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昊奔跑在校园的道路上,两边笔直的林荫树朝着身后掠去,邹昊的眼睛毫无焦点地看着前方,记忆在他脑海内不断地涌出来。
或许有这样一个人,在你的青春里从来不曾遗忘过,即使过去多年,对她的记忆也如同她第一次出现一样,美到不可方物。
方心怡就是这样一个人,邹昊认识她在初中认识的,一个班。有趣的是,他们竟然还是同一天生日,邹昊上学早,心怡刚好比他大一岁,就连老师都说他们两有缘,他也这样坚信着,可是,到现在为止,他们已经五年没见了吧。
初中的时候,他和心怡是前后桌,从此以后,邹昊的黑板就不是教室前面的黑板,而是他身后的心怡。他总是喜欢回头和心怡说话,她笑的时候,露出两颗小虎牙,煞是可爱。
年轻时候的邹昊很喜欢粘着心怡,而心怡也对他十分关照。记得有一次体育课上,邹昊从单双杠上摔了下来,扭着了腿,是心怡扶着他去的医务室,医生开了药,也是心怡帮他擦的。
“哎,心怡,没想到你能把我从操场抬到医务室哎,你这么强悍,以后谁敢要你啊。”邹昊的言下之意就是,我想要你。
然而心怡笑着回答:“就你那瘦的跟竹竿似的身材,抬动你还不是分分钟的事情。”
后来,心怡真的和别人在一起了,高他们一届的学长。和他们这群小屁孩比,看上去真的要成熟,稳住许多,他笑的时候不像邹昊这样大大咧咧的,只是嘴角微微扬起,眼神依然深邃。
邹昊默默地等啊等,终于等到心怡分手的那一天。此时已经是初三了,大家都在准备着中考,邹昊心里想,等中考结束,他便和心怡表白,然而,在此之前,心怡又和另外一个男生在一起了。
在心怡第一次谈恋爱的期间,邹昊就已经和她走的不那么近了,两个人即使下课面对面碰见,也只是笑着打声招呼,而在她二次恋爱后,邹昊和她的联系也几乎快没了。
高中的时候,他和心怡已经不在同一个学校,后来,他在初中同学的支言碎语中还能听到关于心怡的事情,大家都说,她又分手了,和以前班上的谁谁谁在一起了。邹昊听着,就像听着一个陌生人的八卦。
一转眼,已经五年过去了,邹昊不再是那个懵懂害羞的小男生,他大小也谈过两次恋爱,对于心怡的念想也随着时间的冲刷渐渐淡了痕迹。然而,心怡这一次联系他,他才知道,深藏的记忆,并不代表忘记,即使以后他生命中还会出现无数形形色色的女人,但是,心怡是特别的,并且永远地在他心里留下一个位置,这就是初恋。
在来到医院之前,邹昊一直在想,五年不见,心怡会变成什么样子,都说女大十八变,他会不会都已经认不出来她了。然而,见到她的时候,他却感觉是在梦里一般。
急症室门口的光晕黄暗淡,就像是等在这里的家属的心情一样黑暗、悲伤。心怡捂着脸坐在椅子上,她的目光透过指缝死死地盯着自己的手表,秒表滴答的声音特别响,强而有力的像人的心跳,她最怕的就是,那心跳的声音什么时候会停下来。
邹昊轻轻地喊了一声她的名字,心怡抬起头,她的眼角还残留着泪水,眼神几乎带着绝望,她见到邹昊那熟悉又陌生的脸庞的时候,终于又忍不住哭了起来,然后又一把扑到邹昊的怀里。
她紧紧地搂着邹昊的脖子,用着几乎要撕裂喉咙的声音说:“对不起对不起,突然叫你过来,可是我在这里没有其他认识的人了,我只能想到你。”
邹昊拍了拍心怡的肩膀,好让她冷静下来,这个女生和他印象中的心怡不太一样,心怡有着无时无刻不在跳动着光芒的大眼睛,而这个女生,她的眼睛如死水般泛不起半点波澜。
“放心,伯父会没事的,你也要振作点。”
心怡的父亲心脏病发作,送来医院的时候已经昏厥过去。在邹昊的印象里方伯父是一个声音响亮、性格开朗的老师,没想到,时过境迁,他现在竟然会因为心脏病躺在医院里。
心怡轻轻推开邹昊,用纸巾拭去泪水,然后说:“我会振作的。”
邹昊点了点头:“那就好,你放心,我会陪着你的。”
心怡拉着邹昊坐下,“没想到多年不见,你也成熟了,不再会说那些荤话来逗我开心了。”
其实他还是和以前一样能说会道,只是现在,面对着她,想着急诊室内她的父亲,他的心情不只是沉痛,还有对时间的感慨,一瞬间,不知道从何说起而已。或许,这就是时间的力量。
邹昊:“都是大二的人了,能不成熟嘛,我妈还想着要我过两年就结婚生子的呢。”
心怡看了他一眼,说:“谢谢你过来陪我,我守着一个小时了,我害怕爸爸会出什么事情,到时候就只剩下我一个人了,我害怕我会坚持不下去。现在你来了,我安心许多了。”
邹昊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心怡就像是在肚子里积攒了许多想要说的话,又或者是为了释放她那积累已久的压力,她又说道:“我妈妈两年前去世了,我爸因此郁郁寡欢,后来还患上了心脏病,为了给爸爸的身体,也为了不让他触景伤情,我们搬到了这里。我后来知道你考上了这里的大学,我很开心,甚至还偷偷地问以前的初中同学要你的电话号码。”
邹昊问:“那你为什么不早些联系我?”
心怡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容:“因为我们太久没见了,我怕你不认识我了,或者是,我怕你不愿意见到我。再者,我为了照顾我爸爸,已经心力交瘁了,我不想让你见到这样的我。”
怎么可能会不认识你,就算再过十年、两十年,我也不可能忘记那个笑起来露出小虎牙的女生啊。
心怡顿了顿,“我知道你以前喜欢我。”
邹昊愣住了,这句话没有前文,也没有后话,就这样尴尬地回荡在他的耳中,我知道你以前喜欢我,简单的几个字,却似乎包含了太多太多,邹昊一时之间也不清楚心怡到底想要说什么。
“叮~”
急症室猩红的灯熄灭,心怡和邹昊同时站了起来,她急切地跑了过去,拦住出来的主刀医生。
“医生,我爸爸怎么样了!”
医生一边取着口罩,一边道:“病人已经脱离危险期,但是还需要观察一段时间,我们会将他转移到重症监护室。”
“太好了太好了。心怡激动地喊了起来,不一会儿,几个护士推着手术床走了出来,邹昊和心怡跟了上去,手术床上,心怡父亲由于麻药还未退去正安静地躺着。
“病人现在需要多休息,你们留下一个人照顾就行了。”医生在身后提醒道。
心怡一边跟着手术床,一边回头感激道:“我们知道了,谢谢医生。”
心怡父亲住院,还有许多要忙的,办理住院手续,将心怡父亲安置在病床上,将所有的生活用品都摆了过来,期间,邹昊还出医院买了一份晚餐。一直忙到晚上九点多,两人才闲了下来,在病房外吃上一口饭,此时饭已经凉了许久了。
心怡露出一个温馨的笑容道:“耗子,谢谢你陪着我,我现在已经好多了。”
耗子,多么熟悉又陌生的称呼,那是只有初中同学才会叫的外号。
“我也没能帮上什么忙,说什么谢谢。”邹昊破天荒头一遭地感觉到有些害羞。他从来没有过照顾病人的经验,今天一天他几乎都是看着心怡在忙活,一边惭愧的同时,他也是第一次感觉到,这个女孩竟然如此的能干。
心怡摇了摇头:“别这么说,你能过来我就已经很开心了,已经很晚了,你赶紧回学校吧。”
邹昊不放心地说:“你一个人能行吗?要不还是我陪你吧。”
心怡:“你今天忙了一天也累了,总不能还让你一起陪着我坐一晚上吧,而且我能在爸爸旁边的床上睡会儿,快回去吧。”
邹昊点了点头,起身道了声再见,说明天再过来,便离开了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