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几天过去了。
皇后身体大好,皇上政事繁忙,分不开身来日日陪伴皇后。再说,经过那日花钿一事,皇上心情大坏,已连日不召妃嫔侍寝,据当值太监回报,皇上只是夜夜批阅奏折到午夜,夜间进一碗滚烫的参汤,有时甚至是和衣躺下,小憩一会。怪的是,第二日早朝时不见半分倦色,照旧神采奕奕地跟近臣商议大事。
皇后心里一连几日惴惴不安,花陌的贴身婢女也是日日来闻讯皇上的情况。明眼人都看得清楚,皇上那日是龙颜大怒,手抖得连茶碗都握不稳,脸色阴沉可怕。可这几日,倒像没事人一般,御书房中也没什么谕旨传出来,对太子也是一如既往,日日在御书房召见,皇上和大臣商议国家大事时,太子也是照例旁听,皇上还不时提点几句,到关键时候上还要回头问问太子的看法,有何解决的策略。太子妃叠翠又昂首挺胸,带着诸多侍从在宫中大摇大摆地走来走去,那些招摇的金步摇、华胜又一天一个花样,插在了太子妃高高的发髻上。只是,太子妃很少来皇后这边走动,连日常的问候都免了。
只是,皇上最近很少召见眉山大学士,倒是对同在内阁的次辅荣彻大学士礼遇有加,经常召进宫来商讨大事。眉山大学士闭门不出,据说,连门下的学生都见不着座主的面。
皇后心里憋了一口气。叠翠连日常的客套的都免了,这像一根刺扎在胸口上一般,搅得皇后寝食难安。这层温情脉脉的纸,到底是不费力气就捅破了,太子到底是自己养大的,虽说不是视为己出那般亲近,可到底是下过功夫操过心的。如今,往日费了大力气培养起来的那层淡薄的感情,被一阵风吹得无影无踪。
话又说回来了,事情怎么说都是在自己这里发生的,自己怎么都是撇不开嫌疑,更何况本来就心里有鬼。为了避嫌,皇后严令寝宫里的上上下下打听与此事有关的一切细节。皇后口气严厉,吓得宫娥太监们禁了口,连日常的闲聊都免了,生怕多说一句,招来祸患。就连司征这几日说话也小心翼翼。
一切都风平浪静,就好似辽阔的海面上刮过一阵飓风,波涛汹涌,暗藏杀机,片刻之后,却又是金光闪闪,了无痕迹。
花陌和锦仪急急进宫求见。
见锦仪来了,皇后心里忽地沉了一下,脸上就带了出来。急的花陌连连挤眼,司征也微微拽了拽皇后的衣襟。
皇后想到花钿一事,锦仪也是或多或少出了点主意,脸色这才略微放松下来。
锦仪上前行礼,说:“母后安好?儿臣多日未曾进攻问安,惶恐不安。”
皇后脸上挤出一点笑,说:“有劳你操心了。”
花陌径自捡了个圆凳坐下,不屑地说:“真猜不透父皇心里头,是怎么个想法。这么些添了,也不见动静。”
锦仪谨慎地笑笑,不置一词,小心地观察着这对母女的神色。
皇后深深地叹了口气,说:“都是自己人,哀家也不瞒二位,哀家也是百思不得其解。为了避嫌,也不便出去打探消息。”
屋子里一片沉寂。
锦仪咳嗽了几声,打破这难堪的寂静,用手掩着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花陌快人快语:“我看父皇八成还是恋着那个妖精,要不然怎会如此?”
锦仪说道:“父皇机敏过人,他的心思,哪里是我们猜得透的?不过,我倒是有个主意,就是不知可行不可行……”
皇后机敏地看一眼锦仪。
锦仪知道皇后不信任自己,虽然花钿一事,自己是出过力的,事后又忠心耿耿,未漏出半点口风,但是,花钿一事大的主意还是皇后的嫡亲女儿花陌出的,自己不过是就一些细节提出些意见,无关痛痒。况且,以皇后的谨慎,哪里肯轻易相信自己这个庶出的儿子?锦仪的母妃谢贤妃要已关在冷宫之中,疯疯癫癫,在皇上跟前是说不上话的,又没有显贵的亲戚可以依靠,徒有个皇子的身份,不过是酒店上的幌子,惹人注目罢了。皇后与皇上是结发夫妻,虽说谈不上举案齐眉,相敬如宾,可自陈贵妃仙逝后,皇上再也未专宠一人,如此一天,宫中没有哪位后妃敌得过皇后的势力。更何况,千诚自攀上皇后这根高枝后,官运亨通,如今更是大权在握,再加上皇上对花陌的宠爱,皇后的地位更是牢不可破。锦仪决心冒个险,把宝押在皇后身上,事成固然好,一旦事不成,有皇后和花陌的照应,想必太子也不敢太过张扬地对付自己。算盘固然打得不错,可当务之急,是如何讨得皇后的信任。
皇后犀利地眼光扫过来,锦仪微微一低头,很自然地避过那道目光,彬彬有礼地说:“儿臣以为,当务之急,还是应当探探皇上的口风。当然,以皇后的尊贵,自然不方便直接开口。不如,采用迂回之术,皇后密令其他宠妃开口,以免惹得父皇的怀疑。”
皇后不置一词,探寻的目光投向花陌。
花陌自幼与锦仪一起长大,对眼前这位庶出的哥哥倒是不无好感。听了锦仪的话,狡猾地一笑,拍手道:“皇兄这个主意不错!”
皇后这才点点头。
正说话间,外面有人拍着扇子哼着小曲走了进来,锦仪定睛一看,不是别人,正是锦圭。锦仪心下一慌,正想躲闪,不料锦圭早已大步迈进门槛。
小丫头连忙递上茶,锦仪只好装出一副调笑的模样,嘻嘻哈哈地紧紧捂着锦圭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