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决了折纸的事,心情不免大好,头晕也很快好了起来,于是终日只是忙着折纸,毕竟这五百只要重头开始了,蝶念和以柔总是来帮我,只是莹雪不再常常来我的房间,即便来帮我,也必是蝶念和以柔都在的时候,大家闲聊的话题也都很默契的避开冰翼,我感觉到我与莹雪有些疏远了,却不敢多说什么。
足足忙碌了半月有余,终是将折纸完成了,我便又忙着带浅墨去玉宇阁复命。这次很快便从若晴那里退下了,出了门,即刻呼出一口长气,笑道:“终于结束了。”
浅墨也道:“是啊,小姐,总算相安无事了。”
我没有和浅墨直接回听香榭,因为看这时节,估计莲花已经开了,所以叫浅墨陪我去宫里最大的莲花池赏花。
曲曲折折走了好久,但是浅墨一句“到了,小姐”后,我便被眼前的美景惊艳到了。
偌大的池面被莲花占据了大半,莲花粉嫩娇艳,莲叶翠绿片片。停步于池上回廊,阳光好暖,即便没有清风吹拂,池上依旧清凉舒适,我的视线完全被池中的莲花吸引。享受着如此沁心的静谧,让我不禁时不时将手伸出,想触碰一下那美丽的莲花。
将身心完全交于自然,那感觉,仿佛置身梦境。莫名想起一首词,浅浅道出其中几句:“一江烟水照晴岚,两岸人家接画檐,芰荷丛一段秋光淡。看沙鸥舞再三,卷香风十里珠帘。”
“你很喜欢诗词?”一句带有疑问语气的话在耳边响起,我先是吃了一惊,继而反应过来这声音的主人是——寒川!
我忙转过头,见果真是寒川,而寒川此时也正望着我,他虽是在问我话,但神情依旧静如止水。
我欣喜寒川竟然此时也在莲花池,而且还主动问了我话,于是向身旁的浅墨点头示意了一下,浅墨立刻明白,便告退了。
浅墨走后,寒川又问了一遍道:“泠汐小姐很喜欢诗词吗?”
我回道:“是,我很喜欢。”其实,我更想说,在我有记忆的那三年里,我看了好多诗词,我也不知为何,就是喜欢古诗词,就是觉得读古诗词有一种亲切感,现在想想,大概是因为我是从这样一个古代穿越过去的吧,想到这里,不免轻轻笑了。
“你喜欢莲花吗?”寒川又问道。
“恩,”我点头回道,“不只是莲花,我几乎喜欢所有种类的花。”
“花似红颜,短暂而易凋谢。”寒川突然说道。
我很惊讶,寒川给我的一直都是“至寒之川”的感觉,我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我吃惊的望向他,发现他一向平静的眼眸深处,晃过了一丝悲凉与绝望。
我一时间不知如何接话,只是望着他,我似乎一直都在希望能从他的眼中忆起什么。
寒川低声说道:“你很像她。”他的声音低到几乎让我听不清,但我还是很努力的听清了。
他说我很像“她”?是“他”还是“她”?不对不对,听他的语气,肯定是“她”!这个她是谁?我突然有一种大胆的猜想,他所说的这个“她”就是我已经忘记的那个“我”。
我小心的试探着问道:“哪..个..她?”我的声音也很低,我几乎是用最轻也最清晰的声音说出的这三个字。
寒川听到我这样问,很认真的望了望我,我察觉他是在仔仔细细的打量我,似乎要将我的脸看穿,我虽被他望的有些难为情,但还是坚持望着他,我不想错过他眼中闪过的每一种情绪。
可是,寒川望了望我之后,只是转过头,望向了池中的莲花。他什么都没有说,似乎不愿回答我的问题。
我也不敢再多问,便也望向了池内的莲花,只是我的思绪早已不可能放在莲花上,我想到寒川仔细望过我后眼中闪过的那丝失落,似乎他所看的我并不是他想看到的那个人,我难免疑惑,他也在怀疑我是他口中的那个“她”吗?就如我在怀疑他是我记忆中的那个男子。我虽没有答案,但我似乎更加肯定了我的猜测。
我偷偷望向寒川,发现他已闭上了双眼,蓦然,我竟发现,他的脸上有一道泪痕,那么轻,即便不明显,依旧被我发现了。那一刻,我的心好痛,我没想到,这个被众人形容为没有情感、似至寒之川的男子,竟然还有如此柔情的一面。
我不禁伸出手想扶住他的手臂,可在即将贴上他衣衫的那一刻,我发现我没办法扶住他,不知是没有勇气,还是自知无能为力。
那一刻,我有多希望我就是那个“她”,我想给寒川一个拥抱,想抚平他心中的痛。我自知什么都不能做,于是只是静静陪在他的身边。
不知这样的安静持续了多久,突然寒川说道:“泠汐小姐,我该走了。”
“好,慢走。”我说道,我没有理由留他,只是望了一眼他,见他脸上的泪痕已干。
寒川走后,我只能望着他的背影,他的步子很快,转瞬间便走远了,我想起他走之前说的那句话,他的语气已经恢复了他特有的低沉,且毫无情感可言。我苦笑,他怕是又回到了至寒之川吧。
浅墨见寒川走后,又回到我身边,此时的我已无心情再赏莲花,便叫浅墨陪我回听香榭了。
回到听香榭后,我想起终于忙完了折纸的事,且通过刚刚与寒川的谈话,我决定去见莹雪。
我独自去到莹雪房间,莹雪招呼我坐下,并遣走了尔夏。
莹雪似有似无的说道:“妹妹今日来,不知有何事?”
我回道:“泠汐是想问姐姐,是否因那****去临月亭而误会于我。”
莹雪淡淡说道:“你去不去临月亭,与我何相干?我也没什么可误会你的。”
我又说道:“姐姐如此说,就是误会于我。”
莹雪见我神色坚定,却是不再说话了。
我忙继续道:“我那日是有事要求翼王子,不得已才去临月亭找他的,后来他扶我,也只因我那日头晕,自己行走不便,姐姐可切莫误会我。”
莹雪说道:“我并不是误会你,只是那临月亭,我都不曾去过,冰翼待你不同,是冰翼之事,我即便心伤,又怎能怪罪于你。若要怪,只怪我命里注定孤独,终是得不到冰翼的心。”莹雪说到此处,不禁眼泛泪光,却仍接着说道:“你若觉得我因此疏远你,那只道是我的不是,可我望你明白,我并非有意疏于你,只是面对你,会让我想起冰翼..”
莹雪的声音已经有些颤音了,她不再说下去,我想她是怕再说下去,真的会在我面前哭出来吧。
我了解莹雪的痛,于是解释道:“可是姐姐也不知泠汐的心,实不相瞒,泠汐已有心上人,因此即便翼王子有心,泠汐也承受不起。”
莹雪讶于我说的话,不解问道:“你说你已经有心上人?”
“不错,”我点头回道,而且为了让她相信,我继续说道,“我的心上人姐姐也认识,就是寒川。”
“是寒川?”莹雪更加惊讶。
“不错。”我肯定道。
莹雪不再多言,我只觉得她的神情很难细说,似乎很平静,又似乎很复杂。我也没多想,只是说道:“泠汐希望姐姐日后不要再为翼王子而疏远我了,我真的想和姐姐成为知己。”
莹雪这时说道:“可是寒川..”她顿了顿,说道,“你要想清楚,不要像我一般,付错了痴心。”
我笑道:“姐姐还是关心我的,好开心。”
莹雪也笑了,只当拿我没辙,我见她梳妆台上有个东西,便忙去拿了过来,问道:“姐姐,这是什么?”
莹雪要抢回去,我却是不给,道:“姐姐不说,我就不给。”
莹雪没办法,说道:“只是个随意编的穗子,你快快还我吧,好妹妹。”
我将樱穗还给她,道:“见姐姐如此紧张,定不是随意编的,定是编给翼王子的吧。”
我笑着望向莹雪,却见莹雪脸上的笑容立刻消失了,只是呆呆的望着手中的樱穗。我想到一个好方法,于是说道:“姐姐想不想将这樱穗送给翼王子?”
莹雪立刻来了兴趣,道:“什么意思?”
我解释道:“我正苦恼该如何谢翼王子帮我解决了事情,既然姐姐有个编的如此好的樱穗,我便拿去送给他,想来他是不会拒绝的。”
莹雪也很高兴,问道:“你当真?”
“自然当真。”我道。
莹雪说道:“这个樱穗编的小巧,适合坠于玉笛上,你若能帮我赠给冰翼,我会很感谢你的。”
我心想,原来冰翼还会吹笛。不过也未多想,便回道:“自是可以。”
莹雪想了想,道:“不过,你将这樱穗送给冰翼时,切不可说这是我编的,只说是你自己学的。”
我不解,道:“姐姐这是为何?”
莹雪略显失落,道:“他从不收我送的物件。”
我忙说道:“没问题,姐姐放心。”
莹雪道:“泠汐,谢谢你。”
我笑道:“没什么的。”
就这样,我拿着莹雪编好的樱穗去见了冰翼。伊阑轩内,天承领路,带我去拜见冰翼。
路上,天承道:“泠汐小姐,天承有一事相求,不知泠汐小姐可能应允?”
我说道:“你且说来。”
天承道:“我希望泠汐小姐有时间能多到伊阑轩走走,已经好几年了,我从未见王子笑的这样多。我相信小姐也听说过,王子平日不喜与人谈话,也不常笑,可是自从泠汐小姐入宫,王子总是很开心,话也多了,也常常笑了。还有临月亭,小姐可是近几年唯一一个能去到那里的人,所以我相信王子对小姐的真心,自然希望小姐也能如此对王子。”
我见天承说的真诚,知他是关心冰翼,于是说道:“你的意思我明白,只是缘由天定,本不该强求。”
我也不知天承是不是理解了我的意思,只是他不再说话了,直到带我去到冰翼那里,然后通报了一声。
冰翼关心问道:“泠汐,是不是又遇到什么事了?”
我回道:“没有,此次前来,只是为了谢谢翼王子解我燃眉之急。”
冰翼笑道:“如此小事,你不必在意。”
我取出樱穗,说道:“这是我向莹雪姐姐求教后,亲自编的樱穗,还望翼王子笑纳。”说出“亲手”二字时,我只觉身上一股凉意,这个谎,若不是樱穗的主人莹雪要我如此说,我是断断说不出的。
冰翼接过樱穗,笑道:“泠汐如此心意,我岂能不收。”
我又暗下决心,说道:“听闻翼王子有一玉笛,想来这樱穗与其最能相配。”说完后,我表情上不敢有什么疏忽,但内心却叫开了,只告诉自己,这都是为了莹雪,都是为了莹雪。
冰翼听后,取出了他的玉笛,将樱穗系在上面,笑道:“果真相配。”
我吐出一口气,道:“那么泠汐就告退了。”
我望向冰翼,见他开口似要说什么,但终是放弃了,只是说道:“好。”
我刚出了门,不料却见到了若晴的丫鬟雅萱,身后还跟了几个侍卫。我只以为她是来找冰翼的,岂料雅萱突然说道:“终于找到泠汐小姐了,来人,将她带去玉宇阁。”
她的话音刚落,便见身后的侍卫来到我身边,并且抓住了我的双臂,然后便开始硬拉着我走。我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刻惊到了,说不出话话。
冰翼见到屋外发生的一切,忙出来问道:“你们这是做什么?放开她!”他的语气冰冷,我还是第一次听到他用这样的语气说来。
雅萱回道:“参加翼王子,只是此次是王子和王子妃要人,我们只是奉命行事。”
冰翼问道:“泠汐犯了什么错?”
雅萱回道:“回翼王子,玥瑶公主如今病重,经查实是花粉过敏,且在泠汐小姐为公主所折的纸花上面发现了松花粉,故而要带泠汐小姐前去问话。”
听到这话,我很惊讶,却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只得被那几个侍卫牵扯着走着,冰翼也未再说什么,我更是不知如何是好了。
被带到玉宇阁,先是雅萱通报“泠汐小姐已带到”,继而便是冰湛厉声道“跪下”。
我被侍卫推着跪在了地上,便见到浅墨此时正跪在我身旁,她哭泣着道:“小姐。”
我忙跪好,道:“泠汐给湛王子、晴王子妃请安。”
冰湛又是厉声道:“沈泠汐,你可知罪?”
我立刻回道:“泠汐不知所犯何罪,那折纸上的松花粉并不是我沾上的。”
若晴此时也气愤说道:“你此话之意,倒是我们冤枉了你不成?”
我忙道:“泠汐无意怪罪王子和王子妃,只是此事多有蹊跷,泠汐的确是被冤枉的,还望王子与王子妃明察。”
若晴又说道:“前些日子你命浅墨在医馆多取了一些松花粉,而今日我命人去搜,那些松花粉竟不翼而飞,这事你如何辩驳?”
我听后很吃惊,忙望向浅墨,浅墨也望向我,低声说道:“小姐,松花粉的确不见了,但是浅墨也不知为何,自从小姐头晕好后,浅墨并未去动过那松花粉。”
“怎么会这样?”我惊讶。
冰湛此时说道:“你们主仆二人这是在演哪一出,想来那松花粉竟会自己不告而别吗?”
我道:“没,泠汐不敢。”
冰湛又道:“沈泠汐,事到如今,你还不认罪吗?”
若晴接道:“玥瑶对花粉过敏的事,可是整个王宫的人都知道的,你说,是不是你听浅墨提到过,继而对玥瑶起了这心?”
我忙解释道:“泠汐从未听过玥瑶公主对花粉过敏的事,更不可能有意伤害玥瑶公主。”
若晴道:“那么你是说此事都是浅墨一人所为了?”
浅墨忙叩头解释,道:“浅墨冤枉,浅墨冤枉。”
我也忙说道:“王子和王子妃明察,浅墨是我的贴身丫鬟,岂会毫无缘由的去害玥瑶公主,泠汐可以担保,浅墨对公主绝无加害之心。”
冰湛道:“你的担保?此时你也是嫌犯,怎为她担保?来人,将浅墨拖下去,用刑伺候,看她招不招!”
立刻便有几个侍卫来拖浅墨,浅墨哭着道:“湛王子开恩,浅墨真的是被冤枉的。”
我欲上去拉住浅墨,却被一个侍卫推开,我边说着“湛王子开恩,饶了浅墨吧”边又一次扑向浅墨。
我又一次被推开,正不知如何是好时,突然听到一声通报,道:“翊王到,翼王子到!”不知为何,听到冰翼来了,我立刻安心了不少,想着事情或许有了转机。
冰翼走在翊王身后,见我倒在地上,忙走过来,轻轻将我扶了起来,众人见翊王来,便都齐声行礼道“给翊王请安”,继而又向冰翼行礼道“给翼王子请安”。
冰湛和若晴也忙起身行礼,道:“给父王请安。”
翊王一句“免礼”后,便径直走到了屋内上座。冰湛和若晴也随即落座,只是冰翼并未过去落座,而是待在了我身边。
翊王道:“你们将浅墨放开,我还有话要问。”
侍卫忙道:“是。”
浅墨被放开,立刻瘫倒在地上,我听到浅墨不用用刑,也立刻安了心,倒在了冰翼怀里,冰翼抱着我,低声道:“泠汐,有我在,是不会让你有事的。”
他的声音那么轻柔,眼眸中也满是关切暖意,那一刻,我好怕,怕自己会习惯了这种温柔,习惯了他给的安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