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水的鱼
第十八章
“你再说一遍。”
“我已经告诉你了，别说再说一遍我就是在说十遍、百遍，也改变不了事实啊。”
“这不可能，根本不可能，我不信，我绝对不信。”
“我们谁都不愿意相信，但是面对现实我们确实无能为力。”说着逸轩便把情绪激动的薇梦搂在了怀里。
“她心中有那么多的爱，她对施展爱的那么深，她简直就是一个爱的化身，她怎么会死呢？”薇梦在逸轩的怀里喃喃的说。
“节哀顺便，我不想说这个词，但是我们在现实面前都是渺小的，此时此刻除了这个词我再也想不起来别的什么词语。现在最伤心的还不是我们，舒茜的家人还有施展更伤心，死者长已矣，但是活着的人还要继续去生活，这次的变故在施展的内心深处肯定又蒙上了阴影，所以，我们现在不能只顾伤心，我们应该去看看施展。”逸轩心痛的对薇梦说。
逸轩带着薇梦来到医院的大门口，远远的就看见施展静静的站在了滂沱的大雨中。此时的施展已经忘记了手掌的疼痛、忘记了世间的一切甚至已经忘记了他自己，他的思绪已经静止在了舒茜被抛起的那一刻，他的心已经被舒茜最后的那一回眸打上了封条，他渴望自己的心在爱情的沙漠里干涸而死。
“施展你在干什么，你看看你的手。”走到施展身边时，逸轩看到血水顺着施展的手指一滴一滴的滴到地面上，见此情景逸轩一边急忙脱下自己的外套裹住施展的双手一边责怪着施展。
没想到逸轩刚刚撒手，施展便把逸轩的衣服扔在了地上，而后面无表情的紧闭了双眼仰起了面孔，任雨水一滴一滴的砸在了脸上。看到施展的这个样子，逸轩除了心痛就是担心，他担心施展的双手，他也担心施展以后的生活。
当逸轩再次给施展裹上手掌时，施展看了看逸轩然后痛不欲生而又有气无力的对逸轩说：“你凭什么管我？”
“我凭什么不管你？！”逸轩吼道，这突如其来的吼声吓的薇梦浑身一颤。
“生命为什么总是如此的脆弱？死亡为什么总是坟墓的招牌？”施展也绝望的渐渐提高了嗓音。
“儿子，你不能这样糟蹋自己，有妈妈在一切都会过去的。”开车赶来的施益民夫妇也来到了医院。施展的妈妈一边安慰着说一边紧紧的抱住了施展，而施益民却给这对母子撑起了伞。但是施展却一把推开他妈妈吼道：“别碰我，谁都别碰我，我他妈就是个杀人犯！”
“孩子，你别这样，我是你妈！”施展的妈又一次紧紧的上去抱住了施展。许久之后，施展平静下来绝望的对逸轩和他父母说：“你们都走吧，我是一个强盗，我是一个杀手，你们别管我，我不值得你们这样做，让我在自己举起的屠刀下自生自灭吧，你们走吧。”
“儿子，你醒了？”施展躺在病房中慢慢的睁开眼，首先看到了他妈妈那张紧张而憔悴的脸。
“妈，这是不是天堂啊？你怎么也过来了，那我爸怎么办？你见到舒茜了吗？这是天堂还是地狱，噢，应该是地狱吧，我是见不到舒茜的，因为她去了天堂。”
“这是医院，傻孩子。”
“医院？我为什么会在医院？为什么没死？”施展激动的坐了起来，看了看紧紧缠着绷带的手接着就要去拔吊瓶。
“你没资格选择死，死是伟大的，死是生的延续，你连生都没勇气继续你有什么资格去死。舒茜之所以会死，是因为她希望你能好好的活着，希望你的手不再疼痛，但是你这样做能对的起她的一片苦心吗？”站在床前的逸轩说，施展看了看逸轩悲伤的说：“你也不能了解我？我想用自己的生命去祭奠她的亡灵。”
“我了解你，但我也更了解舒茜的苦心，她需要的是你的爱，不是你的命，你感觉你这样做有什么意义吗？而且你这不是在祭奠她，你这是在侮辱她。”
“连你也这样想？为什么”
“我为什么不这样想，你只有好好的活下去才能对得起舒茜的一片苦心，现在你的身上集合了两条生命，你应该把舒茜剩下的生活延续下去，只有你快乐了，舒茜才会快乐。”听到逸轩的这些话，施展慢慢的躺了下来，又陷入了沉默之中，但是逸轩却又接着说：“恐怕你还不知道，舒茜就一个亲人那就是她姥爷，本来他们祖孙俩相依为命，现在舒茜走了，留下了孤零零的老人，相信她姥爷比我们任何一个人都痛苦，但他从来都没有寻死觅活。你如果想祭奠舒茜，那么你就快点好起来，替舒茜去尽孝。”逸轩把话说到这里，施展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然后摆了摆手说：“你们都出去吧。”施展的妈妈听到儿子这样说，一边将信将疑的往外走一边问逸轩：“这样行吗？”逸轩也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说：“阿姨，您儿子您还不了解吗？我看没事了，最起码他不会再折磨自己了，只是舒茜给他留下的阴影可能还需要一段时间才能抹去。”
逸轩走出医院，看到了舒茜的姥爷和施展的父亲。舒茜的姥爷，这个退休的老教师，要不是因为憔悴说他鹤发童颜一点也不为过，但是这两天已经把这个善良的老人折腾的心力透支了。本来是施益民接他过来作为原告方出庭的，现在虽然打赢了官司，但是痛苦还是爬满了老人的脸庞。之前，舒茜的姥爷听说过施展，也明了施展与舒茜的关系，所以在车祸发生后他对施展从来都没有过怨恨，所有的原因都是因为肇事司机酒后驾车。而舒茜的姥爷在接到赔偿金之后便捐献给了慈善机构，因为在他的内心里人都没了空有那么多钱也是枉然。走出法院后舒茜的姥爷听说低血糖的施展还躺在医院里，所以他就主动要求让施益民把他送来了医院，想见见施展。因为舒茜出殡的那天施展没有去，所以之前舒茜的姥爷一直没有见到施展。
舒茜，这个可怜的孩子，挣扎在生死之间的一刹那也许她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她年过七旬的姥爷。而她姥爷也万万没想到二十年后舒茜也像他父母一样死在了车轮之下，这个老人痛悲舒茜的同时也痛悲着舒茜的父母。
聆听了舒茜姥爷的教诲，施展的内心深处轻松了许多。但是施展在短时间之内肯定摆脱不了舒茜死亡的阴影，而且这个阴影已经在他的生命里、在他的生活里甚至在他的情感世界里都形成了一个结，一个挥之不去的结。如果说逸冉的离开让施展变成了一条怕水的鱼，那么舒茜的死却又蒸干了他生活中仅剩的水分与养分。他不想痛苦，但又必须得痛苦他也无法摆脱痛苦，就像人人无法摆脱死亡一样，现在他是轻松了许多，但是谁又知道他的轻松能保持多久。
看到施展好了许多，逸轩的内心也轻松了许多。此时，逸轩才想起他已经请假半月有余了，于是匆匆的告别了施展的父母来到了他的打工场所。酒店的生活辛苦而枯燥。每天上午九点上班到下午两点才能下班，下班休息两个小时之后四点再上班一直到晚上九点半才下班同时也才能吃晚饭。正常的吃饭时间你在一旁为别人端菜倒水，面带微笑的站着看别人坐在雅间吃饭，你长的帅了或者是漂亮了你的服务便会得到某些人群的肯定，而这种感性的抑或是理性的肯定往往由金钱来体现，人们通常称此类金钱为“小费”。虽然工资的高低通常不与长相成正比，但绝对与男女老板的欣赏水平直接挂钩，所以在通常情况下“高工资”也会垂涎服务员中的某男某女。不出卖劳动就出卖青春，这就是酒店的潜在规律。不用劳动便财源滚滚，在大型的餐饮娱乐行业里九成以上的服务人员都抱有这种理想，但是逸轩却坚决的站在了那一成以下的队伍里。在逸轩的内心深处生活糜烂只是有钱人专有的形容词，逸轩虽然讨厌有钱人的生活，但他也曾不止一次的渴望自己一夜暴富，而这只是他时有的梦想甚或是幻想，与一夜暴富相比他更渴望与自己心爱的人去过一种平常人的生活，与爱人闲云野鹤、白头到老。
“哎，逸轩，你看那个老女人又来了。”听到同事的提醒，逸轩转过头看见余思梦正从豪华轿车上走了下来，而此时酒店老板也恭敬的迎了上去。
“怎么自从你来酒店工作之后，那个女的天天来啊？而且每次来总是对你含情脉脉的。”
“这纯属是一种巧合，但凡是这种年龄的有钱女人对谁不含情脉脉啊，别胡说。”逸轩看见余思梦走了过来一边对同事说一边走到一边去了。
“我看不对，她怎么不对我含情脉脉啊？”没想到这个同事还穷追不舍。
“有什么不对的啊？你看你长的吧，脸上像贴了狗皮膏药似的，谁看上你才不对呢。”逸轩一边开着玩笑一边开始干起了活。
“哎，我怎么听说人家让你陪酒你却以只端菜不陪酒的借口给拒绝了呢？”另一个同事又打趣道。
“酒店不是明确规定不让喝酒吗？”逸轩反问道。
“规定是死的，人是活的，唉，你们文人就是清高啊，我就不明白了，论长相哥儿们比你强多了，但就是没人注意咱，要不这么着，今天余思梦如果再叫你，你不想去的话，引荐一下哥儿们，哥儿们愿意去。”这个人好像已经预谋已久。
逸轩看了看这个同事一副虔诚的样子也开诚布公的说：“好。”
说实话，逸轩讨厌酒店的生活、更讨厌那种低俗的玩笑。其实酒店并不低俗，只是因为有人喜欢在这里丢弃垃圾——精神垃圾，这里就是一个变废为宝的垃圾回收站，而服务员便是一线的工人，只不过一部分人不热爱这种工作，但是大部分人还是上道的，所以这些人便把那些废品加以雕琢，留给自己吸收再把自己同化。逸轩属于前者，所以每天的三十块钱是他坚持下来的理由，而每天下班后那一刹那的轻松也是他从早上坚持到晚上的信念。
三天以后，逸轩万万没想到他向余思梦引荐的那个同事不仅天天坐着高档车跟着余思梦出入在高档场所，而且酒店老板还给他加了新，只是因为余思梦及其朋友的光临给酒店带来了效益，逸轩在周围对那同事羡慕的唏嘘声中却陷入了深深的自责，因为他感觉自己好像害了那个同事，而更让逸轩郁闷的是，余思梦名字的最后一个字竟然跟他亲爱的薇梦最后一个字相同。
晚上，逸轩下了班，薇梦已经等在了酒店的门口，并且还给逸轩送来了她亲手做的饭菜。
“哇，你们酒店门口停了那么多高档车啊？”
“怎么了？你羡慕了？”在文化广场内逸轩吃着薇梦送来的饭不经意的说。
“这么多好车难道你不羡慕啊？”
“这有什么好羡慕的？人家有是人家的？你羡慕什么？”
“就是。以后我们买个更好地。”
“你那么羡慕有车啊？我要买不起怎那么办？”
“你怎么可能买不起，你那么有才华，等以后你的一副字就能换他的一辆车，那时候你就天天写我给你天天卖。”
“可是我学书法不是为了赚钱，书法是一门高尚的艺术，你不能用这么轻浮的语气来玷污它。”
“行了，你以为你真不食人间烟火啊？”
“如果以后我不能写字了怎么办？”
“你不能写字，其实这跟我们有钱没有什么必然的联系，那样的话，你可以凭着你优异的成绩，出色表现找个好工作，那样我们依然有钱，依然可以买车。”
“如果我找不到好工作呢？”
“行了，要是有这么多的‘如果’人们就别活了。”
看着逸轩吃完饭，薇梦满意的挽着逸轩的胳膊来到了广场中央的喷泉旁边，这时薇梦满心欢喜的对逸轩说：“你抱抱我可以吗？”逸轩看了看周围低声说：“有人！”
“你害羞啊？”薇梦温柔的说，但是还没等逸轩反应过来薇梦就已经跳进了喷泉里面。其实这是一个没有水池的喷泉，如果不喷水的话根本看不出这里有喷泉，一块水泥地的周围全是草坪，而草坪与水泥地相接的地方则布满了小泉眼，把这块水泥地划成了圆形，而泉眼的两侧则是水沟，水沟上面又盖上了一层不锈钢焊接的地漏，这样一方面可以漏水，一方面可以防止人掉下水沟。
当逸轩闯进来的时候他就被薇梦紧紧的激动的抱住了，他们内心咆哮着的炙热激情需要在这个盛夏的夜晚尽情释放。慢慢的四片温湿而久违的唇瓣终于缠mian在了一起，这对恋人在这凉爽的喷泉里用对方释放着彼此同时也为彼此释放着自己。此时的薇梦就像一朵睡莲，肌肤白的像细瓷，而她的温情又像一朵盛开的牡丹，在溅起的细小水珠的映衬下越发显得娇艳，但是这朵牡丹太需要一次温情的浇灌了，虽然温情的甘露一次又一次的喷洒在了花瓣上，但是这朵花的根还是饥渴的，她的根需要灌溉，需要一次银河落九天的灌溉，所以逸轩不得不一次又一次的搂紧薇梦的柔软的腰肢。“今天去我家吧，我父母都不在。”薇梦喘着粗气断断续续的说，而逸轩回答薇梦的只是疯狂的吻。
“益民啊，最近你就别往我这里跑了。”
“我要不是来看我儿子，你以为我会把你这个财政厅厅长放在眼里啊？”施益民一边说笑着一边放下了手里的东西。
“哦？都放暑假了你儿子还没回家啊？行了，不说这个了，只要你把我未来的女婿看好就行了。”听到施益民的话厅长也开起了玩笑，但随后他的表情又凝重下来，并且严肃的告诉施益民：“本市市委书记死在了情人的床上，在省会发生这样的事引起了上层的高度重视，你我之间虽然淡如水，但是你是著名的企业家，我又在政府的重要部门，所以为了防止别人放黑枪，最近我们尽量少来往。”
“政治上的事你吩咐我照办，行了吧段大厅长。”听到施益民这样说，段厅长扬了扬嘴角。
施益民告别段厅长又开车来到了医院，现在施展的体力已经恢复的很好了，而且精神状态也好了许多。现在在他父母的强烈要求下，施展答应放弃建筑工跟着他们回家。其实施益民看到儿子没有被金钱迷惑、没有被奢侈的生活压倒，他心里很高兴，虽然他也知道那只不过是施展疯狂的发泄，但是反过来想想，别说是施展这样的出身就是出生在一般家庭敢去建筑工地打工的孩子又有几个？归根结底，施益民看到儿子这样心里还是愉悦的。
而现在的施展却根本不敢再回忆他的初恋、他的初吻，每当他想起逸冉，舒茜的身影也会出现在他的脑海，随后内心的愧疚之感也便接踵而来。他的心就这样在痛苦的回忆里挣扎着，他不想触及回忆他更不敢谈及爱情，但人对情感的天性却使他一遍又一遍的擦拭着掩盖记忆的灰尘，愈是这样他愈是惧怕爱情。他甚至害怕自己想起逸冉这个名字，而他却又从来都不曾忘记。虽然他现在过的痛不欲生，但是他又掩饰着内心，为了父母、为了他身边活着的人他必须去掩饰，他是一个痛苦的人但却不是一个自私的人，他甚至想过用死亡来结束对爱情的恐惧但是他却又必须的活着，而活着的理由仅仅是为了身边爱他的人。
逸轩在邻近开学的前几天回了趟家，走到家，看到家里发生的一切，心里感慨万千。他为姐姐的解脱而高兴，他为姐姐能够走出这片土地而欣慰同时他也为甄雨春的下场而欢呼，而当逸轩看到他婶子的状态时却又不得不心痛。姐姐是走出去了，但是逸轩并不知道她的下落，甚至父母也不知道，只是定期的接到他姐姐从远方打来的电话，而这里因为落后，来电显示村民们都不知道是什么概念，所以家庭电话中也都没有开通来电显示。。
在家呆了几天，逸轩便和施展一块儿回学校了。现在施展变得更是不苟言笑了，从家里到学校的路上他们再也不像以前那样畅所欲言了，取而代之的只是一种沉默，他们在沉默中心照不宣的为对方做着该做的事。逸轩不愿说话，他害怕自己经不起感情的左右提及以前，给施展带来伤害，所以逸冉离婚外出的事逸轩一概没提，他想找个合适的机会再告诉施展。而施展更是不愿意说话，他的心就像那一片乌色的流云在无垠的天空中迷茫的漂泊着，也像一只疲惫的小鸟，拖着潮湿的翅膀无奈的飞翔着……
“激情难烧的岁月，又即将开始了！”施展刚刚走进宿舍就听见老二消极的说，但是施展像是没听见似的，面无表情的把包扔上了床走出了宿舍，留下了老二如同丈二和尚。
施展来到校园重复起了他和舒茜曾经走过的每一段路，他不明白他这是在用这种方式祭奠舒茜还是在祭奠他们的过去，只是走进校园之后，在他的内心深处就萌生了这种冲动。虽然在这个轨迹里没有一点爱情的成分，但是施展却一边走一边回忆着海边那个冲动的夜晚。
“诗人，刚开学就出来找灵感啊，别再愣了，再愣魂儿就丢了。”老大看到坐在校园湖边的施展笑着说。
“魂儿没丢，但是我已经死了。”施展轻轻的说。
“少在那儿跟哥们儿装深沉啊，今天开班会别忘了去。”
“你替我去吧？”
“你没病吧？”老大一边说着一边把手在了施展的额头上。
“不替算了。”施展面无表情的轻轻推开老大的手走了。
“有病。”
“所有的诗人都有病。”挽着老大胳膊的女的看了看施展的背影不屑的附和着说。
“我到处找你，你怎么跑到这儿来了？”已经找了施展一晚上的逸轩抱怨道。
“找我干什么？告诉你吧，我已经不存在了，在你面前的只是一堆精神腐烂的臭肉。”施展叹了口气平静的说。
其实逸轩早就料到施展来到学校情绪肯定会波动，但是他万万没想到施展的情绪会变化这么大，逸轩看到施展这样有些心酸，他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样去拯救施展受伤的心。本来是博教授让他来找施展洽谈施展出版诗集的事，但是他找到施展看到施展的这个样子又听到施展的那些话，不禁显得有些手足无措起来。沉默了一会儿，逸轩只好毫无根据的对施展说：“我们去喝酒吧？”
“喝酒？哼，借酒消愁愁更愁，你内心如果真有愁，自己去发泄吧，我不奉陪。”施展不屑的说。
“那我们打一架？！”逸轩肯定而激动的说。
“我不是一个野蛮的人，你走吧，别管我。”
“你以为我想来找你啊？是博教授让我来的，他让你明天过去谈出版诗集的事，不过是自费。”
“我就不过去了，你帮我去谈吧，如果需要钱你就找我爸，还有就是书名一定要叫《怕水的鱼》。”
“我怎么知道你想用哪些诗不用哪些？”
“每一首诗都来自我的情感深处，每一首诗都是我的心血，用哪一首不用哪一首都无所谓，你走吧。”
“一个优秀的诗人心中应该是热爱的，而非是冷漠的。”在一旁的薇梦说。
“那是诗人，而我什么都不是，再说我也没对什么冷漠。”说完，施展又陷入了沉默之中。薇梦看到施展对什么都不屑一顾的样子，有点生气的拉着逸轩走了。
逸轩揽着薇梦的肩膀在校园里乱逛的时候，一个陌生男的牵着欣菡的手跟他们面对面的走了过来。逸轩还没来得及给欣菡打招呼，就看着欣菡风风火火的跑过来劈头就问舒茜跟施展的事。听完薇梦的叙述，欣菡想说什么却若有所思的看了看她身旁的那个男的便欲言又止了。这时薇梦神秘的笑着指了指那男的，欣菡看到便大方的说：“这是我男朋友，也是我的高中同学，在我老家那里上大学，他们还没开学所以就过来看看我们的学校也顺便看看我。”
“不对吧，应该是顺便看看学校吧。”逸轩笑着说。但是欣菡却爱答不理的说：“随便你怎么想。”
“异地恋的相思之苦你能熬的过去吗？”欣菡听到逸轩的这句话内心深处猛地一颤，随后轻轻的看了逸轩一眼便笑着对薇梦说：“以后好好管管他那张嘴，行了，你们玩吧，我们就不打扰了。”
“谁打扰谁啊？”逸轩仍旧不知天高地厚的问道，逸轩的这句话换来了欣菡男朋友的回头一笑，但是欣菡却头也不回的走了。
“以后你不能再拿欣菡开刀了吧？人家现在也是名花有主了。”
“什么啊？你能肯定欣菡是真心喜欢那个男的吗？你看欣菡刚才看你的那一眼，柔情似水、含情脉脉，那委屈劲儿特别渴望把你的骨头看碎！”薇梦酸溜溜的对逸轩说。
“你怎么知道那不是白马王子却偏偏是个替死鬼啊？你别没事找事，我不想给你吵架。”
“你怎么知道那不是她孤独寂寞的消遣工具，你又怎么知道那个人不是你或者是施展的替身？”
“你怎么又把施展扯上了，你无理取闹是不是？”逸轩生气的说。
“我没无理取闹，我就是看不惯她那勾魂摄魄的眼神，每看你一眼总是那么温柔，她那是给谁看那，是给你还是给我啊？她向谁挑战啊？”
“行了、行了，我不给你说了，走送你回去。”
“我用不着！”说完薇梦就生气的转身走了，而逸轩看到薇梦这样无理取闹也生气的转身回宿舍去了。
不错，欣菡对她的那个老乡是没有一点爱情。她之所以闪电似的恋爱，只是因为她不想听到、看到薇梦因为自己经常的给逸轩吵架，她只想让逸轩过的开心一些、快乐一些。再说她也不想折磨自己，她想找个爱自己的人从爱情的世界里试着把逸轩的名字抹掉。但是，欣菡错了，毕竟感情的事是不能强求的。就像刚才她跟男友牵着手碰到逸轩时，她的心里就像突然丢进了一颗仙人球。是的，她跟男友之间的每一个亲密动作都不是发自内心的，每一个动作都好像是机械的。她清晰的记得她跟男友初次接吻时，男友脸上的斑斑点点都在她的眼中清晰的显现，而男友脸孔上粗大的汗毛，都好像附和着男友每一个回合的陶醉粗野的扫过欣菡的心坎儿，直到逸轩的影子从她的脑海里再次闪过，她才慢慢的闭上了双眼。
其实欣菡知道，她这样做对她男友是残忍的同时也是欺骗的。她本来是不想接受这个男友的，但是她这个男友已经苦苦的追求她三年了，欣菡之所以答应他除了逸轩的原因还有就是她确信能够给男友带来快乐，再说，欣菡也十分的想爱上男友。
幸福的人都是一样的幸福，但是痛苦的人却各有各的痛苦。施展在这个熟悉的校园里重复着他的痛苦，重复着他的孤独，重复着三点一线的单调，上课便上课、吃饭便吃饭、睡觉便睡觉，他放弃了世间的冷暖，放弃了人间烟火，他甚至也放弃了自己，好像再也没有一件事能够放进他的心里，好像再也没有一个人能够引起他的注意。
但是这天午后，施展拿着书本浑浑噩噩往教室赶的时候，一个熟悉的身影还是引起了他的注意。当这个身影映入眼帘的一刹那，这个熟悉的校园忽而显得陌生了，他霎时清醒的放缓了脚步。这时的施展有一种冲动，有一种跑过去把那个身影紧紧拥入怀的冲动；有一种附在那个身影的怀中痛哭的冲动。他在冲动中挣扎着、思索着、扑捉着，因为冲动他又陷入了另一种痛苦中。当他战胜这种痛苦加快脚步时，舒茜的面孔又再次出现在了他的脑海中，舒茜的出现无疑给了施展一个急刹车的动作，而他刚刚沸腾起来的心霎时又被拽入了万丈冰窟。他呆呆的站在原地看着刚刚捕捉到的那张微笑的面孔倏然而过。
施展没去上课，他又来到了湖边。他感到生活在给他开玩笑，命运也在给他开玩笑。他没想到在他经历风风雨雨之后会在自己的校园里见到逸冉，他更没想到的是，逸冉从他身边走过时逸冉竟然还挽着他一个专业老师的胳膊。想到这些，施展绝望而自嘲的笑了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