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你家？”胡蝶在明亮的客厅里东瞅瞅西瞧瞧，最后一屁股坐在宽大的沙发上，任凭身子陷进软软的海绵垫子里，笑道，“真不错，当老师的工资很高吗？”高档小区里豪华住所，价格可不便宜啊。
“想喝什么？可乐还是果汁？”容尚似乎完全没有听到她的话，打开冰箱问道。
“路易十三。”
“小女孩可是不能喝酒的。”
“你看我像小孩吗？”
“像。”容尚斩钉截铁地说道。
胡蝶顿时泄气：“你管我！”
容尚笑了下，随手关上冰箱门：“你等着。”说着，他便转身向厨房的方向走去。
他……不会是真的打算拿瓶路易十三出来吧？但是很快，胡蝶就发现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容尚笑眯眯地把一杯果汁递给她：“鲜榨的木瓜汁，加了点蜂蜜。”透明的玻璃杯中，木瓜汁的颜色有点像橙汁，但却要比橙汁更为深厚。
容尚还会做这种东西？胡蝶微微愣住。这位举止优雅从容的贵公子，怎么看都不像精通家务的家庭妇男啊？！
“不喝？你在想什么？”容尚在她的对面坐下，浅笑着打量着她。
“在想你有没有在果汁里下迷药。”胡蝶半眯着眼笑道，喝了口手中的木瓜汁。许是加了冰水，喝上去清清凉凉的，带着丝若有若无的清甜，顿时驱散了夏季那份逼人的暑气。
容尚一愣，随即扑哧一下笑出声来：“你很直率。”
“是的，你喜欢吗？”话一出口，胡蝶差点咬断自己的舌头。
好吧，对于前世里把男人当成猎物的她来说，说出“喜欢”两字和喝水没什么两样，但问题是，现在的她已经不是那个成天惹事生非的胡蝶了。就算她怎么也无法把自己当成真正的小孩，但是别人……
容尚一贯的微笑并没有因为这句诡异的话而改变，他很善解人意地忽略了胡蝶尴尬的表情，目光落到她买的那堆补习资料上：“等会儿去我书房吧。我是语文老师，对别的科目可能不擅长。”
“嗯，好。”胡蝶微微垂眸，目光再次聚焦在对方脸上的时候，已经恢复了正常状态。
直到此时，她才完完全全地确定，眼前的容尚和那个异能者青鸟并不会是同一个人。
两个人，根本就如同对立的两极。
如果说青鸟是邪魅的黑暗，玩世不恭的笑容下隐藏着危险的毒刺，稍不留神会死无葬身之地，那么容尚就是和煦的光明，让每一个接近的人感到舒心的亲切温暖，即便是死，也是死在最柔美的梦里。
就像简矢言的单纯那般，这个人的亲切，让她下意识地放弃了自己一贯的伪装。即使，她看得见他眼底的冷漠。
宽敞明亮的书房。
整整六排塞满书的书架令胡蝶目瞪口呆，估计有几千本吧？粗粗扫了一眼，居然从文学著作到通俗小说应有尽有。
“简直就像小型图书馆。”她忍不住感慨道。
容尚淡淡一笑，也不接话，只是带着她在窗边的书桌前坐下。透过通透的玻璃，胡蝶向楼下望去，恰巧看到一个女人扭着腰，花枝招展地从对面的大楼里走出来，然后坐上一辆银色的凌志，扬长而去。
那个女人，是沈曼英。
胡蝶的嘴角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
“就现阶段学习的东西而言，其实难度并不大。你只要掌握关键的知识点，并多加练习便可以了。”两个小时后，容尚合上书，笑着说道，“你的理解能力其实不差，就是基础不扎实而已。”
那是自然。胡蝶翻了个白眼，腹诽。好歹她也活过二十几年来着，真要连一群小屁孩都比不上，那面子往哪儿搁啊！
“我觉得，你不应该当个语文老师。”这话倒是真心的。
“那你觉得，我应该做什么好呢？”容尚笑着反问道。纵使面对一个年幼的“孩子”，他的神色间也没有丝毫的轻视，平易近人的交谈，仿佛只当对方是普通的朋友那般。
是尊重，亦是……疏离。
“不知道。”胡蝶坦白地说道。
胡蝶并没有立即离开，而是停在了另一栋大楼门前，在保险门的键盘上摁下“601”三个数字。外来的访客必须用这种方式呼叫住户，才能进入大楼。这种后世随处可见的保安系统，此刻却能在不夜城的高档小区中看到。
旁边的小小扩音器传来一阵悠扬的音乐，随即换成了一个男人低沉的声音：“喂？”
“爸，是我。”胡蝶笑着说道。
那端的男人愣了一会儿，旋即声音转为惊喜：“小蝶？你怎么来了……”二话不说，为她开了门。
“我过来买书的，顺便来看看。”坐在沙发上，胡蝶笑笑，“你们搬来这儿以后，我还没来看过呢，环境真不错。”
“你们”这个词让胡冰有些不安，但随即他看到女儿的神色自然，并没有丝毫责怪之意，才稍稍松了口气：“小蝶，上次的事，对不起……”
“爸，我真的不介意。每个人都有追求幸福的权利，所以你即使和别人结婚了，我也没有恨过你。”胡蝶叹了口气，“但是，我妈毕竟是个女人，她不一样。”
“我知道，我这辈子对不起飞雁……”胡冰的声音明显低了下来。他说的对不起，仅仅是男人对女人的“对不起”，没有任何感情的成分。
胡蝶敛眸：“爸，我想问你一件事，我妈和沈曼英，是不是以前就认识？”
胡冰微愣，完全没有想到女儿会问这样的问题，但他还是点点头：“是的。她们是高中同学，只是有点……过节。”
“过节？”沈曼英和朱飞雁的那场见面中，两人的表现都很奇怪。所以，胡蝶早就想到了她们可能以前就有过节。但具体是怎样的过节，朱飞雁不肯说，她也猜不到。
胡冰的神色立即犹豫了起来，几次张嘴，却又什么都没说。
她的父亲对她从来就是有应必求的，只要她开口，就算是天大的秘密也不会隐瞒。胡蝶虽然觉得奇怪，但却不想让父亲为难，便笑了下：“算了，当我没问。”
“其实也没什么。”胡冰的神色在数度变幻之后，终于下定决心开口了，“她们两个本来很要好，经常一起上学一起回家。但有一年冬天，她们在偏僻的小弄堂里被一群醉汉堵住了，你母亲成功地跑了，可是曼英她……没有逃出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