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三十一}欢度今宵
杨炽不解的望向康皇，这一刻他不懂他的大哥。随着下朝的人群，他满带疑问的走出殿外。康皇也在宦人搀扶下离去。
陌生从地上起来，杨从走近她说道：“你还真敢！竟然当面挑战大沐律法。根据律法，你在拜谢皇恩后必须即刻入宫。你倒是好，公然的拒绝。你就不怕父皇一怒之下砍了你？”
陌生微笑，“我不是好好的吗！”其实她心里清楚，康皇会准许的。她看准了他对娘的真情，她赌得就是他的这份深情。
“哼！”杨从发笑，“皇叔倒是没说错，无知女人！”
陌生淡笑不语。
上官蔚看着眼前顾自谈笑的两人，右手紧紧攥住胸口从旁离去。
陌生的视线开始飘向四周，杨从看见就高声说道：“别费劲了！他走了。”
陌生不理他，自己朝门外走去。
“你那父亲挺狠的，都没有帮你说一句话。”杨从跟在陌生身后说道，“对了！你那时看我是什么意思？”
“什么？”陌生转头。
“在父皇问我是否派上官蔚去北方的时候，你那眼神是什么意思？”
“哦……”陌生恍然。
“你以为我会怎么回答？你害怕我提议让他去吗？如果我真这么做了，你怎样？”杨从笑眯眯的盯着陌生。
“没怎样。”陌生说完，向前走去。
杨从跑上去，握住她的手，不顾陌生恼怒的目光，拉着她向前走，“我不会那么做的。我要让上官蔚留下，我要他看看我怎样让你幸福。我会让你很幸福的！”
陌生心里温暖，突然她有个小小的心思，她想逗逗杨从。听她开口道：“你就不怕我对他不死心，旧情复燃？”
杨从浅笑，“不怕。”他停住脚步回过头，对着陌生指着她的嘴唇说道：“因为我已经捷足先登。这里我留下了印记。”他的手指婆娑着陌生湿润的唇瓣。
陌生在心里暗笑，如果杨从知道上官蔚差点就要在她身上留下印记，不知他是否还会这般得意……面上她一副不高兴的拍掉杨从的手，“浪荡子！”
“只对你！”杨从接口道，伸手紧紧的握住陌生。
入冬的天空暗的特别快，才到中午已是灰蒙蒙一片。也许，是雨将来之……
夜里，陌生站在窗前，注视窗外淋沥的雨水从屋檐滚落，砸在地面上，发出“咚咚……”的响声。这让她寂静的心里平生波澜。她还爱上官蔚，今天上官蔚在朝堂上对她的保护让她强压的情感浮上胸腔，充斥在胸口的感情让她不由自己的疼痛。她和上官蔚已经结束了。不，是他们从没有开始！现在的她应该一心一意的对待杨从。既然已经接受了他的感情，就该忘记上官蔚，放下他。但是她的心……陌生抚上心口，这里怎么那么疼呢？
雨下了整整一夜。在雨声相伴的夜里，陌生反反复复做着同一个梦。她梦见自己，上官蔚，还有杨从。梦里上官蔚和杨从兵刃交接，他们都转头看着她，逼着她在他们两人里面做出选择。而她呆呆的看着拼死殊杀的他们，口不能言，声泪俱下，苦苦哀求他们停手……这是个多么可怕的梦！陌生每每惊醒都出了一身冷汗，在这么寒冷的夜里，冰冷入骨。她再三的对自己说，是梦！不会有这么一天。可是却再也不敢入睡……
雨后的阳光格外灿烂。下了一夜雨后的初霁，让人心情愉悦。绿筱早早的起身，清扫着院里的积水。她看见倚在窗口发呆的陌生，一紧张，跑过去问：“你怎么站在这？”她摸了摸陌生的手指，“呀！怎么那么冷！”
陌生笑笑，“我没事，绿筱姐姐。我看雨停了，起来看看院里的风景。你看，那桂花上挂着的水珠，多美啊……”
“傻姑娘！”绿筱用指尖轻弹陌生的额头，“那也得披件衣服啊！瞧瞧这冻的，义母知道了又该挂心了……”
“陌生知错了。”陌生跑进屋内，“我这就穿衣服。”说完，她开始换起了衣服。
“我说你这丫头怎么不知羞！我还在呢……”绿筱伸手立马的关起窗，“也不怕被人瞧见！”
“有姐姐在呢……”陌生的话从屋内传出。
绿筱无奈的摇摇头。一想到三天后陌生就要进宫，心里突然间起了失落，少了陌生在，她该多么寂寞！
不管心里有再多事，再不开心，日子还是照过。陌生一样，绿筱也一样。于是，在陌生的提议下，陌昀殊，陌昀诘，上官蔚还有上官浅言，他们在同一地方又重聚到了一起，就像曾经一起度过的中秋。只不过，为了离别而欢聚的夜晚总是显得清凉。入冬时节的夜风吹在脸上人心寒。
“姐姐，姐姐！”上官浅言把陌生拉到一边，“你知道殳授不？”
陌生看着上官浅言闪闪的眸子点点头。
“姐姐能替我传句话给她吗？”上官浅言脸色飞红，“姐姐代我告诉他，我会一直等他。”
似曾相识的坚定，曾经她也那么坚持的等待着上官蔚爱她。如今，这样的表情又在一个女子的脸上出现，她只有祝福她。陌生点点头，“我会的。”
“谢谢姐姐。”上官浅言的眼神晶亮。
“嗯。”陌生答应。看她已经没有什么事了，便想转身离开。
“姐姐！姐姐……”上官浅言冲上前拉住陌生的手臂，“你别走，我还有事要和你说。”
陌生看着眼前急躁的人儿，停下脚步。
“姐姐，你说我哥最近是不是不对劲？”上官浅言没有看到陌生低垂的眼睑顾自说道，“前天哥哥收到一封信后就匆匆的出去了。我好奇就偷偷的跟着他。可是后来……”她停了一下继续说道，“总之我把哥哥跟丢了。然后我就在家等他。哥哥一直没有回来，娘担心的都睡不着。”上官浅言看着陌生说道，“哥哥是从不会让娘担心的！终于在第二天的早上哥哥回来了，一脸疲惫，好像一夜都没有睡的样子。我和娘还没来得及问他，他就匆匆的上朝去了。娘很不放心，让我好好问问哥哥。可是哥哥怎么会告诉我！我一直没敢问。所以姐姐，你知道吗？”
陌生看向不远处和陌昀殊饮酒的上官蔚，转头对着上官浅言微笑，“你放心。你哥哥没事的。”上官蔚的反常会是因为她吗？陌生苦笑，已经结束的感情又何必留恋……风吹过，扬起陌生鬓角的发丝，剪不断理还乱。
“坏丫头！”陌昀诘朝陌生招手，“过来！有好东西给你。”
陌生将信将疑的朝陌昀诘走去。
“这个给你！”陌昀诘将一个小布袋交到陌生手上，“送你的！补你的生日礼物。”
“呀！”上官浅言跳到陌生的身边，“是什么啊？”她说话间已拿过袋子打开，“咦……什么吗！哪有人送头发的啊……”上官浅言直摇头，将袋子扔给陌生，“没意思。诘哥哥真小气！”
“你见过那么短带颜色的头发啊？”陌昀诘气不打一处来，没等上官浅言回嘴就急急说出口，“这是虎须你没看出来吗？”
“虎须？”陌生和上官浅言一起看向陌昀诘。
陌昀诘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听人说那个，那个虎须可以壮胆辟邪，所以我就想丫头你可能用的着。哈哈……”陌昀诘没底气的发笑。他知道自己比不上四弟，送的礼物都合四妹心意。他问了别人又再三考虑下才决定送这个。所以一连在山上守了几天，终于等到老虎出现，才得到这些虎须。
“老虎嘴上拔毛？哈哈……”上官浅言笑不可止，“真不愧是诘哥哥！”她笑得直打颤。
陌昀诘无所谓的看着上官浅言的笑脸，转头发现陌生正在出神的看着他，他一愣，出口说道：“你不喜欢没关系。你不要这样看我，我想了很久都不知道送你什么。很快你就要进宫了，也不能常常见面，我就趁今晚送你了。那个……不喜欢没事。我让小殊替我再想想，然后再送你。”
陌昀诘伸手要拿过陌生手上的袋子，不料陌生手指突然收紧，将袋子贴在心口，“我，很喜欢！”
这会儿陌昀诘是真正的呆住了。他不料陌生会有这反应。心里高兴之余，他忘了可以说什么了。就一直笑着，一直重复着，“你喜欢就好，就好……”
陌昀殊和上官蔚喝的有些醉，一起靠在树干上。陌昀殊看向前面，陌生不知道是收到了什么，笑得那么幸福。他转头问上官蔚：“上官，你可想好？”
上官蔚凝望着眼前的人儿，幽幽说道：“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多么可怕的错过！我和她已经不可能了……”
陌昀殊视线停在上官蔚的脸上，现在的上官蔚和他以前认识的不一样，他的眉宇间带着忧伤，说话间总有人不解的沉重。陌昀殊再次很认真的问他，“你真的打算放弃我四妹了？你不是说要寻找如丹桂般清新淡泊的女子？如今你找到了，为什么又放弃？”
“殊，你还记得晚生吗？”上官蔚遥遥长叹，“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是晚生写的。写给我的。”
“晚生吗……”陌昀殊沉默，他能为四妹做的只有这些了。晚生始终是上官蔚抹不去的记忆。对他自己呢……晚生又何尝能忘得了。
月光总是躲在云层里不露脸，树影稀疏，风中的桂花香气也不再那么浓烈，清淡的遥远。月下的人似醉似醒，不愿醉不愿醒。所有的不是哀伤，只是宁静。静得人心空荡！
“我说不是聚会吗？怎么一个一个都像参加哀悼会那样！”陌昀诘从石凳上站起来，看了坐在树下的陌昀殊和上官蔚，又看向另一边抬头痴望着天空的陌生，“坏丫头不是很会吹xiao吗！来吹一首吧。这样安静下去会憋死人的……”
“对对。”上官浅言也从石凳上站起来，“哥哥不是在姐姐生日的时候送了管箫给姐姐吗！上次姐姐也吹过的。姐姐再给我们吹xiao吧……姐姐吹的曲子我喜欢听！”
陌生点点头，从房里取出萧。曾经有人送她箫有人赠她笛。如今她收下了笛，回应了笛子主人的感情。现在这管箫她也没有留下的必要了。今晚，就当是最后为他而奏。陌生抚过箫身上的红斑……上官蔚，她在心里念出，这是我最后一次吹奏它。当把箫归还你的那时开始我们将不再纠葛。我不会忘记你，因为我忘不了你。你是第一个认出我的人！我只会把你放在心底，心底的深处。从此，我将开始新的生活……
箫声响起，缠mian悱恻；时缓时轻，感情渐渐走远。这曲子他们都不陌生。上官蔚和陌昀殊都记得，正是那日出游，陌生唱的歌。没有伤痛哀绝的吟唱，箫声中流露出一种追忆，曾记往昔，那又甜又痛的难忘曾经……
烟花般的爱情终将过去。对陌生而言，烟花绽放是美丽的，那时她爱上上官蔚；烟花绽放是短暂的，就像她的爱情没有结果。所谓烟花翩翩，感受的是一种飘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