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觉自己也跃进这片沙石地,却不怕疼似的,稳稳站立。
他顾自从怀中掏出小半只用蓑叶包好的烤鸡,剥开叶子拿在左手送往嘴里撕咬着。
看他这副嚣张的模样,她也来了气,“谁说我不算丈夫。”言罢,她狠下心稳稳站住,任那些尖锐的石子抵得她的脚心发麻。
“不错,这才算是男儿气概,小奴也别嚣张,看我的剑。”清觉左手取下身后的短剑,一个飞身向她这边刺来。
她还没回过神来,便被那刀锋刮了脸,生生刮出一道血印来。
脚下力道一分散,那些石子就变得格外刺人,心上一急,她便失了平衡重重摔倒在了沙石地里。
手肘和背,都被凸起的石子磕破了好几处,痛得她拧紧了眉心。
“嘿嘿,小奴原来这么不禁打,真真是没用。”他言罢,又就着左手的鸡啃了起来。
她撑起身子,重新站立,“谁说我没用,你再来。”
话音刚落,清觉的剑锋已经向她的喉头刺了过来,她看准了那剑的方向,一个偏身,让剑锋直直从她鼻尖掠了过去。
“看招。”
还不等她回神,他的第二剑已经掉转剑锋向她的心口凌厉抹来。
糟了!她才刚站稳,要怎么避这突兀的一剑?!
刹那间,她忽然觉得身体里有股上升的冲力顶撞着她的脑门,那冲力和昨日练心法时候的暖流很相像,于是她默了句“气走阳关”。
忽然之间那股冲力竟然抬着她的身子向上跃了起来,足足跃了有一米高,刚好躲过那刺来的冷剑,再轻轻落到了沙石地中。
就这么一下,身子轻了不少,双脚下的石子也不那么挌人了。
清觉稳住身形,收了剑锋,将那只剩了没多少的烤鸡扔了,笑道,“原来小奴懂轻功心法,那就再好不过了。”
这一次,他不再手下留情,一个跃身腾起,再将剑锋对准她的头顶,直直劈了下来。这一剑他用了内力,瞬息之间那剑的招式已经变了三种。
她是看出来他剑招的每一种变化,可是身体已经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只避过了第一招,她便被他重重的掀翻在沙石地上,滚出去三尺有余,浑身上下都被那些石子划破。
痛!
“哈哈,小奴要想过次考,就得在这沙石地上站稳脚跟三个时辰。还不速速起来接我三十剑!”
三个时辰,三十剑,光听这些她头都大了。
不行,不能让人瞧不起,再疼也要忍着。
于是她又撑着爬起来,刚站稳,那边清觉的剑已经不饶人的刺过来了。
一连就是三十剑。
躲,躲,躲。
默着昨天随意记下的几句心法,她生生真的避开了他的四剑。
每避开一剑,就觉得身子轻了一些,虽然只是那么细微的一点点。
然而其余的二十六剑,招招犀利蛮横,每一次都将她掀翻在地满地的滚。
于是乎,看她的身子实在受不住更多的折磨,清觉才罢了,从怀中又掏出不知道什么烤肉满意的撕扯起来,齿间嘴唇全是锃亮锃亮的油光。
“今日便到此吧,明日初考完毕,你就来这里等我,明日三十剑可不会像今日这般对你手软了,小奴好生备着。”他言罢,哈哈笑了几声,扬长而去。
她瑟瑟从那沙石地爬起来,忍着痛踱回房间里,又开始翻床底的草药。
多亏了那个药林,不然她这些伤,还不知道该怎么养好呢。
正翻着翻着,她忽然扯出来一株柠檬草。
一股邪念爬上她的心头——那个又凶又霸道的清觉不是很爱吃油滋滋的烧烤么,用这个东西泡了茶给他喝,倒是正好可以替他解解腻。
嘿嘿。
……
第二天的初考,是在一间密闭的房间里进行。
偌大的房间里除一把椅子一炷香以外,就只剩下满地的石头,各种各样的都有。
一共,一百颗,不多不少。
剑奴们的任务,便是在那椅子上坐着的主考官监视下,于一炷香之内挑出仅有的十颗铸剑石,再从那十颗里,选出最适宜铸剑的一颗。
对于已经修行了三年的剑奴们来说,这次初考仍然是个巨大的挑战——几乎只有一半的人能顺利过关。
也有想要作弊的,但是在那个主考官的严密监视下,他们只能扯着眼角干着急。
主考官,是个眉清目秀的三十来岁的男子,他们叫他,清风师兄。
他是“清”字辈里的第一人,专门负责新人的训练考核工作。
所以必要的,他是个极为严肃,极有原则,从来不笑,也从来不手软的师兄——似乎只有这样才能管住手下那一群各式各样的剑奴们。
轮到孟祁的时候,她之前的十二个剑奴已经败下阵来七个,她之后,仍然会有很多人卷铺盖回家,不过他们对于这个才刚上山来三天的小男子倒是不看好的——那些败下阵来的人中,不乏三年来不分昼夜刻苦研习的,这个小男子三天便要鄙视人家三年的劳苦?
所以当她只用了半柱香时间,便从那个黑乎乎的房间里出来时,很多人都在窃笑。而当他们听到清风师兄宣布,这个小男子竟然通过了初考,“孟祁”的名字就在这个昆仑山上成了传奇。
不过她倒是没怎么注意人群向她投来的惊艳目光,她此刻想的是,该怎么收拾那个让她遍体鳞伤的清觉。
那满身的口子,到现在都还疼着。
她昨天晚上熬夜熬到快天亮了,终于把那本心法都背得差不多了,今天那死胖子休想再欺凌她!
悻悻走到昨天那个沙石地的时候,她一直低着头,一边默着心法,一边看着脚下踩碎的樱花瓣,红红白白的点点叹息在泥土间。
一瞬间,一股凛冽剑气直指她的眉心而来,既沉稳又冷峻。
她来不及躲,这速度要比清觉的剑快上百倍,根本没有躲过的可能性。
就在她愣在原地不知所措的感觉那捡气逼近眉心时,消失了,那剑气竟然消失了。
仿佛从来都不曾出现过,就那么彻彻底底不留痕迹的消失了。
她顺着那剑气逼来的方向看过去,沙石地旁的樱花树下,一袭修长的白色身影正默默侧立——那剑气,一定是他发出来的,他在挑衅,他在告诉她他是多么多么的看不起她!
不然为什么明明都已经可以置她于死地,却生生收了手?
他想说明,她的命可以被他玩弄在鼓掌之间是吧?
坏男人!
还没等她靠近那白影,沙石地上便飞来了一个淡蓝色的庞然大物——果然是清觉。
“哈哈,小奴果然准时,那么,今日的三十剑,也速速解决了吧。我专程请来了漠离师叔,要他看看他竟托付了我一个怎样无用的小奴。”
什么?那个死男人,竟然就是给她开小灶的漠离师叔?
这个男人,究竟要把她玩弄到什么程度才算满意?他以为他可以掌控一切,决定她的生死未来么?可笑的坏男人。
今天就让他见识见识,她不是没脑子的蠢猪,可以任人宰割欺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