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那剑却被一股剑气生生弹离了她的面容,加之疏影见她挡在前面,有意收剑,那一剑才正正偏了她的头向身后的苏辙刺去,苏辙只一个娴熟的避让,便让那剑正正落空。
似曾相识的场景,曾几何时,在某个樱花开遍的湛蓝天际下,他也用剑气弹开了向她急刺而来的剑锋,只是如今回想起来,却恍若隔世般遥远。
孟祁轻轻舒了一口气,这才发现呼吸已经急促到难以平复。
还没回过神来,耳边已经响起那冰凉淡漠的声音。
“疏影多有冒犯,还望苏公子海涵。”
孟祁不敢抬头去看那张脸,面前的一袭天青色已经让她本就局促的呼吸凌乱不堪,眼角碎了的余光不住的往那诱人的青色上聚集,仿佛那就是火,而她是飞蛾,再看就会不顾一切的撞上去燃成灰烬。
从她决定要回孟府的那一刻,她就已经不再是从前的孟祁。他们之间,已经远了。
苏辙还在同他说着什么,但她却听不清,只觉得那些声音入到耳里全是浑浊的,分不明。
再一会,苏辙便又拉了她的手往前走,面前那一袭天青色避开了,她就那样从他面前,擦身,走过。
她不知道他是不是看着她,只觉得背后有一种深入骨髓的冰凉袭来,透彻心扉。
忍不住悄悄回头,却笑了自己的痴——身后哪里还有半个人影,只得了一湖的秋水和满亭的秋风。
而此刻,漠离正隐没在湖边的林子里,远远看着孟祁回头,失望的苦笑,眼底也冷如灰烬。他的手心,突然多出来一把温热的剑柄。
“主子,与疏影斗剑如何?”
过去主子有心事,他都会提出这样的建议,主子爱剑,也爱剑法,斗剑确实能让主子平和下来。
可这一次,漠离却将手心的剑推了回去,转身笑道,“这个时辰,我该进宫了。”
“我去拦下他们,主子既无意让那女子离开,我去拦下他们。”
漠离却仍是淡淡的笑,眼眸落到远处已经开始枯黄的树林,“倒不如你替我进宫一趟,转告太子,当初承诺要送孟祁进宫之事,我会着手办好。”
疏影将剑收回剑鞘,拱手道,“是,主子。”
却就是不动身,仍旧立在那里拱着手。
漠离正欲离开,见他此状,也只得停下来,问道,“有事?”
“主子……若那个女子果然成了太子妃,暗香……暗香她……”
“放心,那样的事,我决不允许。”
说完这句,不止是疏影,就连漠离心上也是一惊——究竟什么时候开始,如此在意她的事了,那个,不是孟祁的孟祁。
漠离面朝着那一湖幽深的冰凉,叹息一声。
疏影见主子这样,也不敢打扰了,只得鞠了躬,默默离开。
疏影走远后,漠离才转过身,对身后的一棵梧桐淡漠开口,“贵人有何贵事,不妨现身再细谈。”
“万万担不起侯爷这一个贵人。”
话音未落,一道雪白的银光稳稳劈了过来,速度不快,力度也不大,却透着一股子香软却犀利的巧劲。
漠离纹丝不动,只让那刀光逼近,直到那刀刃都已经割破了他颈上的皮肤,脚下都不曾挪动一步。
那刀刃是一把银匕首,细而长,柔软如水,寒气若冰。
持匕首的女子款款落在他面前,彩蝶一般斑斓的衣袂飘扬,恍若乘着花一样的云朵从天而降的仙子。
“岚姑娘何必自谦,姑娘若担不起贵人之称,绛红楼倒也不必再做营生了。”
这一席话,是从另一个方向传来的。
那声音倒也不造作,虽是带着轻轻的戏弄之意,却不恼人,也不觉突兀失礼。
这位岚姑娘将匕首藏进袖中,咯咯的笑了起来,一边捂着口一边柔声对树荫中款款而来的男子道,“尹公子这倒是抬举我了,几次厚着脸皮相邀,侯爷都不肯赏脸,如今倒要叫我偷偷入这宅子,才能得见贵人一面。”
漠离的目光虽是看着眼前这个蝶一样娇媚妖娆的女子,眼底却是空无一物的净,不染半点世俗尘埃,只淡漠开口回她,“岚姑娘言重。”
岚姑娘看出自己不入漠离的眼,暗暗叹这个侯爷果然与众多男子不同。
她将头上的唯一的一只水碧色的蓝田玉簪子摘下,散落一头柔软顺滑的黑发,整个人顿时生了几分慵懒的美意,倒将那一张妖娆如花的美人脸衬托得媚态白生。
她就好像一只懒散的小猫,让人忍不住想要去捉,捉到怀里爱抚,轻吻。
子衿是见过她的,却没见过她这样娇媚的模样,忽然明了绛红楼的头牌之首的意义。
“岚姑娘倒是究竟不肯看我一眼,惭愧……”
岚姑娘这才收了满眼的柔光点点,转向子衿道,“这倒是我的不是了,如何教得尹公子说出这样的话来,岚儿给公子陪个不是。”
“是我唐突,来的不是时候,这就退下了。”子衿言罢,拱手向漠离拘礼,又看向那蝶一样妖娆猫一样娇媚的女子一眼,却又不退下。
漠离自然明白子衿不是偶然到这里,他也不是个唐突的人,明知这样的场合不适合出现还是现身,言语也颇为大胆,似乎是在提醒什么。
他看了子衿,沉吟道,“倒也不必退下,有话且说。”
“也不是什么大事,无非是北边院墙里死了一片草,已经叫人去处理了。”
北为上为贵,最贵为天子。院墙无非是指宫闱,也就是说——天子驾崩。
天子驾崩,这一时刻这位岚姑娘却恰和时宜出现在蓼萧侯宅,手里还带着那么把暗器,果真有些什么蹊跷。
岚姑娘却自收了笑,声音柔软细腻,带着些不忍和疼惜,“怎么长得好好的,却平白无故死了?”
“这倒要问问,姑娘你怎么看?”子衿笑意盈盈的望着那女子,语气却尖锐犀利。
“兴许是病得久了,有人不忍那草受苦,便了结了那草的痛苦……侯爷您看呢?”
漠离只兴味阑珊的勾起一个笑,似乎对他们谈论的话题漠不关心,冷冷道,“岚姑娘袖中那匕首,甚好……只是姑娘带着那样的凶器,切莫教人有何误会。”
“多谢侯爷关心,这匕首随了我多年,倒也不是个蠢物,若是侯爷欢喜,便收了这匕首,只当见面礼吧。”
她从袖中滑出那匕首,递到漠离面前。
有谁送礼物,会送刀这样的凶器?这宣战未免也太明显了。子衿的眼角微微抽动,看向漠离——若他接了那礼物,便是与这女子成了同盟,而她背后的势力,却明显是害死皇上的那一派,归根结底是孟非为主的孟派。
若是他不接,那么便是正式与孟派对立,日后再无可能言和。
如今江山易主,正是众多派别联合与分裂的最佳时机,要联合还是继续对抗,或许全在这一念之间,这也是这个女人今天被派到这里来要探听的消息吧。
漠离自然也是懂得这层意思,而他只是冷冷一笑,并不去接那匕首,淡漠道,“桀自是当不起如此贵重之物。”
到这里已经再没有话好说,岚姑娘莞尔一笑,收了匕首道,“如此,小女子便告辞了。”
这便是说,从今日开始,蓼萧侯一派与孟非一派的斗争,还将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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