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向晚兴味地笑笑，“问别人姓名之前，不是都得先报自家的吗？”
梨白刚收回的震惊又有些睁大眼，稳了稳心神，紧紧地盯着沐向晚，“在下一介无名小卒，怕说了阁下也只是多听了一个代号而已。”
“彼此彼此。”沐向晚眉宇一蹙，这对话怎么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然后脑中突然冒出了下一句，“我都不好奇你是谁，你应该也不好奇我是谁才对。”
沐向晚的答话让梨白的手瞬间无意识地握紧了，似乎强忍着激动，浑身轻颤了一会，蓦地笑了。那笑，仿佛一下子催开了千树万树的梨花，纯白而又绚烂。
“原来是你。”
沐向晚挑眉看他，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也不否认，看了看他身上还有污泥，“你比小时候蠢多了！”
梨白一点也不介意沐向晚直白的话，而是一直浅浅地笑。“难怪我一直觉得不对劲，错误了十年，兜兜转转，终于还是板正过来了。”
沐向晚不置可否，看看他身上的污泥，用下巴指指那溪水，“你不用去洗洗？”
梨白眼睛一下都舍不得离开沐向晚，看到她身后背着满篓的药材，“你又是来采药的？”
沐向晚点点，见天色不早了，跳下树，“既然你没事，那我走了。”
“等等！”梨白见此一急，连忙拦过去，“我在世上已经是死人了，能不能带我走？”
沐向晚想想他父亲是凤青的人，他估计终究也会是凤青的人，那他们的立场迟早是对立的。思及此，便摇摇头，“我家老头儿不喜欢外人。”
梨白不清楚她说的老头儿是谁，眼眸一转，装起了可怜，“我可以做个杂役，只求有个容身之所。”
沐向晚暗翻白眼，你一个丞相之子，一国正牌的王夫，会没容身之地？顿时不满地嗤一声，“你有没有容身之所关我什么事？”
“不是说好人做到底吗？”梨白一脸沮丧样，“你既然又救了我一次，那我若是饿死了，那你岂不是白辛苦了？”
你会饿死？沐向晚无语地瞪他，真的很想爆粗口。怎么看他一副清贵寡淡的模样，竟这般的无赖？这谁教他的？怎么跟大猫一样？想起殷漓，沐向晚看天色不早了，再不回去，估计那大猫要跳脚了。
可看梨白死活就是跟定她的模样，无语道，“你若有本事，就往古域深处一直走一直走，走到一个有毒瘴挡着的山谷里，让一个怪老头收下你。”
梨白闻言眼睛一亮，“你是药王谷的人？”
见沐向晚点头，而且也不想让他跟着的模样，想了想，退一步，“那你告诉我你叫什么？我都欠你两次的救命之恩了，不能还，我总得知道恩人是谁。”
“洛九。”沐向晚摆摆手，头也不回地走进梨花深处。
洛九？梨白想了想，这名字怎么那么熟悉？突然抬头望向沐向晚，发现她已经不见了身影。一直萦绕在眉间的阴云，终于散去。喃喃地笑道，“我终于知道你是谁了。”
果然不出沐向晚所料，她刚走出梨树林，就看到寻过来的殷漓。“刚刚去后山没看到你，想着你应该来这里了。是不是去探了那新国师的底？”
“是，也不是。”关于巫樱跟花祭，沐向晚一时不知从何说起，“回去再跟你细说。”
“好。”殷漓从她背上取过药篓，看看里面药材的分量，“中午是不是没吃饭？”
沐向晚从药篓子里扒拉出几个红通通的果子，拿了一个出来，“我吃了这个。”
“这就是你说的蛇果？”殷漓闻了闻，有种果香，似乎味道不错。
“嗯。你要不要试试？”沐向晚说完在衣服上擦了擦，递给他。
殷漓看得好笑抽了抽嘴角，他还不知道臭丫头原来还有这么一面。不过，好真实的感觉。遂也不介意，低头直接就着她的手“咔哧”咬了口，“还不错。”
“自己拿着。”沐向晚塞给他，自己也拿了个出来咬。“还真的有点饿了。”
“那赶紧回去。”殷漓把药篓子背上，跟沐向晚两人一起往朵京里走。突然觉得这样日落而归，有种温馨的感觉。“今晚我特意让燕北换了江南水乡的菜式，不用再吃那个什么珍稀野味了。这几天顿顿吃那些，我现在闻到那个味道，是真的想吐。”
沐向晚微微好笑，“其实，朵哈国百姓的饮食并不是这样的。有些野味，他们一辈子能吃到一次都不错了，你还嫌弃！”
“我一辈子不吃都不会想。”殷漓的声音明显很嫌弃，“你不觉得他们道道野味里都有种腥味吗？”
沐向晚解释道，“这不奇怪。南森靠近古域的国家，都讲究原生态，认为这样的营养好。”
沐向晚说着话突然回头，一阵风吹起，把整个梨树林的梨花纷纷吹上了天空，再纷纷落下，如雪花一般。
“怎么了？”殷漓也跟着回头一看，当看到这种场景，也愣了一下，“怎么这梨花一下子全落了？”
沐向晚静静地看了一会，那原本满树的雪海已经落成了枝桠，轻呼出一口气，“朵藤真的走了。”
殷漓突然想起，“朵哈国一直有个说法，说这个梨树林常年花开不败。只有女王过世时，才会全都凋谢。我之前还以为是传说，没想到是真的。”
“我也不知是真是假，也许是巧合也说不定。”沐向晚摇摇头，不欲深究，“走吧。”
两人踩着夕阳渐渐下山，正郁郁生长的野草逐渐掩藏了他们的身影。只是，山间的风里，依稀还有他们的话传来。
“我们明日就走吧？”
“事情都商谈完了？明日就离开吗？其他国的使者也是？”
“嗯。明天最后一场送行的宫宴之后，就可以走了。”
“那你是回殷都还是？”
“我让殷灿领着队伍先回去，等他到殷都了我回去露个面就行了。”
“那我们下一步去哪？”
“这些日子让人不舒服的事情太多了，我们去个轻松点的地方。嗯……就去湘雨城吧，反正离这也不是很远。”
“蜀国？”
“嗯，十八里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