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说,心情好了真是看什么都顺眼,阳光似乎也比平常暖一些,树叶似乎也苍翠一些,擦肩而过的陌生人脸上的笑容似乎也亲切一些,卖胭脂的大叔的叫卖声似乎也不再那么刺耳,茶楼里自以为是的学子们的高谈阔论似乎也不再那么可笑,就连街角的流浪猫啊狗啊的,似乎也是有些可爱的……
穿行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琉璃的脚步近乎轻快。
就算没有表白成功,也并不是毫无收获的吧,想到夏云朝深邃的眼中深藏的不舍与不安,以及那声急促又缠绵的“我等你”,琉璃嘴角的笑意便挡不住的加深,是缠绵吧,也许,自己并不是在自作多情,他,也是有些喜欢自己的吧?
疏影奇怪的偷瞄着自家小姐,心里猜测着到底是什么事能让她如此高兴,是那位青衫飘然、气质除尘的公子吗?难道小姐这几天的反常都是因为他?
想起先前无意中看到的公子,宽袍广袖,举手投足间都是说不尽的风华,就算没有看清容貌,但想来有那样的气质,必也是俊朗无双的吧,最重要的是,小姐跟他站在一起的画面真的是很美,很和谐,两个人看起来是如此的般配,等等,般配?小姐,难道是……有了意中人?
瞄一眼走在前面的琉璃,抿抿嘴,小姐自然是不会说的,又瞥一眼旁边面无表情的玄衣,暗叹口气,那块只知道“职责”的木头?还是算了吧,小姐高兴就好,至于原因,还是不要深究了。
一路好心情的回到月照阁,琉璃脸上的笑意就一直没有消失过,直到看到坐在客厅的钟清彦,才略微收敛了一点,难得主动的迎上去打招呼:“清彦?你怎么再这里?”
钟清彦站起来,微偏头打量了琉璃一会儿,才道:“璃儿心情很好?”
琉璃往他身旁的座位上一坐,扬眉,“还不错。”
钟清彦也重新坐下,看着很少如此张扬的琉璃,那张脸上虽然并没有过多的笑容,但是嘴角的弧度却是从未有过的明媚,那双眼里也没有了平日的清冷,变得流光溢彩,整个人似乎都有了一种光彩,让人直觉得耀眼,他突然很好奇:“是谁能让璃儿如此开心?”
琉璃转过头看着她,淡淡一笑,却并未答话,只是开口问道:“清彦来找我是有事吗?”
见琉璃转移了话题,知道她并不想多谈这件事,钟清彦也聪明的不再问,他本来就不是那般多管闲事的人,只是涉及到琉璃,才让他有一瞬间的冲动开口询问,既然琉璃转移了话题,他便也笑笑顺着接口:“倒是没有什么事,不过是突然觉得有点无聊,想来找璃儿下下棋,没想到来得不巧,我便在这儿等了一会儿。”
“等了很久吗?”琉璃略带责备的道,“清彦大可先回去,跟丫头交代一声就行了,我回来了自会去找清彦的,实在不必在这儿等我的。”
钟清彦摇头:“并不是很久,况且,我也没什么别的事。”
琉璃这才放心的一笑,站起身:“既是无聊,我们便来一局,如何?”
钟清彦微笑点头,跟在琉璃身后往楼上的书房走。
一杯清茶,一盘棋,两个同样绝妙的人,构成了一幅宁静和谐的画面。
钟清彦“啪”的一声将手中的白字放在棋盘的一角,整个白字便连成了一片,完成了对黑子的包围之势,封断了黑子的所有退路,原本也占据了半壁江山的黑子瞬间变得有些支离破碎。
钟清彦看了眼大势已去的棋局,微微松了口气,身子斜斜的向后靠在了椅背上,端起一旁的茶杯抿了一口,笑道:“璃儿这儿的青松雾果真是极品呢,清韵悠长,唇齿留香。”
琉璃拈着枚黑子凝视着棋盘,听了这话漫不经心的一笑,答道:“清彦喜欢的话,我让人送些过去给你。”
钟清彦放下茶杯,“如此,便谢过璃儿了。”
琉璃不答,只是依旧凝视着面前的棋盘,眉微皱,眼光逡巡,企图挽回黑子的败势,良久,才弹开眉头,叹口气,将手中的黑子往棋盒里一仍,身子往后一靠:“算了,我输了。”
钟清彦也叹口气:“要想赢璃儿还真是不容易呢!”
琉璃嗤笑一声,也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长长地舒了口气,顿时便觉得脑中清明了许多,人也清爽了不少。
钟清彦见琉璃有些累的样子,便起身告辞。
“用过饭再走吧?”
“不了,我也有点累了,先回去休息休息,下次再来找璃儿下棋。”
琉璃便也不再挽留,只是点头应了,又交代疏影给送些青松雾过去,便倒在椅背上闭上了眼睛,一盘棋下了一个多时辰,苦心算计,还真是有些累人啊!
半晌,她才睁开眼,望向棋盘,黑子凌乱的散落在一片白色中,确实是回天乏术。
琉璃扬起一个意义不明的笑,所谓棋路随心,如此温和却又宏大的的棋风,真是矛盾啊,钟清彦,也并非表面上那般悠然随****!
眼光一闪,伸手拈起一枚黑子看似随意的往剧局中一点,棋中局势竟瞬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原本凌乱的黑子竟去了颓势,却恰如把把尖刀插在了白子的心脏,精准而凌厉,每一颗都恰好处在关键位置,不仅解除了白子的包围之势,而且打入了白子内部,将原本大势已成的白字插得千疮百孔。
出其不意,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胜负,还未知。
琉璃叹了口气,往椅子上一靠,真是,累啊!
因为跟钟清彦下棋,两人都错过了午膳时间,琉璃也不再麻烦,随便吃了点东西,想到了晚上的事,也顾不得休息,便一头钻进了药房。
普通的药肯定是不用带的,夏云朝贵为明王和落云山庄庄主,怎么也不会缺了那些东西的,主要是她自己制的一些金疮药、续命丸、解毒丸之类的,都是她在原来的基础上改良过的或是配的些新药,药效较一般的要好,哦,对了,还有麻醉药,这几天她一直在研究这个,终于让她给配出来了,虽说没有前世的麻醉药好,但比起这个世界原有的,还是好了很多,夏云朝经常受伤,有了麻醉药,治疗的时候就方便多了。
挑挑拣拣的捡了几瓶,最后用个木盒子装起来,抱着木盒出了药房,天色竟已渐晚。
草草的用过了晚饭,天已完全黑了下来。
将疏影留在月照阁,只带了玄衣,两人踩着月色向城西行去。
医馆已经关门了,琉璃也不唤门,直接施展轻功翻过了院墙,直奔夏云朝的房间,推门——
空的。
笑容凝固在脸上,带着欲语还休的怅然。
走了吗?竟没有等我吗?是出了什么事还是……
眼光扫过整个房间,看了一半的书还摊开放在床头,没喝完的茶还在桌上,虽已冷却却还兀自散着清香,窗边的花瓶里新插的“红云”依旧红得鲜艳……一切都没有变,只是少了那个人,那个有着骄傲的身姿、清隽的眉眼、身上总是散发着清新隽永的茶香味的人。
琉璃在门口发了会儿呆,又走进屋子转了一圈儿,并没有发现什么字条儿之类的,心下嗤笑,电视里演的好像也不一定啊,垂下眼帘,正准备离开,无意中撇过摊在床头的书,心里一动,走过去拿起来抖了抖,没有东西掉出来,正失望,就注意到了翻开的书页上正是一首诗——
墨客钟张侣,材高吴越珍。
千门来谒帝,驷马去荣亲。
吏邑沿清洛,乡山指白蘋。
归期应不远,当及未央春。
看着那句被划过的,不禁松了口气,归期应不远吗?
放下心来,随后却又被更高的提起,到底是出了什么事,竟然连写信的时间都没有,而要用这种方式向她辞行?
站着想了一会儿,心里确实是担心,但是又想不出个所以然,只得拿了那书,转身退了出来。
玄衣站在院子里,见琉璃这么快便出来,虽说有些奇怪,却也没多问,只是跟在她身后,站在他该站的位置。
两人像来时一样悄然地离开,没有惊动任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