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他炸死也是死,不炸死出去被唾沫淹死也是死,不如来个垂死挣扎,兴许还有一丝的出路。
想到这里,夏桑子的心渐渐平静下来。开口对偏头男人说:
“你特别恨张柏林是吧。”
偏头男人一愣,显然他没有料到夏桑子会主动与他说话,而且一说就说到了点子上。
“是,怎么啦?不能恨吗?”男人将烟头狠狠地掐灭,仿佛那烟头就是张柏林一样,掐了真是解气。
“当然能恨。谁都有恨人的权利,谁都有可能被人恨。这再正常不过了。”夏桑子平静地答道。
“你说这话啥意思?能不能明白点儿?我平常最讨厌你们这些知识分子,说话不好好说,尽绕弯子,半天绕不到点子上,又酸又迂腐,烦死个人!”
“哦,对不起,这样说话习惯了,我也很讨厌,但就是改不掉。”夏桑子想尽可能地将偏头男人的注意力引到自己这里来。
“想说啥就说,不要磨磨叽叽的!”男人开始有些不耐烦了。
“我的意思是,你只是恨张柏林吧,这些孩子和你也不认识,他们的父母也没有得罪你,你看他们还小,受到了这样大的惊吓,你也不忍心是不是?俗话说,‘冤有头债有主’,我看你也是七尺男儿一个,和这些七、八岁的小孩子过不去,传出去简直有损你的形象。”
“啥,形象?我还有啥形象!张柏林那个zz害得我生不如死,惶惶如丧家之犬,我还有什么形象!况且,今天我就没有打算活着出去,我一个将死之人还管什么形象不形象的!”偏头男人虽然这样说着,但是语气明显软了点儿。
夏桑子听出来了,继续说:
“你可以不管你的形象,但是你的父母你的妻儿还要活着,他们要管自己的形象啊。”夏桑子看男人的样子,大胆推测他应该是结了婚的,照年龄来看,也应该是有孩子的人了。
“你要做啥,直说!”偏头男人被绕得有些发昏。
“我的意思是,你将这些无辜的学生先放出去,将我留下就行了。效果一样,那些家长还要感激你。”
一听夏桑子这样说,那些吓得缩成一团的小家伙们索性哭了起来。教室里吵得不行。
偏头男人皱着眉头想了想,说:
“好好好,就依你说的,让他们走,呆在这儿闹得人心烦意乱。你和张小双留下!”
偏头男人终于松了口。
夏桑子的心里松了一大截,马上叫学生全部站起来,让班长李梦然带路,依次安静地从前门出去,马上到校门外去找其他老师。
学生们哭着听话地依次走出门口,欧阳龙走出去了又跑回来,站在教室门口对着夏桑子大哭:“老师,我不要你死!”仿佛这一去就是永别。听欧阳龙这样一喊,其他学生也大哭起来,再不往前走。
那声音搅得夏桑子的心一阵酸楚。
夏桑子努力挤出笑容来,故作轻松地对孩子们说:“不要哭,孩子们,夏老师会没事的,赶快下去,老师们都在下面等着呢。”
孩子们眼泪汪汪,依依不舍地下楼去了。
教室里只剩下了张小双一个学生。
刚才张小双要走的时候,偏头男人一把将张小双抓住了,用两腿夹住,不让他走。
张小双无助地看着夏桑子,看了一阵又哭了。
夏桑子走过去,将前门重新关上。张小双还在偏头男人手上,他不脱离险境,自己不可能出去的。开着门也没有意思,与其让歹徒强迫自己去关门,不如自己主动去关上,赢得他的信任,让他放松下一来。
把门关上,夏桑子看了一眼窗外的操场上。刚下楼的孩子们哭喊着向校门外跑去,校门外有几个家长冲破警察的人墙,往校园里面冲来,一把抱住了自己的孩子痛哭起来。
夏桑子看到这一幕,鼻子一酸,几乎要落下泪来。家长此时的心情,夏桑子是知道的,那种失而复得的复杂而激动的心情,任谁都理解;看他们泪流满面的样子,任谁都会动容。
不过还好,没有一个人知道自己爸妈的电话,他们自然无从知晓自己现在的处境,也不会着急了,夏桑子不想让他们着急,关键是着急没有任何用处的。
但是有一个人不会为之动容,那就是眼前的偏头男人。
夏桑子见张小双哭得可怜,走过去,要拉张小双到自己这边来。
“你干什么?不要动他!”男人有些紧张,害怕张小双不在自己的掌握之内,他就失去了砝码一样。
“我不干什么。我还能干什么?你身上绑了炸药,我们俩一个是女人,一人是小孩子,跑也跑不过你,打也打不过你。你不要再吓他了,让他到我这里来,我抱着他。孩子他必竟是无辜的。”
夏桑子顿了顿,对偏头男人说道:“将他也放走吧,我留下,他太可怜了!而且,留两个人和留一个人的效果一样。”
“不!你不要再说了,我今天要让张柏林那个无赖知道什么叫生不如死!”偏头男人的脸上扭曲起来,眼睛里射出的火苗让夏桑子心惊胆寒。
夏桑子只得暂时噤了声。
教室里安静下来,安静得让人有些害怕。
正在这时,教室外面响起了喊话声:
“屋里的人请注意,你已经被我们包围了,希望认清现实,马上放掉屋里的人质!”
偏头男人马上将张小双拉到自己面前来,一起退到教室后面靠门的角落里。
那是一个死角。男人将张小双挡在自己的前面,如果谁要冲进来的话,第一个受伤的肯定是张小双。看来偏头男人早提前作好了准备。
“那啥,夏老师,你也过来!”男人冲夏桑子喊道。
夏桑子只得乖乖走过去。这个时候除了听他的吩咐,暂时别无他法。
“抬两把椅子过来。”
夏桑子只得又去抬了两把椅子放到男人前面。男人拿了一把塞到自己屁股下面,又让夏桑子坐在另一把上面。
“让他们喊吧,大声地喊,我就不出去,看他们能怎么着!”
“他们不能将你怎么着。你这是何必呢?有什么事情不能两个人好好处理,非要弄到这样啊。”
夏桑子劝说男人道。
“不用你说了,我已经受够了!张柏林,你会很惨的!”男人一提起张柏林就咬牙切齿,恨不能将他嚼碎一般。
夏桑子想知道什么事。
“你们之间怎么能有那么大的仇?他欠你钱还是……”夏桑子开了个头,想引导男人自己说出来。
“你说得对,他就是欠我的钱,欠我很多很多的钱,但是他不承认!我现在拿他也没有办法,我只有用这个办法让他痛苦让他后悔!我活不下去了,我让他也活不下去!”
“这我就不明白了。”
夏桑子顿了一下。
“有啥不明白的?”男人追问道。
“你说他欠了你很多钱,他不承认,我觉得不可能。你们借钱的时候没有写借条吗?我怎么知道你没有说谎?”
“我没有说谎!唉,说起这事,冤得慌啊!”男人痛苦地说道。
“几年前,他小子还不像现在这么发达,有一次做生意亏了很多,他就向我借钱。当时我们还是好朋友,我看他可怜,觉得他人还不错,就借给了他十五万元,作为他东山再起的资金。结果,几年后,他发达了。我呢,去年运气背,生意不顺,资金紧张起来,我就去让他还我钱。”
“结果呢?”夏桑子接着问道。
“结果我去找借条的时候,发现借条怎么也找不到了。我想他是我的好朋友,而且我在最困难的时候我帮了他,他不会不认账的。一见面,他叫我拿借条出来。借条找都找不到了,我到哪里去拿啊?”
男人痛苦地扯着自己的头发。
末了,男人抬起头来继续说:“张柏林他见我拿不出借条,马上翻脸不认账,说他从来没有借过我的钱!我当时就懵了,还以为他是开玩笑的呢。哪知他一口否认借了我的钱,这下,我没辙了。”男人说完,垂头丧气。
“如果这是真的话,他确实不对。但是,但是没有借条的话,别人不还你钱好像也说得走道理哈。”
“凭什么说得走道理?他就是借了我的钱的!我不会撒谎!看来你也不相信我!”男人激动起来。
“我相信你!”夏桑子肯定地说,“你没有去法院告他吗?这种事情上法院是最好的路子,法官会判的。”
“别说了!最痛苦的就是这里!我见钱要不回来,就去法院告他,但是在法庭上,法官要我拿借条出来,我当然拿不出来借条,法官不管三七二十一最后就判他赢。我借了钱收不回来,打官司又输掉了,日子越来越不好过,老婆又闹着要和我离婚,我,我不想活下去了!我想我死之前要让张柏林那个家伙知道借钱不还是要付出代价的!天下没有那么便宜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