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平静静地聊了一会儿天,随后就是晚宴。金瑶不会喝酒,每次端杯,她都是小抿,碰着杯边儿就放开。饶是这样,她的脸还是渐渐红了起来。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金瑶似乎看到那东莪朝着她看了过来。心下却只是和那桌面上的菜较劲儿,并没有十分在意。
菜过三旬,也就差不多该散场了。那东莪忽然就站了起来,朝着乌云珊丹笑道:“额娘,听说您收了瑶妹妹做干女儿,可还没有敬酒奉茶的吧?再怎么说,我们王府的干女儿也不是这样随便的啊,依东莪看啊,今儿个就当着我们大伙儿的面儿,瑶妹妹给额娘敬酒奉茶,大伙儿也做个见证吧。”
乌云珊丹笑看了过来,似乎对于这个建议很是高兴。可是苦了金瑶,她抿了那几口小酒,脸色就已经红得厉害了。她看着东莪,果然,那女人的眼中闪烁着光,似挑衅似不屑地看着自己。金瑶咬了咬牙,端起了桌子上的酒杯,一旁的丫头急急地满上。
金瑶欲哭无泪,就走到了乌云珊丹的面前。乌云珊丹看到了她的脸色,不由得一怔,随即明白了什么,撇了东莪一眼,淡淡地道:“喝酒就算了,瑶儿似乎不胜酒力,还是以茶代酒吧。”
“那怎么行?!我们和硕睿亲王府怎么可以接纳一个连酒都不能喝的女人?!”东莪见目的达不到,已经急了,扬起下巴,讥诮地看着金瑶,“以茶代酒吗,岂不是很没有诚意?!”
看着她抬高的下巴,金瑶眉头一竖,心中隐含着怒气,已经轻轻搁下了手中的酒杯,端起了一旁一只深深的海碗,接着一支白如皓玉的手提起一旁的酒壶,徐徐洒满酒水。
她缓缓跪下,看着乌云珊丹:“金瑶多谢王妃厚爱,能够成为娘娘的女儿,金瑶万分感激。金瑶先干为尽!”说罢,她端起酒碗,毫不含糊地仰头就喝了下去。
东莪愕然地看着金瑶,金瑶则毫不客气地回视过去。乌云珊丹的脸上泛起了一丝欣慰的笑,随即扶起了金瑶,眼中泛着泪光:“我乌云珊丹也有女儿了!”四周一片安静,金瑶感觉到乌云珊丹那双颤抖的手朝着自己抚摸了过来,金瑶的心下暖暖的,想着在现代的时候金夫人对自己的慈祥的笑,不由得鼻子一酸,忍不住哭了起来,朝着小玉儿唤道:“额娘……”
一杯酒下肚,金瑶只觉得肚子里都开始翻腾了起来。金瑶只觉得浑身发烫,似乎有什么东西就要从肚子里涌出来。乌云珊丹似乎也察觉到了金瑶不胜酒力,急急地唤过一旁的丫鬟,就要送金瑶去房间休息。
在横过东莪的身侧的时候,她的脸上冷哼了一下,嘀咕着:“一杯酒就成了软泥,真没用……”
话音未落,金瑶“哇——”地一声张开了嘴,满肚子地污秽全部都吐了出来,尽数倾倒在了东莪的身上。金瑶顿时觉得胸口的那股腌臜气都吐出来了,浑身轻松了一些。她的意识已经有些模糊,似乎看到了东莪铁青着脸,猛地站了起来,四周慌乱一片。
隐隐约约间,金瑶感觉到有个人朝着她窜了过来,扬起了巴掌。金瑶虽然醉酒,可是意识很清楚,她察觉到了东莪要打自己,猛地推开了搀扶着自己的丫鬟,唰地就站了起来。就听到“啪——”地一声,东莪还未反应,脸上就受了金瑶一巴掌!
东莪哪里受过这种气,手中的马鞭猛地举起,直接就朝着金瑶抽去。金瑶只觉得脸上一阵火辣辣的疼,直接摔到在地上,已经挨了东莪几马鞭。满座哗然,有女孩子开始尖叫,似乎对于面前的这场暴力事故很是惊恐,唯恐被殃及的是自己。
金瑶的脑子似乎被打那几鞭子抽清醒了,自己竟然胆大包天!在多尔衮的府上打了他的掌上明珠!金瑶的脸色变得惨白,急急地从地上爬起来,朝着阁楼外跑去,不曾想一脚踏空,就听到“啊——”“瑶姐姐——”“小心——”,一连串的呼喊声响起。
金瑶只觉得身子下坠,看着楼上那几张焦急的脸还真不断地旋转着。她的心里想:莫非是地震了吗?为什么那些人都在晃?
她在楼梯上滚着,没有着力的地方。喝醉了酒的身子压根不受控制,在空中转了好几个圈,直接朝着地面扎去。金瑶这时才意识到这是什么情况,猛地用手掌撑起身子,“卡擦——”一声,她的手腕剧痛,叫喊了一声,已经滚到了地面上。这一下,酒算是彻底醒了!
一抬眼,就看到了一双幽深的眸子,正直愣愣地瞅着她。一阵剧烈的疼痛从金瑶的手腕处灼烧了上来,金瑶的眼泪猛地流出来,忍不住叫了一声:“好痛——”
那人一弯身,将金瑶抱进怀里,随即小心地抓住了金瑶的手腕查看伤势。
“啊——疼——”金瑶忍不住就掉下泪来,不是因为受委屈,而是因忍不住。为什么女人一旦受伤,就会掉眼泪?
“别乱动——很痛吗?”那人温柔的声音像是炸雷一般震懵了她,金瑶僵在了他的怀里不敢再动弹一分。只觉得浑身上下都瘫软了,没有了疼痛的感觉,似乎这个人的怀抱就是最好的疗伤迷药一般。好半晌才敢抬起头去看他,却见那人死死地盯着她的手腕,眼中的狂怒有如波涛汹涌。金瑶就那么傻愣愣地看着,犹若在梦中一般……
乌云珊丹和东莪已经急匆匆地跑了下来。乌云珊丹看到硕塞正查探着金瑶手腕上的伤,愣了愣,急急地问道:“她怎么样了?”
硕塞正要回答,就听到楼上的清如惊喜的喊声:“硕塞哥哥,你……你是来接我的吗?”
金瑶的身子一抖,随即抬起头去,清如就那么傻傻地站在楼梯口,眼中氤氲着迷蒙的雾气。金瑶听到硕塞轻轻“嗯”了一声,随即清如欢喜地跑了下来,看到金瑶手腕上的已经红肿了的伤,焦急地道:“呀!手腕都肿了!快去叫太医!表姨,去叫太医!”
东莪冷哼一声:“叫什么太医!她身子骨硬朗着呢!我看她,死不了!”
乌云珊丹气得浑身颤抖了起来,指着东莪骂道:“够了!你给我回房间反省去!”
东莪的眼中闪着泪光,指着地上的金瑶,朝着乌云珊丹哭道:“都是她,是她欺负我的!”一面哭着,一面跑回房间去了。
金瑶此时却已经忘记了心底究竟是什么滋味,看着清如那痴缠的目光一眨不眨地看着硕塞,她的心底氤氲的泪似乎就要将自己的心填满。她果然还是无法平静地看着清如和硕塞在一起!
金瑶急急地按住地面,强忍着痛要从硕塞的怀里出来。
她那手腕按在地面上,宛若按在了烧红的烙铁上一般,痛,这是唯一的感觉!手腕上的痛沿着脉络直烧入心底。金瑶实在是无法忍受那样的折磨,顾不得手腕上的疼痛,她急急的挪了一下位置,靠进了乌云珊丹的怀里。
硕塞的身子一僵,猛地握住了金瑶的另一只未受伤的手腕。金瑶吓了一大跳,在漆黑的灯影下,硕塞的衣袍下,紧紧地攥住了金瑶的手。他看着金瑶受伤的手腕,抿着嘴,面色铁青。金瑶的心愈加地痛了起来。她朝着清如看去,果然,那丫头的眼睛死死地盯着硕塞抓着金瑶手腕的那只衣袖,就那么一动也不懂。眼神里透出了一丝迷茫,疑惑,还有……伤痛。
金瑶急急地垂下了眼皮,心剧烈地抽搐挣扎着。不!她已经失去了爱情,不能再丢失掉友情!可是,她好舍不得!舍不得就这么放开这只紧紧攥着自己的手!
金瑶想是下定了决心一般,闭上眼睛,猛地一头扎进乌云珊丹的怀里,叫道:“额娘……好疼……”
“瑶儿……很痛吗?”乌云珊丹焦急地看着她的那张苍白的脸,心下万分焦急起来,朝着一旁傻愣着的丫鬟们怒道,“快去找太医!太医为什么还没有来?!”
金瑶看着乌云珊丹,衣袖子地下却是急急地紧了紧硕塞的手掌,请求他放手。
“清如,我们走吧,别在这里添了王妃的乱子……”硕塞随即松开了金瑶的手,退了几步,淡淡地朝着清如唤了一声。清如听到这一声叫喊,猛地回过神来。脸上的迷茫和疑惑均不见了,笑意盈盈地朝着硕塞跑了过去,如小鸟依人一般紧紧地靠在了硕塞的身侧。
“马喀塔,今天实在是不好意思,出了这档乱子。皇婶实在是不好意思啊,过几日婶婶亲自去宫里谢罪。”乌云珊丹很是尴尬,看了马喀塔一眼,急急地解释道。
马喀塔倒是笑了笑,摇了摇头,看着乌云珊丹道:“没有的事情,是马喀塔叨扰了婶婶才是真的。您还是赶紧唤人将瑶格格送进屋里去吧,我看瑶格格受伤不轻。马喀塔就带着这些格格们先行告退了!”
马喀塔随即看了金瑶和硕塞一眼,似乎对一切了然一般,眼中的悲伤愈加盛了。
金瑶此时已经被太监抱起,乌云珊丹急急地招呼着送金瑶进卧室。
金瑶瞥了一眼朝着王府外走去的硕塞和清如两个人影,四面的灯火已经通明,他们的世界里,只有两个影子影影绰绰,再也容不下她的位置。听到马蹄声“咔哒咔哒”,金瑶的泪水无声地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