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B市上空莫名其妙的开始堆叠起一团一团的黑云,将整个B市紧紧裹挟在内,人群的拥挤将光线慢慢吞噬,郝建的下半部脸模糊难辨,只有他手里的开山刀却诡异的闪耀着一抹幽光。
跪着的一排扭头看到万强出来,眼睛里即将消逝的光芒忽然又充溢了起来。他们不顾压在身上的刀刃,纷纷站了起来,将那两个女孩紧紧护在中间。这样的情景似曾相识,不知多少次在众人的勇气崩溃的边缘,万强,这个他们心目中的旗帜,会随风飘扬起来将他们带回到勇气无限放大的自我。一个男人,无需多么冷漠,只要他领袖的气质与他犀利的眼神在众人的精神最孱弱的时候散发出来,那么他就是当之无愧的旗帜。郝建缓缓抬起头,轻蔑地扫了一眼刚站起来的一群人。轻轻叹了口气,万强,感到悲哀么?万强轻笑,带着孩子们出来逛逛,没见过世面,让外人见笑了。既然撞上了,你画个道,别为难这两个姑娘就行。万强,我敬你是个男人,说话别娘们似的。杨烈身上的窟窿是你第一个造出来的,以前跟着杨烈的人都在这看着,我也不能冷了众人的心,哪只手出的刀,自己看着办。说着把开山刀扔到了万强脚下,沉重的刀身和水泥路面剧烈碰撞,砸出几个小坑。草**郝建,你他妈以为你是谁?要干就干,别他妈这吓唬人!一个万强的小弟吼着,似乎早已忘记刚才自己是以什么姿势在外面待了几分钟。万强皱皱眉,回身甩了他一个耳光,让你说话了么?那小弟脸上顿时浮出几条红棱。郝建,说话算话,我这手留给你,你,放我的人走!郝建没说话,只是冷冷地看着那把开山刀。万强蹲下身子,左手慢慢握住刀柄,将右手平贴在路面上,左臂缓缓抬起。众人的目光都死死盯着那高高悬起的刀刃,万强突然站了起来,继而开始大笑。郝建也开始笑,两人似乎是多年未见的好友,不顾众人眼中迷惑的神色,笑的是那样肆无忌惮。郝建大笑着转过身,向着手下的人群挥挥手,自己走了,而身后,突然爆发了骇人的喊杀声与金属的碰撞声。当一切归于平静以后,黑云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散,晴空万里,一碧万顷,仿佛这里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男人间的战争本就有很多模糊不清的东西参杂在内,而战争的双方都是旗帜一样的人物,尊严就被无限放大,大过一切,甚至是生命,聪明且仁慈的胜利者对失败者最好的救赎便是将他的生命从混乱中永远的抹去。
本地势力的行动紧锣密鼓的进行着,所有计划已经接近尾声。成子豪的计划几无破绽,行动人员分为两个方向,由成子豪统一指挥,目标分别是郝建与肖雷,行动代号:捕蛇。然而再完美的计划如果没有妥善的保密,就如一个梦幻般的肥皂泡,瞬间的美丽之后烟消云散,前功尽弃。
昏暗的房间里,郝建危坐在木椅上,双手轻轻抚mo着那把随他征战多年的开山刀。房间里挤满了人,将郝建围坐在中央,人人手中的金属流动着微弱的光。他们在等,空气仿佛要凝固一样。很多人不明白貌似瘦弱的郝建怎样能将那把沉重的开山刀挥舞的如此华丽,彷如一个千军万马中勇猛无敌的将军。事实上郝建确实如一个将军,指挥若定,城府极深。一个小弟跑进屋子,建哥,人到了。众人都将目光射向郝建。呵呵,既然朋友来了就要好好招待。郝建站起身来向外走去。
肖雷的家坐落在一条又宽又窄的巷子尽头,此时屋里烟雾缭绕,透过重重烟雾是十几个忽明忽灭的烟头。屋子里的人都是和肖雷一起长大又被统一安置在这一片的,随着肖雷一步步的越走越高,他们对肖雷的崇拜也一步步巩固和提升。平时提烟提酒过来在肖雷家耗着。污迹斑驳的墙上挂着一个很久的大表,令人费解的是生活混乱的肖雷对时间却极为认真,每天都是按时吃饭睡觉,雷打不动。细长的秒针摆动着纤细的身躯不知疲倦的转着圈,众人东拉西扯的聊着天。突然,肖雷吼了一声,******,我的鞋呢?谁见我的鞋了?众人停止了闲聊,都不解的盯着满脸焦急的肖雷。肖雷光着脚跳下床,踢开坐着的人,又问了句,哪个混蛋把老子的鞋藏了?然后钻到了床底,只露出两只脚在脏乱的地上。就在这时,外面传来杂乱而密集的脚步声,正当有人想开门看看究竟的时候,无数砖头砸破玻璃从窗户砸了进来。门被轰的一声踹开,随之而来的又是无数的砖头。屋里的人尚未反应就被砸倒了大半,其余反应快的也是躲在墙角保护着自己的脑袋。随后涌进大队人手里提着棍棒对着屋里毫无反抗能力者一顿乱砸。声音渐渐安静下来,他们在找一个人。屋里伤者虽然都已经血流满面但依然可以分辨出肖雷并不在内。一个胖子突然弯腰把头伸向床底,黑暗中感到一阵劲风向脸上袭来,咔的一声后下巴一丝凉爽。同伙低头一看,胖子的下巴已然断裂,血液喷涌而出。众人一愣神,肖雷从床底钻出来挥舞着一把铁锹,狭小的空间内,又有几人被铁锹抡到,一阵混乱都跑了出去。
人在屋里,都过来!
郝建在人群中疯狂的挥舞着开山刀,残肢断臂随着惨绝人寰的惨叫声离开了自己的躯体,来围堵郝建的一群人怎么都没有想到,捕蛇的结果是被多于自己数倍的蛇反噬。来时充沛的斗志已被眼前这把疯了一样的开山刀彻底击溃,站立着的人越来越少,倒下的人越来越多。郝建突然停了下来,环顾四周,自己的人仿佛是冲入羊群的狼一样眼睛冒着幽光用自己锋利的爪子撕裂一只又一只的羊。郝建的眼神突然定格在一个挥舞着一把斧头的瘦弱的身影上,那是李守根。守跟的斧头上沾满了血迹,自己也几乎被血涂满全身,有自己的,更多的是敌人的。守跟,停下。
守跟听到郝建叫他,朝着一个地上仍在挣扎的躯体甩了两斧子,回头盯着郝建等待着。守跟,这里用不着你了,赶快带着人去你肖哥那。
肖雷双手紧握着铁锹,撑着自己摇摇欲坠的身体。肩膀和双腿已经破了数个血口子,换来这些代价的是地上躺着的十几个痛苦的呻吟着的人。肖雷望着他们痛苦的表情,又环视了周围一群人,放声大笑,来啊,哈哈,来尝尝肖爷的铁锹。这时巷口爆发出一阵吼声,李守根带着人冲了进来,原先围着肖雷的一群人顿时乱了方寸,被挤到了巷子的尽头。肖雷抬头看看跑过来的守跟,眼睛一眯,倒了下去。守跟蹲下扶起肖雷凑在他耳边说,肖哥,郝哥让我告诉你一句话,守着,不死!肖雷苍白的脸上突然闪过一丝光芒,随即晕了过去。守跟站起来,向着巷子尽头那一群惶惶恐恐的一群人一指,今天,是你们的忌日!喊杀声一片,吼声轰隆隆震动着巷子。人性中最原始最野蛮的血液开始沸腾,眼神肆虐着野兽一般的凶光,他们在发泄在报复,报复着命运的不公,报复着世界上所有制约着自己的一切,报复着自己手足受辱的愤怒。守着,不死。这是一句名言,更是一句誓言。曾经杨烈的口头禅,然而杨烈并没有守住这句誓言,他死了。但是肖雷,以及李守根,甚至是郝建。他们,守住了。他们心中谨遵着这句誓言,继往开来,无视自身不公的命运,无视生命中无尽的刀光剑影,镇定的面对未知的未来,他们守着,不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