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过锦州，又横天津府，穿济南，一路并未歇息。到了徐州的时候，金瑶，李凌和黄泉三人不得不将马停在了一处庄子外。
不过几日的时间，战争就已经打响。四处都是慌乱的民众，奔走相告。他们马不停蹄地赶路，前脚不过刚到，多尔衮带领的军队就已经过济南了。
金瑶的眼睛闭了闭，喘息了一下。才在黄泉的搀扶下走进庄子里。一个美妇迎了上来，看到金瑶，眼睛里露出一丝诧异。待看到金瑶身后毕恭毕敬的黄泉，恍然。随即单膝跪地，朝着黄泉朗声清脆道：“青灵见过主公。”
金瑶创立黄泉夜衣大半年，却并未见过那些杀手们。只有黄泉日夜做她的影护，随叫随至。联系杀手，下必杀令，基本上她都不经手。只是这一次，她到了不得不亲自出手的地步，才这般焦急地赶来。清兵来的太快，她都料不到，心里忐忑不安，却也没有办法。只能行一步是一步。
要说起来，她当日收买黄泉完全是无心插柳。她在从南疆赶到北京的路上遇到半死不活的黄泉，用一株千年人参救了他。那个男子是个重情义的人，金瑶待他好一分，他就回报她十分。寸步不离，无怨无悔地做着金瑶的影护。
青灵，金瑶倒是知道的。黄泉夜衣的四护法之一，听黄泉描述过，那女子在扬州开了一座青楼，算是情报网的中心人物。只是这样的人，怎么会屈就在她这样名不见经卷的杀手组织里呢？金瑶不由得朝着面前的美妇看去。
面前的女子不过二十多岁模样，典型的南方女子瓜子脸蛋，小巧的五官匀称精致，让人一看就觉得亲切。若不是黄泉亲眼所见，这样的女子，怎么也不会是杀人不眨眼的恶魔。想到这里，金瑶的心里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金瑶此时穿着男装，又将头发盘在了发冠里，很有点男子味道。青灵却一眼就认出了她是女儿身，那青灵似乎知道金瑶在打量她，干脆抬起头任由她打量，眼睛里还露出一丝微笑，如看到了什么猎物一般。金瑶猜不到她心里想什么，但看到这女子好不做作的样子，没有半分的羞怯和不安，金瑶的心中顿生好感。果然是做杀手的，心态好得没话说。
“这是金公子，那是李公子。”黄泉对着青灵介绍着。来之前金瑶就交代过不能泄露她的身份，她一直一来都谨慎非常，又一直将杀手组织交给黄泉打理。她不过是下命令，处理事务这方面，黄泉比她要稳重利落果断得多。
青灵也不多问，将三人引到了屋内。一番休整，又换了汉家服饰，金瑶才算冷静下来仔细思考对策。
徐州离扬州有些距离，他们偷偷进城，看到城内的景象，金瑶就会想起当初的锦州。皇太极不遗余力攻占锦州的时候，杀入嗜血，抢粮卖女，什么都发生了。甚至他们不惜在饮用水中投毒，虽然知道现在的福临不会这样做，她还是忍不住紧张。多尔衮，多铎，她不知道她有没有这样的本事，况且历史上白纸黑字地写着“扬州十日”“嘉定三屠”，她又能改变多少历史轨迹呢？
金瑶无奈地闭上眼睛，想着福临的那双忧郁的眼睛，关于历史对这场屠杀的评价，还有那堆积无数的民怨和冤魂，金瑶不由得紧紧抓住了衣衫，深深叹息一声。
“黄泉，我们需要混进大明的军队里去。”
她不知道还有什么办法说服史可法，她没有见过史可法，也不知道和他能不能谈得拢。她也不知道原来的那些明朝将领承不承认她的虎符，历史上对于史可法这个人的评价很中肯，她却觉得这个人实在不开窍。若非他的古板固执，扬州的这场灾难根本不会发生。多尔衮和多铎，她虽然不了解，却也明白，对于降将，他们不会亏待。对于投降的城池，即便不妥善处理，也不至于杀戮至此。
不卑不亢，说得好听。不以百姓的安危为重，反而将自己的名族气节看得比天大，这样的愚昧简直不可救药。金瑶在心里冷笑了一声，她不是个怕死的人，若是行不通，她就来硬的。李代桃僵，她不是不敢做的人！
“主公——”
随着“咚咚咚”的敲门声，青灵的声音在门外响起。金瑶一个摆手，手腕上的金丝朝着门飞去，叮地一声，木门开启。黄泉的笑声在她身后响起：“这手飞燕夺环练得倒是顺溜了啊，没少下功夫吧？”
气氛缓和了一下，金瑶觉得浑身松了松，再被那样压抑的气氛围着，她迟早要奔溃。笑了笑。才调皮地道：“那是当然，有这么好的师父，出不了师可就丢脸了呢。上次的那手回字诀不错，不过我就是觉得哪里练得不对劲，还是要你再教教我才行。”
黄泉听了这话，怔了怔，头不自然地偏向另一边，可疑的红晕在烛光下显现了出来。金瑶坐在另一侧，没有怎么留意。倒是刚刚进屋的青灵一眼就看到了，难掩眼睛里的失落，将手中的茶盏放下，就又轻轻地带上门准备出去。
“好吧，我再来教你！”似乎是下定了什么决心，黄泉猛地起身拉了金瑶就朝着屋外走去。
“啊？现在？不合适吧，连续赶了几天的马，很累呢。休息下再说啊，而且我们需要考虑的问题是，如何进到史可法的军帐里去。”金瑶料不到黄泉这么心急，不由得推辞道，“我不急着练习的，有保命的功夫就行了，你不是在吗？你那功夫那么厉害，我只要耍耍花枪就行了。”
黄泉无奈，知道金瑶一向是三分热度，一时兴起就提到了，并不认真学习。他教给她的武功很多，她能记住能学会的却寥寥可数。金瑶不放在心上，他如何能强迫得了？他将心思隐藏得很深，也许除了他自己，谁也理解不了吧。
“对了，青灵。”金瑶看着还在门口僵着的少女，急急地问道，“有战况消息传来没有？清兵也不知道到哪里了。徐州还没有封锁城门吧？我们滞留一天，晚上就走。你也要跟着我们一起走，这个庄子只能暂时停留。”
青灵一眼扫过黄泉，见他没有反应，心中叹息一声，轻声道：“暂时还没有消息，不过徐州太守府似乎有点不对劲。好像要接见什么人，府内的气氛不对劲。”
“接见人？”金瑶好奇地抬头看着黄泉，眼睛里有一丝疑惑，“这种时候了，应该准备封城备战了吧？什么人这么厉害，竟然比整座城池还重要？”
黄泉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亮光，刚要开口。风吹动着，他的脸色一变，手中的梨花针已经朝着窗户外飞去。
“谁？！”与此同时，青灵已经破开了一处窗户，朝着那个黑影追去。金瑶只觉得有什么透过了她的肩膀，闷哼一声。很快，身体就剧烈颤抖了起来。
黄泉见状，脸色阴沉起来，猛地一掌拍在了金瑶的肩膀上。叮的一声，一枚银针从她的肩膀上冲出，正是黄泉手中飞出去的那枚梨花针。
竟然将黄泉的针反手就送进了金瑶的肩膀里，黄泉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黑来形容，似乎看到了什么幽灵一般恐惧，他的手掌中出现了颤抖，不镇定地看了金瑶一眼，嘴唇颤抖着，微微摇着头：“是他……不可能啊……怎么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