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三十四}入宫千千劫，再见人如初
第二天醒来，我揉着眉心坐在床边。皇后那边传话来，听着是恩宠非凡，其实真正理解上无非是——既然你决定投靠我，那么你必须保证没有任何把柄让他人抓到。皇后这是提醒我慎言慎行，犹如履薄冰般的生存。我苦笑，即使我不招惹任何人，还是逃不开被人招惹。这一国之母，后宫之主是打定主意对我重点照护！我无奈的从床上站起来，在云喜的侍候下梳妆、更衣，去朝凤殿。
镜中的容颜清丽，像极了母亲。突然我想，皇后会知道康皇和我母亲的关系吗？然后又嘲笑自己的担忧过虑。如果真如我预料的那样，皇后对我就不会那般殷殷照拂了！衣服的外层罩上白色的纱衣，我在镜子前仔细的端详自己。自从问天以后，御赐的衣服皆不离白色，仿佛是维系我那问天侍女的形象。我欣喜的接受安排。事实上，我对白色并无特殊的钟爱。
“大人真美！”
听着云喜的赞美，我转头对她笑，“是衣服美！”
云喜痴痴的看着衣服，“多少姑娘梦想着穿上‘天丝缎庄’的衣服啊……所以这衣服定是美得紧的！只是云喜肯定，没有人可以像大人把这身白衣穿出脱俗的味道。大人和衣服都美！”
我对着云喜轻笑，思绪飞远。我在想，殳授是怎么和宫里做起生意的？那日问天我的衣服全是出自他的‘天丝缎庄’。我也听说自问天结束，他的缎庄收入一日千里。某种意义上说，我还是替他做了广告宣传。
“大人！大人！”云喜轻唤，“时辰到了。该出发了。”
我镇定神色，向云喜点头。皇后对我的特殊照顾就是命人指导我的宫中规矩。所谓的言行得体，相信只有经过特别的指导才能做到。至少，皇后是这么认为的！
皇宫很大。在宫娥和云喜的引领下，我们走过半个皇宫才来到东宫的朝凤殿。东边的朝凤殿和西面的落水轩本来就是两个对立的方向，自然就相差得远。
当气势恢宏的鎏金匾额出现在我们面前，我知道，我们已经到了朝凤殿。随手拉过袖口，我轻轻的擦拭着额上的薄汗。微微整顿后，我抬步踏进朝凤殿。
一如众人想到的那样，皇宫的确是富丽堂皇，不可一般。皇后的住处当然也是不遑多让的令人瞠目结舌。
我无心欣赏朝凤殿的美好，径直向前走去。我好奇这大沐的国母是何许人也？在深宫之中一个女子爬到了皇后的地位，她不得不让人期待。
“你便是念生？”细细的声音传来，带着少女特有的清脆。
我心中一顿，这皇后似乎沉不住气！我努力往前看，终于看到一娉婷的身影出现在前方的高台上。皇后端坐于凤椅上，姿态随意。而她的容颜也如少女般的明媚。原来她竟这样年轻！
“臣女叩禀皇后。”我自然的下跪。
“你就是念生？是个难得的美人呀！”皇后微微讶异的开口。
“念生蒲柳之姿，恐有负娘娘夸赞。”我头叩到地上。
“你毋需如此谦虚。”皇后款款而下，扶起我，“这皇宫中美人还少吗！本宫阅人无数，却不得见如念生般清丽脱俗的女子。本宫喜欢的紧！不只男人爱美，女人也是一样的惜美。”
我向她低头，“谢皇后怜爱！”
皇后松开握着我的手，走到一边的红木椅上落座，“可惜皇儿还小。不然，本宫真想向皇上讨要了你这个儿媳！”皇后的语气不轻不重，却听得我心惊。
“惟儿才满8岁，所以念生不需惊慌。即使三年后你恢复自由之身，皇上依旧不会把你指婚给惟儿的……”皇后温婉的微笑。
皇后这话应该可以让我定下心来，为不必嫁于十二皇子。但是一听到她说康皇会为我指婚，原本安静的心情瞬间滂湃。圣心难测，我为自己和杨从的以后担忧。
“看我……”皇后对着我笑，“光顾和你聊上了，竟忘了让你来的正事了。”她转头对着杨嬷嬷吩咐道，“把月儿叫过来。”
我看着杨嬷嬷向殿外走去，耳旁听得皇后说起，“月儿是永旭王爷的女儿，算起来也算我的侄女。我和永旭王爷情同兄妹，月儿与我也亲。这丫头喜闹，也很得我喜。”
我低着头认真的听着她的话，心却不在焉。
“说起来这丫头嫁人也好些时候了，脾气却不见变。不知这脾气五殿下怎受得了……五殿下到现在还未立正妃。月儿啊，就是这脾气惹的祸！不然……”
我木然的向皇后的视线看去，一个身穿华丽宫装的女子大步走进殿内。这便是皇后说的杨从的侧妃？从来皇室不少女人，皇子也是不缺妃子。虽然心里早已了然，但隐隐仍觉得痛。我爱的男子没有一个彻底属于我……
“你就是问天侍女？”来人面对我，眼光正对着我。
“没有规矩。月儿，不许那么没礼貌！”皇后出言轻声喝斥。
听出皇后话音中的溺爱，我微笑摇头，“月儿很可爱！”我笑着握着月儿的手，“嗯。我叫念生。”
她呆了一会儿，然后回握我的手甜甜的笑起，“念生姐姐，你真美！”
就一瞬间我就和月儿热络了起来。皇后欣喜的看着我们相握的手，“月儿，你入宫也不少时候了。今天我让杨嬷嬷叫你过来，就是想你和念生多多交往，和她说些宫里的规矩。如今，见你们情如姐妹的样子我便是放心把念生交予你了！”皇后看向我，“念生可愿和月儿一起学习？”
我点点头。这是杨从曾经充满柔情提起的‘品月’吗？他们已经成婚了？无用答案，心里已经空出一块。
告别朝凤殿，月儿带我来到一处水榭。我跟着她走进亭内，宫娥都留在外边。看着湖里的游鱼，我的思绪一片空白，宛似我就是那自在写意的生灵，在水上悠游来回。
“你很喜欢鱼吗？”月儿突然出声，“五哥常常来这喂鱼。”
我浅笑，“只是羡慕它们的那份轻松自在！”
“怎么？在宫里你觉得委屈？”月儿满脸嘲讽。
她突变的态度让我惊愕，我看着她，微笑着说，“我只是觉得鱼儿的那份心态很难得。我喜欢宫里。这儿很美！”
“哼！口是心非的女人。”月儿满脸的不屑。她走到亭子边缘，拿起一旁座位上的瓜果使力的向湖心丢去。顿时逃散一群游鱼。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长着一张狐媚子的脸，专勾男人！”
“你……”我呆住，为看似天真的她说出那么恶毒的话。
“你落水的那天五哥和我一起。”她目光凛凛的看着我，等我的开口。
我回想，是杨嬷嬷来的那天的落水……这么说她看到了我和杨从……
“这些手段我看得多了。没有想到你倒是下得了手！难道为了吸引五哥的注意你真的可以连命都不要？”她的口气咄咄逼人。
我不知道怎么解释，那天的确是我自愿落水的，在旁人看来自然会有阴谋的意味。更何况是对杨从拥有深沉爱意的女子……
月儿充满妒意视线剐着我，原本天真烂漫的面庞瞬间扭曲。此刻我终于相信，女人在嫉妒的时候最丑陋。
我不看她。我不想得罪她，不想和她炫耀和杨从的感情。我走向亭子的另外一边，扶着柳丝，看向湖中心。
“你……”
感受到身后人的愤怒难耐，我心里暗想，竟然还是激怒了她！愤怒的女人没有理性可言，我对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突然觉得无奈。
“狐媚子！和你娘一样的贱胚子……”月儿面色铁青，嘴里慢慢不休。
我愤怒她对我娘的侮辱，正想回嘴……就在那一瞬间，她冲向前朝我扑来。我站不稳，抬手想扶住阑干。她不给我机会，下巴上抬，唇角斜扬，两手死死的抓住我的肩膀，把我狠力的往湖里推去。
我在落湖前听到两股夹杂着类似情绪的呼喊。我微微想笑，我的游泳技巧只可应付像池塘那样的小水小浪，对眼下即将要面对的可以载船纳物的湖泊却是束手无策。我想着，如果不挣扎会不会不那么痛苦？即使在生命垂危的这刻我还是幸福的。我看到了湖中游船上的蔚蓝身影，听到了来自我身后的那傲慢的声音……在这瞬间他们都属于我。眼里、心里都是我。我笑得很灿烂，身体直直向湖内垂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