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于黑龙江省城的龙江俘虏收容所,1918年9月15日正式成立,是继海伦俘虏收容所之后,黑龙江省开设的第二个战俘营。1919年编印这部写真集时,该收容所共有战俘456名。当时黑龙江省的省城不是现在的哈尔滨市,而是龙江,即今天的齐齐哈尔市。齐齐哈尔这个远离欧洲战场的中国东北小城,竟然有一个中国收容同盟国战俘最多的俘虏收容所,真是让人有点匪夷所思的感觉。
如前文所言,海伦俘虏收容所成立不久即已人满为患,黑龙江省不得不再寻他法。督军鲍贵卿1918年9月命令在省城龙江添设新的俘虏收容所,并选定位于西大营的部分军队旧营房为所址。经过一番整理修葺,旧营房大门外挂上了“龙江俘虏收容所”牌子和中德文对照的“闲人免进”告示,于9月15日正式成立。15日前后,黑龙江方面陆续将原先由各地押解省城,暂交由陆军第19混成旅看押的战俘迁入该收容所。其中“13日送入俘虏70余名,14日送入100余名,22日送入俘虏百余名”。从龙江收容所收容俘虏的数量估计,可能也将部分海伦收容所的战俘转移到了该所。
在所有一战时期中国所设的德奥战俘收容所中,龙江俘虏收容所收容战俘的数量最多。但它最特别之处,还不是这一点。龙江俘虏收容所最突出特点是,它所收容的战俘们复杂而特殊的身份。
众所周知,在第一次世界大战鏖战正酣之时,1917年11月,俄国爆发十月革命。而1918年5月下旬,原本于欧战期间被俄国俘虏的捷克斯洛伐克军团在经西伯利亚返还欧洲之时,中途哗变。帝国主义各国遂以“援救捷克军”为名,大举出兵,围攻苏维埃政权。这段插曲不得不说。十月革命前,被迫加入奥匈帝国军队的捷克斯洛伐克人大批逃向俄国一边。俄罗斯将他们编成捷克军团,与俄军并肩对德奥作战。克伦斯基临时政府倒台后,俄国苏维埃政府根据协约国的请求,同意让捷克军团向东穿越西伯利亚,经海参崴乘船返回欧洲投入协约国一方作战。在协约国的鼓动之下,捷克军团在西伯利亚铁路沿线发动暴乱,甚至推翻当地苏维埃政权。协约国遂以救援捷克军团的名义,出兵围攻苏维埃俄国。另外,他们指责苏维埃的另一个罪名是,布尔什维克将成千上万在西伯利亚的德奥战俘武装起来对捷克人作战。英国、日本政府也宣布“出兵西伯利亚”,不久美国也加入对苏维埃俄国的围攻。据报道,日军在海参崴登陆后,逐次增兵,最高时达到73000人。“贝加尔湖以东所有村镇都有日军。从海参崴到赤塔,不论是西伯利亚铁路,也不论是中东铁路,各个车站都挂上了日本国旗”。北洋政府也以“对于俄国政府与俄国人民不忍坐视捷克军被迫于德奥俘虏,故本于美国之提议”,于1918年8月“陆续派赴俄属海参崴方面之军队,计步、骑、炮、工、辎、机关枪等兵,共约四千,军舰一艘,与协约国军队一致参加战斗”,加入协约国围攻苏维埃俄国的阵营,同时在黑龙江、吉林方面,派兵镇压布尔什维克党准备在中东铁路发动的起义。
这时候,加入布尔什维克红军的德奥战俘实际上已经不完全是原来意义上的同盟国俘虏了,他们已经被视为“过激派”阵营的一部分。我们知道,当年所谓“过激派”,指的就是布尔什维克革命党人。有报纸报道,谢苗诺夫的白匪军甚至公开宣布:德奥俘虏如早弃械投降,尚可收容,否则再开战时决不容德奥人投诚,势必一律枪毙。据说,当时仅日军在俄罗斯所获俘虏即达数千人,全部聚集在海参崴内,其中德奥战俘由日军看管,俄国战俘则交由俄国人看管。这其中就有“过激派”首领克拉斯诺齐由阔夫。
这不能不让笔者怀疑,1918年9月设立的黑龙江龙江俘虏收容所,其中的所谓德奥战俘,是否还是原来意义上的战俘?是否也有俄国的“过激派”?果然,据1918年10月1日《大公报》载:“龙江俘虏收容所第二部近日迭次取到德奥暨过激派俘虏。”10月3日的《远东报》刊载消息:黑龙江省督军鲍贵卿“特派副官赵某,将该省收容之德奥俘虏八名(内有俄国过激派二名)解送晋京”。相信这八名德奥战俘及两名“过激派”并非等闲人物,不然鲍贵卿也不至于专门派自己的副官将他们押解进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