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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庞楚的五十寿辰

新元800年3月16日,是庞楚·路博理的五十诞辰。

人生过半,就贵为森特共和国的执行官,与老友斯达特·欧朋共掌森特全国,手握青龙军团的重兵,并刚刚完成一个阶段的崴里斯征服,为国家新开拓了路博理这一个星系,取得这么多非凡的成就,按理,实在是应该大大的庆贺一番。

然而,自从十天前丢失了青龙剑之后,庞楚将军就一直阴沉着脸,谁看了知道他心情不好,最好还是不要去轻捋虎须。

这可就难坏了下面的一帮将官,本想籍着这个难得的时机好好地乐一下,别让领导的脸给绷坏了,顺便鼓舞下日益低迷的士气,这个主意实在是一举多得,哪知被大家推举出来作为代表的后勤司令官贾里德,硬着头皮将报告递上,说大家都建议搞一个庆祝活动的时候,却很快就垂头丧气地走出了青龙旗舰,建议书也被他不耐烦地扔到了地上,眼巴巴的大家见了这一幕,便都觉得心头下沉。

原本喜乐的日子,却笼罩着沉闷的气氛,依那夫原本稀薄的大气,一下子变得压抑起来,士兵们想溜走的心思,更加的蠢蠢欲动了。

依那夫上空,一艘灰青色的科迪瑞斯巡航舰循例在这片分配到的空域上低速飞行,执行着巡逻任务,崴里斯人早就被赶得不见踪影,这里哪里会有敌人的影子,士兵们都懒洋洋的,只是例行着公事,心中不免埋怨着上头过分小心谨慎。

战舰最顶层是通讯指挥层,舰长指挥仓背后,排列着好几排负责通讯和雷达侦测的设备,近百个通讯兵和雷达侦测兵坐在这些设备面前,盯着设备荧屏,其中一个雷达侦察兵看起来昏昏欲睡的样子,几乎要瘫在椅子上睡着了,雷达上一直没有异常目标出现,这种长期单调的状况让他几乎要变疯了。但多年来养成的职业习惯让他无法真的入睡,每隔10秒,他的双眼就会精准得像钟摆一样,将整个雷达荧屏习惯性地扫一眼。

气息之间,从呼吸次数熟练准确地判断10秒又过,于是他的眼睛又习惯性地向荧屏扫去。然后便见他霍然正身,仿佛被一条看不见的鞭子狠狠地抽了下。但见荧屏上已经出现了两个白点,正以极快的速度靠近过来。“怎么没有警报响起?难道是自己人?”

侦察兵正想按照程序发出警告信号,要求目标立刻表明身份的时候,通讯频道却直接响了起来:“我是先锋舰队的金狼号舰长克西德·沃夫,值班的是哪支兄弟舰队?”

雷达侦察兵眼睛大睁,立刻大声报告道:“报告长官!这里是先锋舰队第134号战舰在执行巡逻任务。”

“你们的舰长是查理德?”

“是,长官,正是查理德上校。”

“把我的频道切到指挥仓去,让我和他直接通话。”

“是!”

很快,一条讯号便从这艘巡航舰发出,直飞依那夫地表。先锋舰队的旗舰白虎号上的一个通讯兵第一时间接受到了这条讯号,立刻直接上报给司令官布瑞尔·曼尼尼斯少将。布瑞尔接到这条讯号后,一脸愕然,然后苦笑一声,亲自拨通了青龙旗舰指挥仓的视频通讯电话。

“什么事?”庞楚的身影在对端一出现,劈头就问。

布瑞尔脸上露出意味深长的微笑道:“恭喜恭喜!青龙剑找到了!——看来老天也是看在长官为国建功巨大的份上,特意要来帮助庆祝您的五十大寿啊。”

庞楚听了也楞住了,然后说道:“真是出人意料啊。……那么,就这样来办吧……”

方圆一百公里的太空港上,即便四周整齐地排列着几千艘庞大的战舰,中间空出的临时降落处依旧显得很空旷。

此时,这里却整齐地站立着几十万士兵,他们统一穿着蓝底迷彩的制服,军姿笔挺,整齐划一地排列着,无形中透出一股壮烈的威势。仔细看,就会发现这些士兵是从军团的四大舰队中临时挑出来的,并分别按机甲战士,炮弹控制兵,维修兵,通讯兵,侦察兵,工程兵,医疗兵,后勤服务兵等兵种排列而成,甚至连战舰驾驶兵都来了些。

从来没有这么多杂乱的兵种一起来集合,大家突然接到上头的紧急集合命令就直接往这里奔,待集合完了之后发现这样一个状况,心中不免充满疑问:“拉拉杂杂这么多兵种一起集合,要搞什么鬼?”

虽然心中疑问重重,但队伍始终保持整齐肃然,纪律性上的良好素养顿时展现出来,这也是这些老兵九年征战的其中一个收获。

大家正在心中猜测不休的时候,五辆黑亮得闪光的检阅机车突然在队伍前面升了起来,定在队列正前方一丈高的空中。其中一辆稍微靠前,后面四辆拉开一点距离,拱卫着前面的那辆机车。

机车定住平稳后,五个人很快就从这五辆机车上露出大半个身子来,他们身上都穿着黑底镶嵌大红金边的军官制服,立在高出,异常醒目。

列在地面上的几十万士兵一下子就认出他们来。

最前面的那个人竟然是军团总司令庞楚·路博理大人!后面跟着的四个人自然就是四大舰队司令官了,分别是先锋舰队即第一舰队的布瑞尔·曼尼尼斯,第二舰队的麦凯恩·劳尔德,第三舰队的蒙拉特·索普,后勤舰队即第四舰队的贾里德·勾迪曼。

军团五大首脑竟然联袂而出来进行这次检阅,这是多大的荣耀啊!

这个混杂队列的每一个士兵顿时激动的热血沸腾,不知不觉中,胸挺得更直了,头也抬得更高了。

“唰!”没有敬礼的口令,但一个机甲士兵率先主动向远在半空的总司令敬礼,然后“唰唰”的声音纷纷响起,整个队列便像波浪般延伸开去,显得气势磅礴,巨大的波浪很快就席卷完整个的队列,几十万的士兵已经同时抬头敬礼,仰望着他们的司令官。

他们的总司令见了,脸上肃然,只是轻轻地向下摆了下手,示意士兵们稍息,就再也没有明确的指示。

然后他抬头望空,似乎忘记了下面有几十万双眼睛正眼巴巴地望着他,等着他的指示,后面的四位舰队司令官也奇怪地跟着抬头望空。

士兵们见了都觉得真是奇了怪了,突然下令叫他们来这里集合,但首长们现在却完全撇下他们只顾抬头看天。他们的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难道天上有裸体女人在飞?

男士兵们兴奋得也跟着仰头望天,但眼睛都看花了,却哪里有好东西看啊。

一些决心大意志坚的士兵不死心,学着首长的样子死盯着天空不眨眼,一直盯,一直盯……

终于,皇天不负苦心人,两个快速移动的小点终于出现在视野中。

“哇,天上真的有裸体女人在飞耶!”

“在哪里?在哪里?”

“真的哦,光溜溜的,白皙皙的皮肤……”

“靠,怎么有个黑乎乎的死男人也在裸飞啊,真恶心……”

“不是吧?这对狗男女光天化日之下,就敢公然在天上来事,真他妈有种……”

望着天上肉眼可见却还显得模糊的两个目标,士兵们兴奋地小声议论,因长期思乡练就的丰富想象力在此时发挥了作用,各自精彩地描绘着天上出现的奇观,为竟然能集体地大饱眼福兴奋着。

随着目标慢慢下降,在视野中变得越来越大,士兵们的议论就变得尴尬怪异起来。

“奶奶的,哪个****的先说是有人在裸飞的,这明明就是军团中的黑龙机甲嘛。”

“哈哈,看到机甲就说是女人光着身子在跑,饥渴成这个样子,哎,可怜,可怜啊……”

“那架白色的机甲好漂亮!是什么型号的机甲啊,怎么没见过呢。”

两架机甲并排而飞,越降越低,降到百米高空的时候,明显顿了下,然后才以更加缓慢的速度缓缓降落,牵引着下面几十万双的目光。

这两架机甲降到与检阅机车平行的半空就平稳地定住身子,和第一辆机车保持了三丈远的距离。

头顶上透明的机甲窗慢慢打了开来,两个机甲战士在驾驶舱内站立起来,露出大半个身子,一起向庞楚干脆有力地敬了个礼,黑龙机甲上的那个士兵手里拿了把青光闪闪的佩剑高高扬起,大声报告道:“报告总司令,先锋舰队不负使命,顺利完成了寻找青龙剑的任务!”

地面上的士兵先是一阵哗然,接着就暴起了雷鸣般的欢呼声。

“青龙剑!我的天!青龙剑回来啦!”

“万岁!万岁!”

站在庞楚背后一辆机车上的布瑞尔脸上,得意之色一闪而逝,显然正暗暗地为“先锋舰队”的大名能够在三军面前高声亮相大得彩头而得意着,他身旁的其他三位舰队司令官倒是面无表情的,看不出他们心中的想法。

庞楚右手摊开在半空,示意克西德将青龙剑递送过来,两架机甲遂同时以精准平稳的速度慢慢靠了过去。

庞楚正纳闷那架白色机甲上的士兵怎么会不知进退,也跟着靠上前来的时候。

突然,一个黑发的年轻人从机舱里窜起半个身子来,满脸带笑地对他大声喊道:“伯父!生日快乐!”

庞楚愕然,好一会,才开怀大笑道:“丁纳斯!你竟然长这么大了。——你怎么来了!”

辛普竟然笑嘻嘻的,胆大妄为地接口道:“是我们带他来的。”平生第一次受到这么大阵仗的欢迎仪式,让英雄般的辛普大爷飘飘然,忘乎了所以。

但才说完就见自己的直属长官克西德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他才乖乖闭嘴。庞楚不以为意,亲切地向丁纳斯挥手说道:“你先下去,我们等会再说。”

克西德连忙把青龙剑递了过去,再敬了个礼就和辛普一起驾着机甲降落到地面上,三人跳出机甲来,和几十万士兵一起,恭恭敬敬地仰望着他们的总司令。

庞楚右手紧握青龙剑,随意在空中挥动了几下,撕破空气发出的锐利之声竟然清晰地传入所有人的耳中,让人心中感到一阵莫名的寒意。这显然是机车上的扩音频道接通了太空港的扩音场带来的效果。

庞楚居高临下,方阔圆厚脸上因表情过于严肃,看起来就像雕像般冷峻,凌厉的目光朝下一扫而过,便见他已经将青龙剑高高举起,青光凛凛下,他的表情显得肃穆庄严,就像举起的是他所有的尊严,所有的荣耀,所有的一切似的。

这一幕立刻将这个太空港引爆开来,士兵们的欢呼声像阵阵惊雷,一阵高过一阵,久久不息。

许多人激动之下已经是热泪盈眶。

丁纳斯看到这一幕,也忍不住泪流而下。

过了一会,庞楚左手下压,示意大家安静,然后,他浑厚苍健的声音借着扩音场的帮助,清晰地响着每个人的耳边。

“士兵们,你们好!我知道,你们中有些人一直在恨我,想亲自来问我这样一个问题,——我们离开家乡已经九年了,已经为国家尽忠竭诚了九年,为什么还不放我们回去,让我们回去见见我们的父母,见见我们的妻子,见见我们的儿子,这到底是为什么?难道国家已经忘记了我们?已经抛弃了我们?还是庞楚故意在刁难我们?”

庞楚顿了下,接着说道:“今天,在这里,我乐意来回答这个问题,以老友和战友的身份,而不是以上司的身份来跟大家坦白,坦白我心中真正的想法。——军人的最高荣誉是为国家建功立业,开疆拓土,我们在一起走过了九年的艰辛路,流了很多血,作出了很多牺牲,但是,我们有幸为国家开拓了路博理这个伟大的疆域!我们在有生之年有幸为国家立下大功!我们靠自己建立了足可光耀千古的荣誉!这是我们最大的幸运!因而,我们可以自豪,可以骄傲,在祖国面前,在人民面前,在贵族面前!我们的头可以抬得比任何人要高,胸可以比任何人挺得更直,这是许多人一生都会羡慕我们的地方。”

庞楚故意叹了口气,接着又说:“但是,这也是我们的不幸。——军人的天职就是服从,我们都对着国旗庄严立誓过:绝对服从命令!这九年来,我接到上议院的决议都是:征服,征服,征服!所以,我只好和大家一起留在这里。——现在,我们已经为国家立下了大功,本来应该放我们回去的时候了,但前几天,上议院委员弗里斯·达科尔给我带来上议院新的命令是:镇守。这就是说,没有兄弟军团来接我们的班,我们打下的疆域,还必须依靠我们自己来守卫。这就是说,我们短时间内还无法回去,还必须呆在这里……”

下面的有些士兵听了哗然出声,表示着不满,庞楚的声音又想了起来,将这些声音淹没。

“你们是应该回家团聚了,是应该回乡享福了,祖国亏欠我们,人民也亏欠着我们。但是,我们既然身上穿着军人的制服,就得肩负起军人的最高使命,那就是服从,还有忠诚!——我们现在已经有了新的使命,你们想过没有,如果我们都撒手不管,做了逃兵溜回家乡去,很快,崴里斯人就会又把路博理占据,我们九年辛苦得来的成果就会丧失,我们就会成沦为祖国的罪人,人民唾弃的对象,历史的笑柄,我们将无法再骄傲,无法再自豪,只能每天可怜地低着头……”

庞楚的声音突然变得高亢,大喝道:“你们想这样么?你们想沦为耻辱么?……我庞楚不想!我要用我所有的鲜血和生命,来捍卫我的尊严,我的骄傲!你们知道,今天是我的五十大寿,我本可以在索多玛,舒舒服服地坐着宴会上,和贵族小姐们一起开心地来庆祝我的生日。——但是,我就在这里,和你们一起,没有宴会,没有漂亮的小姐,没有庆祝,我就是这样安安静静地来过着我的生日。——我没有抱怨,我心甘情愿,因为这就是我的使命!作为军人的最高的荣誉!”

“你们不应该跟着我一起受苦,我亏欠着你们。因此,我在这里宣布:从现在起,肯留的就留下来继续和我一起,不肯留的就回家去吧,我绝对不会怪你们,我已经吩咐了军法部门,对你们网开一面,绝不会有任何刁难,我在这里先祝你们一路顺风,感谢你们这么多年来一直跟随着我,我不会忘记你们。谢谢!”

太空港上突然一片死寂。

锵的一声,克西德率先将佩剑拔出并高高举起在空,用尽全身力气大喊一声,如晴天霹雳般暴喝道:“誓死追随庞楚!”

辛普也跟着拔剑大喝:“誓死追随庞楚!”

半空中的布瑞尔贾里德麦凯恩蒙拉特这四个舰队司令官同时拔剑高举,口中大喝:“誓死追随庞楚!”

所有带着佩剑在身的机甲士兵拔剑大喝:“誓死追随庞楚!”

那些没有佩剑在身的其他兵种士兵攒紧拳头向上猛挥:“誓死追随庞楚!”

山呼不绝,动地惊天,笼罩整个太空港的扩音场剧烈震动着,似乎要爆炸开来。

许多人激动的不能自已,留下了眼泪。

丁纳斯早已泪流满脸,身心俱在这海潮般的浪涛声中颤抖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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