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什么玩笑，你居然要去北京一个月？！”成天艳的母亲戎琦不断地发抖着双手，那张通知在她手里揉成了一团，成天阳眼明手快，趁戎琦还在激动之时，上前从戎琦手中拿下了纸团，塞进了口袋里。
成天艳低着头，没说话。
戎琦终于平复下来，冲成天艳大喝道：“立刻拒绝掉！换别人去都行，反正你不能去！喂，孩子他爹，你倒是说啊！”
成天艳的父亲成道坐在沙发上挪动了下身子，皱了皱眉头，还没等他开口说话，性急的戎琦就又开口道：“不用说了，我这就给教练打电话拒绝掉！喂，天阳，给我通知！”
“妈！”成天阳早已在口袋里把那张通知撕成碎片，脸上却露出了人畜无害的笑容：“别激动啊，这次的机会真的很难得啊，想想，如果选上的话就可以参加世界锦标赛了啊！到时候我们不就可以在电视上看老姐打球了哦！”
“小鬼你懂什么！”戎琦狠狠瞪了一眼成天阳，对他居然撕掉通知让她无法按通知上的电话号码联络北京方面很是不爽：“你们都高三了，哪有这么多时间可以浪费啊！再说，篮球能当饭吃吗？天艳又不是专业运动员！我说，你这次去北京能进入国家队吗？啊？不要妄想了！你打最后一次的预选赛就算了，至少你还在高中读书，但这次去北京，而且一去就是一个月，你知道学业进度会落下多少吗？！”
成天艳咬住了嘴，看着戎琦，半天没吱声。
“虽然你成绩很好，但高三了，来不得一点马虎！我说你，快点拒绝吧！”
“不！”成天艳忽然抬起头，出人意料的倔强：“我再考虑几天，不行吗？”
“你，你！”戎琦气得不断喘着粗气：“你拿你自己的前途开玩笑啊？！好，我立刻联系全大中老师，跟他要北京那边的电话！”
成道方才摘下眼镜，捂着额头，只觉自己的青筋不断爆出来：“琦琦，你别急。再说，你这样逼天艳也没用啊，这事情还是她拿主意吧。”
“她这年纪，懂什么啊？宠女儿也不是这样宠！”戎琦恶狠狠地瞪了成道一眼。
成天阳忽然想起什么，立刻满脸堆笑，上前给戎琦整理着衣角：“妈，等下不是还有夜班吗，先去吧啊，可别耽误了啊……”
成道目光一闪，朝成天阳暗暗颔首，却沉声道：“琦琦，你先去医院吧，天艳这边我回头再和她谈谈。”
戎琦怔了怔，刚才吵了半天，居然忘记了去医院值班这回事，她沉下脸，狠狠地瞪了成天艳一眼，返身进入房间换衣服去了。
成天艳正欲说话，戎琦又风风火火地出来了，指着成天艳道：“等我回家再和你算账！”接着，便是“砰”的一阵惊天动地的关门声。
“回家？老妈回家都明天早晨了，我们早就去学校了！”成天阳摇头叹气，却见得成道沉默无语，他只是站起身，重新戴上了眼镜，也没看成天艳一眼就踱步回书房了，很快，书房门在他们眼前合上了。
成天阳吐了吐舌头，老爸看样子不关到睡觉是不罢休，他转过头看着成天艳：“你要怎么办呢？而且，你到底想不想去北京呢？”
成天艳沉默了一会儿，摇头道：“我……我不知道，我觉得我还是去外面静静吧。”
“老姐——”
“没事，10点前我会回来的，你还是写你的作业去吧。”
……
林雪凝视着通知，这样的姿势已经维持了一小时多，后母刚才那段话还在她耳边回响着。
哼……早就知道不应该指望后母，她想赶走惹人嫌的累赘还来不及，又怎么会支付在北京的费用呢？
虽然颖杰说费用方面不要担心，但是林雪不愿麻烦她最好的朋友。最好的友情不应该被铜臭味所掩盖住。全老师也了解她的处境，那个晚上就立刻私下找了她，说主办方会送机票过来，而且吃穿都由篮管中心提供，而且汪校长已经决定以翔光学校的名义补贴成天艳和林雪两位学生在北京的开支，希望她们两人不要辜负翔光学校的期望，在北京好好训练。
只是林雪最后一丝的幻想也破灭了。除了学校，天地之下再也没有任何人在意她了。
林雪仰起头，朝天空大吼道：“去你的吧！”
……
成天艳凝视着星空，其实，她妈妈刚才说得没有错，毕竟她不是体校出身，而且，她也确实没有真的把篮球当做一辈子事业的想法，她本来只是把篮球当做兴趣爱好来玩的，即使是筹建篮球队参加华东大赛，也只是抱着挑战自我，丰富业余生活的想法去的。
结果，就是这么单纯的执着，居然真的在华东打出了名号。
然后，还收到了这样的通知。
高三了，时间空前的珍贵，还要抽出一个月的时间去北京参加选拔集训，万一最终未能留下来，那不就是浪费了一个月的时光么？
就算如愿入选国家队，又要留在北京集训然后开赴新加坡参加锦标赛，那又要花去一个月半，一眨眼，高三上学期就这么过去了，学业会落下得更加厉害。
就为了篮球，就为了昙花一现的锦标赛，这真的值得吗？
成天艳一时居然犹豫不决。
……
当韩雷捏着手机，急忙奔到了翔光学校的天台上，不出意外的看到了她。她正抱着双腿，静静地仰望着星空，她今晚没有扎马尾辫，一头乌黑的长发披散下来，柔柔地落在肩上，此时正好是月圆之夜，月光之下，她的侧面剪影看起来居然有着别种的风味。
韩雷吸了口气，方才笑着走过去：“嗨，我说，这么晚叫我过来，不会是让我陪着看月亮么？”
成天艳这才回过头，韩雷发现她的眼眸里居然发亮着，好熟悉的感觉啊，是了，就是两个月前在杭州的那个夜晚，还有那个眼神……
“韩雷。”成天艳低声说了两个字。她的声音居然让韩雷如遭电击，他好像听见了来自天堂的音乐。韩雷喉咙里咕嘟了几声，脸上居然收敛起戏谑的笑，他沉默地走过来，在成天艳身边坐了下来，扭头看着成天艳：“是不是因为……你妈妈？”
一阵沉默，良久才看到成天艳的头轻点了几下。
“你想去吗？”
成天艳抬起头，看着韩雷，终于问道：“你说我该不该去？”
“……”韩雷闭上了双眼，静默了一会儿，接着他霍然睁开双眼，定定地看着成天艳，沉声道：“我反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