茯苓笑盈盈地从远处走来,打破了此刻的宁静,她将手中的茶盅放在青石台上,笑道:“我帮钱心端进来的,却不想坏了二位的好事!”耿蓝琪薄嗔带笑,把茯苓推了出去,茯苓向着沈晨风意味深长地一笑,走出了海棠苑。
耿蓝琪拿起茶盘里的茶,递到沈晨风手上,钱心泡的茶清香幽雅,但不够醇厚,沈晨风却是对茶无感之人,只觉得这茶与往常一般,无甚特别,只是解渴的水而已。
但这杯茶,是一样吗?茯苓的裙衫隐去,只有淡淡的银铃之声回荡在海棠苑外。
耿蓝琪匆匆去了一趟陆园,陆元启依旧爱坐在废园的荷花池边发呆,耿蓝琪的脚步声惊动了他,他如平常一般招呼她坐下,聊一些家常琐事,耿蓝琪见他没有看破自己的身份也乐得聊一些无关痛痒的事。从废园里出来,变看见了陆玦站在院门边,耿蓝琪吃了一惊,但随即镇定了下来,陆玦的脸上有着笑意,道:“蓝琪你是在开我玩笑吗?那个小院子里什么也没有!”他的手中拿着一张薄纸,塞回了耿蓝琪的手中。
“没有么?怎么会?我以为……”
“如果真有,那一定是个高人!”
从陆园回来,耿蓝琪察觉沈晨风的脸色有些微变,但她什么也没问,有些事不捅破最好!
歇了不到几日便又要出发去北平,茯苓已经做好了准备,站在海棠苑外轻轻咳嗽,这满园的海棠花真是美得惊人。
竹笙坐在马上尽量让自己的目光看向远处,不去看沈晨风和耿蓝琪携手而出,自从得知小绿那只引路虫的方向是北方,他便主动要求一起去北方,耿蓝琪自然是满心高兴,沈晨风却微微有些吃味。
沈晨风将耿蓝琪送上了马车,正想骑马上前,却见陆珏和水芊芊迎面走来,陆珏向沈晨风拱了拱手,径直走到耿蓝琪的马车前,道:“干妹妹!得知你马上要走了,你干外公叫我来给你送些吃的,路上玩的!”
耿蓝琪走下马车,笑道:“下次回来时,我再好好地去拜见外公!干哥哥,你给我带了什么好吃的?”
水芊芊递过来一只食盒道:“这些是桂花糕、芙蓉糕,还有些枣子、瓜子,老爷子嘱咐了我好久,一定要亲自送到你的手上,说是相公姑姑最爱吃的,就认为所有女孩子都爱吃,来,你拿着!”
耿蓝琪笑着接过食盒,笑道:“果然是我最爱吃的!谢谢!”
陆珏又递过来一个布包,无奈地笑道:“这些是爷爷给你路上玩的,我想你也用不着这些,但还是拿着吧!”
耿蓝琪将食盒放回马车上,双手接过,眼睛里渐渐闪现着泪花,含泪笑道:“好!你们要多保重,我的事情一忙完了,就回来看你们!”
耿蓝琪踏上了马车,马车向前失去,耿蓝琪揭开布帘,向着远去的陆珏夫妇招手,直到再也看不见两人为止。
沈晨风策马走到竹笙旁,道:“多谢你了!”
竹笙淡淡看了一眼沈晨风道:“不用谢!”
沈晨风强烈地感觉到身边的人不一般,他的周身都透着一股贵气,那不是一般的寻常人所有,那他到底是谁呢?
一路上马车奔驰,小绿的飞行也快了起来,路过应天府时,耿蓝琪偷偷地溜回了长兴侯府,耿炳文一年间衰老了许多,他爱怜地抚摸着耿蓝琪的脸,那一头的青丝早已绾成了发髻,简简单单地只插着一支象牙簪子,她的脸庞依旧清新如垂髻的少女,一年多的时光竟没有半点少妇姿态。
耿炳文心知肚明,暗暗叹了口气,道:“琪儿,扶我到窗边!”
耿蓝琪小心地扶着耿炳文走至窗边,耿炳文抬眼看着远处的墙头,那里有个人影正急急地收回头,咋一看之下,还以为是一丛被风拂过的树枝,耿炳文忽然想起了一句词:“欢乐趣,离别苦,就中更有痴儿女!”耿炳文一生戎马,甚少看读诗词,但数日前与人饮酒,见酒馆之上,便题着这句词,让耿炳文想起了远嫁的耿蓝琪,随记了下来这句词。
“你去看看皇上吧!”他淡淡开口,墙头上的黑影应该已经离去,方向应该是皇宫。
“我……”耿蓝琪的面色有些犹豫不绝。
“去吧!他已经知道你回来了!自你走后,皇上派了人每天都盯着侯府,只要有点风吹草动,皇上必然都是知道的,皇上没有再派我去战场,我想很大的原因都是因为怕你回来了,却见不到我!”
耿蓝琪的表情有些决绝:“我答应了皇后,再不踏入皇宫一步!”耿炳文也不再坚持,道:“海棠阁里的花都开了,比往年都早,它们可能知道你回来了!”
回到海棠阁,耿蓝琪看着满园的海棠花,那些娇艳的花朵竟都化作了一张温柔美丽的脸庞,她喃喃道:“娘!女儿在这世上一直都卑微的活着,为了自己的生命不惜委曲求全,我太矛盾了,朱元璋即是仇人又是恩人!我该怎么办?走吧!逃走了就一了百了了!”
子夜,耿蓝琪匆匆作别耿炳文,连同沈晨风等人连夜出走,后门打开,夜风有些凉,耿蓝琪不禁向沈晨风更靠拢了一些。还没踏出门,便见黑暗的巷子里立着两个人,其中一人穿着深色的斗篷,整个人都陷在黑暗里,看不清面容。
耿蓝琪却认得另一个人面容清秀之人,正是朱允炆身边的小太监香茗,他走上前来道:“主子请耿小姐进一步说话!”
沈晨风警惕地拉着耿蓝琪,道:“小心,来者不善!”耿蓝琪笑着摇着头,道:“不用担心我,我不会有事的!”说着走上了前去。
竹笙安静地站在一旁,仿佛眼前人的身份他早已猜透,跟着众人走进了一家小酒馆。
耿蓝琪和黑衣人独坐在另一间雅间里,香茗守在屋外。
黑衣人脱下披风,秀雅的容貌出现在耿蓝琪的面前,他的面容有些憔悴,带着淡淡的焦虑,道:“蓝琪儿,你就这么狠心吗?好不容易盼着你回来了,却苦等一天,也不见你来见我一面!”
耿蓝琪看着手中的酒杯,淡淡开口:“相见不如不见,既然想让皇上彻底忘记我,又怎能随时提醒你我的存在。”
朱允炆指着她手中的包裹,道:“你这是要上哪儿去?”耿蓝琪道:“晨风的妹妹失踪了一年,我们正要去找她!”朱允炆道:“看你们的方向像是要去北方?”
耿蓝琪点点头,道:“南方我们已经找遍,却始终没有沈晨雨的踪迹!”
朱允炆手支着头,有些疲惫,道:“蓝琪儿,只答应我一件事好不好?不管你身在何方,总要念着我一点,身为皇上我总有很多无可奈何,只要你能常来看我就行了?”
耿蓝琪默默地低着头,希望总是不能给地太多,如果能不再进皇城,那是耿蓝琪的最大心愿,对于朱允炆她终究是矛盾的,但她还是道:“我尽量做到!”
朱允炆皱紧的眉头终于松弛开来,放下心,他起身走出了房门,走到隔壁雅间时,他看向屋内,向沈晨风羡慕的目光,在看向竹笙时陡地楞了一下,神色有些复杂,道:“竹公子还是不要再来这里了,这次是看在蓝琪的面子上不会为难你,下次可就说不准了!”说完便带着香茗匆匆而去。
耿蓝琪转头看着里面的竹笙,刚刚皇上的话是什么意思?竹先生你到底是谁呢?为什么可以掌管那些暗影?
沈晨风抿了一口酒,笑看着竹笙,道:“竹公子可否谐音朱公子呢?如果我猜的不错,你与燕王定然有些关系?”
竹笙淡笑一下,也不否认,道:“沈公子商人眼光果然厉害,却不知沈公子还猜对了多少?”
沈晨风道:“不多,仅一点,算起来竹公子还是我家恩人,要不是你我的父母还是那群山贼手里,现在转而就进了燕王府,我觉得还是多亏了竹公子的引荐吧?”
沈晨风话里的讽刺意味,竹笙怎会听不出来。竹笙道:“的确,我们救你父母是有所图!”沈晨风道:“竹公子也算是已死之人,竟然能死而复生,也算是稀罕事了,敢问一句,你与燕王是什么关系?”
耿蓝琪抓紧了门栏,长长的手指甲都要陷进木头里了,每次竹笙都不愿意过多的透露,却将耿蓝琪的好奇心都掉了起来。茯苓也好奇看着竹笙。
竹笙在众人的注视下依然卖起了关子,站起身来抖了抖身上的衣服,道:“看来我们可以明早出发了,回去吧!”
竹笙越过门口的耿蓝琪向酒馆外走去,耿蓝琪心里有些失望,和沈晨风互视一眼,摇了摇头。
(实在不好意思因为断网,现在才把这两章传上,哎,一直很苦恼自己的文节奏太快,可是没办法改不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