踱着步子到了侯府门口,王苇虽然百般不愿,但为了自己端庄沉稳的风格也只好忍住回头剜人的冲动。扶着苏言的手臂,吩咐道“去苏霍苏大人府邸。”
端坐主位之上,王苇不似往日那般凌厉,她姿态谦逊,轻启朱唇“苏大人,您历经三朝,先皇陛下都对您十分器重,本宫亦是十分尊敬,今日有些疑问,还请您为我解惑。”
听见王苇这样说,苏霍立刻站起身来,谦卑道“殿下言重了,能够身为人臣,能够为国效命,是苏霍之幸。能得先皇陛下青睐赏识更是三生之福,怎敢居功?殿下乃是神凤皇女,但凡殿下差遣,老臣自当令行禁止,怎当得了‘请’之一字。”
苏霍就是这样,为帝国征战半生却从不居功自傲,即便陛下进入密室,由王苇传达旨令的时候也是如此,他对皇室是发自内心印在骨子里的忠贞,对于他,王苇也是发自内心的敬重。“苏大人过谦了,您是元老,本宫自当敬重。苏大人请坐,今日本宫来此,是想问问苏大人对陛下的几个皇子有何看法?”
苏霍端坐道“诸皇子品行端正,倒是没犯过什么大错。若是说哪位比较突出,臣以为皇长子,二皇子,五皇子,七皇子,各有所长,各有优势,但是对于国事,目前的他们都不合适立为太子。”
“哦?苏大人为何这样说?”
苏霍面带忧色道“此刻不管立谁为太子都会造成诸王纷争的局面。”
王苇却笑道“哪有什么诸王?陛下诸子仅是皇长子平封了个煜王的位子罢了。”
“殿下当明白,诸皇子面对此等大位没有不动心的。若立皇长子,七皇子殿下必不甘心,其母族实力强大,必有反心,且无法安抚;若立七皇子,皇长子垂死一击足以动摇国本。”
“那就再换一个,本宫觉得小五皇子就不错,无背景无势力。”
“若立五皇子,那就要面对两方人马的反抗,陛下太久未曾露面了,若是真的对立起来,举国上下谁人能平息战火?即便平息了那也是元气大伤,于国不利,若是其他两大国趁火打劫,其后果更是不堪设想。”
看着摇头叹息的苏霍,王苇笑着问“如此说来,这太子还立不得了?”
苏霍摇头“太子必然要立的。老臣听闻沧澜海即将班师回朝,若能得他相助,为太子压阵,倒不失为救一时之急的办法。”不知是为王苇还是为自己,只见苏霍一声叹息“唉,果然是老了,连同年轻人争一争的心都没了。”
听到这里,王苇也是面色一僵,随后又不动声色的笑问“本宫若说沧澜海已经做出选择,大人可有与其一争高下的勇气?”
苏霍惊诧问道“殿下说的是真的?”看着王苇坚定的眼神,苏霍似是明白了“他选了皇长子?”说到现在苏霍也是看出了些端倪,王苇虽说中正,但是如今的境况也是如履薄冰,话说至此,她就差问一句“苏霍敢不敢跟沧澜海打一架”了。不过若是沧澜海选择了五皇子骐也不过是个小棋子而已,或许可以做几天傀儡皇帝,以王苇表现出来的的能力必然有办法去面对那种情况;若是他选了七皇子麟,王苇也不必如此决绝,毕竟她是七皇子的亲姐姐,是皇后的女儿,虽说这些年皇后对她颇有微词,但虎毒不食子,她再在七皇子帝位之争的路上帮衬几把,想必也是可以得到不少好处;可她如此紧张,那就一定是沧澜海选择了皇长子。
王苇却摇了摇头,给出了一个完全超出预料的答案“他选了麟儿。”没等苏霍从震惊中醒来,也没等他再提出问题,王苇继续说“陛下选了骐儿。大人心中可有所选?”见苏霍不答,王苇起身说道“不管苏大人作何抉择,本宫都希望得到一个真心准确的答案。不要说一个沧澜海,就是再加上几个大势力,我也一定会完成陛下旨令。”
苏霍听见王苇的决心,也不再犹豫,立刻站起身来表明忠心“老臣誓死维护陛下的任何决定,愿随时听候殿下调遣。”
王苇此时已走到苏霍面前,悄声道“本宫或许会让苏卿只身赴死。”
苏霍也目光坚定的回应“死何妨?生不为国,不过匹夫而。”
王苇轻扬嘴角,踏着频率不变的步伐缓缓前行。听到这声回答她仿佛看到了沙场老将驰骋疆场时的英姿,又似看到了那血染江山的铁血画面,她心中有一丝愧疚,因为是她选择了王骐而不是她那死鬼父皇,她不该欺骗一个如此忠心的老臣,一个如此和蔼的老人。可那又如何?她终是一个铁石心肠的政治工具。一丝愧疚转瞬即抛。
踏出苏府,王苇搭着苏言的手臂,摇曳生姿。一玉冠男子迎面而来,本是普通王侯公子的装扮,但穿在他身上却让人感觉甚是美观。走到近前,他面容冷峻,有种铁血风范,但身上带着的淡淡的竹子清香,却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他似乎并不认识王苇,眼神之中带着丝丝疑问和探寻。
王苇顺势松开苏言的手,对他轻轻颔首“苏公子才回来吗?”
玉冠男子虽有惊讶,但还是礼貌地答复了一声“是啊,才回来。还请恕罪,我未曾见过姑娘,不知该如何称呼?”虽未见过,但是装扮如此华美,想必定是公主或是郡主般尊贵之人。
王苇带着淡笑,走向自己的马车“明日再见,公子便知道了。”其实王苇更想说的是“下次见面看你还敢不敢不对本宫行礼?敢不敢在用这种目光探寻本宫?哼!”
不过王苇不知道的是,她这一转身,却顺带给自己戴上了一个沉重的枷锁。
苏睿看着马车缓缓离去,脑子里全是那女子的恬淡笑容,他从没见过一个女子,可以如此高傲,如此端庄,如此威严,如此调皮。那张脸并不是绝美,却让人过目不忘;自始至终也不过半刻钟时间,那种让人沦陷的气质,却再难忘记。他很好奇,她知道自己,那她是因为什么注意到自己的呢?她说明天再见,她就这么确定明日会再见到吗?还是说她明天还会再来?想着想着,苏睿都有些期待今天早早过去,明天赶紧到来了。
一旁的家丁,看着自家公子这莫名其妙的笑容奇怪的不得了,想提醒他进门又有些不敢,不过最后还是壮着胆子说“公子,马车已经走远了,您……”
苏睿察觉到自己的失态,平复了一下心情说道“我目送贵客离开。”随后背过双手,晃晃悠悠的走进门。
得知自己的父亲在书房,苏睿赶紧跑了进去,推门就问“父亲,刚刚来家里那女子是什么人啊?”
苏霍看了他一眼,也没细想随口道“那是嫡公主殿下。”
苏睿本来还想着她可能是只骄傲的凤凰,可无论如何也没想到她是那只最骄傲的!情绪一下子就有些低落了,不过随后对着门口看了一眼又笑了起来。看着沉思的父亲,美美的退了出去。
苏霍似乎想到了什么,猛然一惊,拍案而起“你可曾见礼?”只是等他再抬起头来,哪里还有苏睿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