董来卖。他不清楚那些旧瓷器是那年产的,那有什么关系,一两百年后谁不是古董?
“肖爷,你可别说出去,我也是小本生意,赚点小钱,我开的价可比隔壁那些黑心缺德卖八辈祖宗的厚道多了!斜对面那家忒离谱,个破夜壶也好意思叫几十万,尿哪儿不是尿,尿那玩意里我就是金X巴了?我这酒瓶好歹能装酒不是?你别说,我用了几个,还真顺手,连味道都不一样!肖爷,您要喜欢,拿个回去喝点小酒?这样,我去切两斤猪头肉,拿上这几坛酒,咱爷俩上我外婆家喝两盅?”吴宏向老肖套交情,他知道老肖同他外婆关系非浅。
当老肖告诉吴宏这批酒器的真实价值后,吴宏立刻觉得他上面这番讨好话都白说了。他的酒醒了大半,双眼发着金光。
吴宏腰一挺,脸一板,准备送客。
“小吴,我猜你不会是无意中发现了未开发的文物?这事我们得报告政府,无主的文物要归公!”
老肖的义正词严彻底趋散了吴宏的酒意。接下来的两个小时,吴宏想尽了一切办法,均无法动摇刻板的老肖要做好市民的决心。最后,这场谈判以吴宏答应明日一早上报相关部门而告终。
“肖爷,我送送你!”吴宏恭敬地跟在老肖的后面,手里仍抱着那支玉壶春。
“哐啷”,更加刺耳的瓷器破碎声。
老肖作为人的记忆止于一抹红色,那是他临死前抓破的门口两盏红灯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