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瑶自然是知道汤若望的重要,所以不管福临说什么,都要把汤若望带回来。福临拗不过她,只好命令护卫将汤若望带了回去。
又找了几个大夫看他,都是摇摇头,说没有救了。偏偏金瑶不信,见到了浑身溃烂,发着高烧的汤若望,脸上也没露出半点嫌弃之色。亲自取来清水为其清理,又令素竹准备好淡盐水让其服下。每隔几个时辰就为他清洗上一次,慢慢的烧退了。金瑶又从御医处弄来了名贵药材给他服用,总算是救回了他的命。
府上的人都不知道那异族男子是谁,但是看金瑶这般郑重的模样,流言蜚语渐渐就出来了。有说金瑶郡主看中了他手中的宝物,有说金瑶郡主都二十七了,要嫁人了,想要嫁给个异族人。金瑶偶尔听到,也当作是笑话,一笑而过。
但是有人不那么想。
不久金瑶进宫去看孝庄,半路就被朱顺儿给拦了下来。金瑶看他一脸严肃的样子,知道事情不对,就跟着他进了乾清宫。
福临看到她进来,脸色还是那样淡淡的,让她落座,问道:“你府上的那个传教士可是好些了?”
金瑶点头:“已经大好,御医说要是不错的话,一个月后就能下地了。”
福临的眼睛里闪过一抹阴沉,看着金瑶:“你今年也有二十八了吧?”
“嗯?”金瑶料不到他会突然这样问,想起这几日的那些流言,不由得叹息一声,点了点头。
“朕记得,当年皇阿玛有给过你一个圣旨。”福临突然凑近金瑶,“说是要你自己选择夫婿。这么多年过去了,你的年纪,可是比孙带格格的年纪好大了呢。再不嫁出去,可是要孤独终老了。女儿家总该注意些声誉,你还是不要再和那汤若望有牵扯了,过几日朕封了他的官,给他赐府,他就搬出郡主府吧。”
金瑶看着福临那双意味不明的眼睛,不知道为什么,心情异常低落。她和福临相处这么多年,他从来没有和她提及过她的婚姻一事。每次提到这些,他都会故意引开话题,金瑶也就故作不知,顺着他的心意。这样的事情,本就强求不得。她也早就放弃了,顺其自然未必不是好事。
然而今日的感觉却不一样,福临的眼色阴沉,里面似乎波涛汹涌着。金瑶的心情也难受,这样的福临,她感觉自己完全陌生,虽是近在咫尺,心似乎遥远不可及。也许,她是真的老了吧。他还年轻,有他想要的生活,她这样的女人陪伴他左右,只会让他觉得束缚。
想清了这一点,金瑶抬起头来:“皇上说的是,金瑶原是没有想那些的。既然皇上金口开了,就帮金瑶许了人家吧,也好全了先皇的圣意。”
“你……”福临不过是听了谗言,有些不高兴。这些年来他对金瑶的心意,明眼人一见就知,只可惜这女人总是迟钝。
况且他也实在不愿意让她束缚在自己想**中。他不乐见她不高兴,也不乐见她为了别人而完全不顾及自己。但是这样的事情,原本很容易解决,给她一座别庄,时刻相见就见,这样就好。可是他却总是控制不住想要将她据为己有,而一旦他这样做,金瑶会有什么样的反应,他完全不清楚。
几日前费扬古的女儿又怀孕了,他特意告知她,却见金瑶脸上也是淡淡的,想来这些年过去,她对硕塞的感情也淡了吧。福临自然知道她原来是想要嫁给硕塞的,可是他却不希望她不幸福。
“皇上这是什么意思呢?听了几句不中听的话,就觉得金瑶做错了事。这些年你我一直都是彼此理解的,我从来不曾想过,有一天皇上您也会逼金瑶。只可惜你信了其他人,偏偏不信任我。”金瑶退后了几步,低下头去不再看福临。
“金瑶救汤若望不为别的,只是因为他能帮助皇上,能救大清。仅此而已,皇上若因此而觉得金瑶行事不妥,大可以将金瑶赶出京去。金瑶出了这盛京,未必不可存活。”金瑶抬起头,眼睛亮亮的,不知道为什么,只是觉得委屈,眼泪就那样咕噜噜地滚了下来。
福临大觉心疼,急急地就要去拉她。金瑶却是不肯依,跪在地上:“金瑶谨遵皇上圣旨,三月内一定物色好夫婿任选,交由皇上定夺。”
福临大觉后悔,料不到事情会发展成这个样子。金瑶却已经叩拜完毕,转身就离开乾清宫。福临反应过来,急急地要去追。
金瑶泪眼婆娑地冲了出去,在路上飞奔。明明她不是这般人形的人,却不明白今日这般行为,是因为她今日受了福临的指责,心中难过呢,还是因为,她真的已经割舍不下对福临的那份暧昧不明的感情?
一路飞奔的结果就是,她根本没有看前面的路,一下子就撞倒了前面的人。
“啊……对不起!”金瑶下意识地道歉就要离开,因为哭相太狼狈,实在不能抬头见人。
“站住!我们皇后娘娘没有让你走,你这该死的奴才竟然连礼都不行就打算离开?”一个丫头尖锐的声音在金瑶的耳边响起,金瑶来不及反应,就感觉到脸颊一热,随着啪的一声脆响,金瑶被那丫头的一巴掌掌掴在了地上,嘴角闻到了一丝血腥味道。
金瑶抬起头朝着那美艳女子看去,果然是科尔沁出美女。那女子比孝庄稍欠了几分容貌,却因为年轻而神采飞扬,让人移不开视线。只是眼光未免太过骄横野蛮,看着金瑶的眼神里只有不屑和嘲讽。
金瑶正要爬起来解释,那丫头眼中闪过一丝阴狠和妒忌,猛地朝着趴伏在地上的金瑶踢了过来。
“该死的狗奴才!我们皇后娘娘的金躯,也是你能随便撞的吗?!我看你是活的不耐烦了!”那丫环的脚踩在了金瑶的手背上用力碾着,另一只脚对着金瑶猛踢。金瑶被踢得七荤八素,心下却是不解。她的那一身打扮,虽然算不得金贵,但是也不能说是宫女打扮吧?这丫环将她如此往死里打,所谓何意?
迷迷蒙蒙中金瑶抬起头朝着那皇后看去,却见她的眼底闪过阴狠和算计,顿时了悟,她竟然是要趁机害她!
这下金瑶可不敢怠慢了。打人的那个丫环似乎也是个练家子,感受到金瑶的反抗,更加不肯收手。金瑶一把抽出腰间的金珠线就朝着那丫环使了过去,顾不上身体的疼痛,对着那丫环就是几下。那丫环吃痛,连连后退。金瑶见一击得手,不敢再放过机会。一个连环踢将那丫环踢倒在地,一回身就扣住了皇后的命脉。
谁知这个时候,从另一面走出来了几个女人,似乎是福临的妃子。看到面前的情况,吓得尖叫了起来。那皇后也不是盖的,看到这情况,明显是金瑶失利,嘴角露出一丝嘲讽的笑,对着那几个女子就喊:“救命啊,金瑶格格要杀我了!佟妃,快去把皇上请来啊!瑶格格要杀我了!”
那中间有个机灵的丫头一听皇后这样叫唤,顿时领会,立刻就朝着乾清宫跑。那些妃子们站的远远的不敢靠近,却都是含着算计的目光看着金瑶。金瑶自然清楚,这些年来她和福临关系亲密,那些宫里的女子早就对她心生不满。若是此番福临怪罪,她殴打皇后这一条罪名就是死罪!
金瑶心中后悔此番进宫,若是料到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她宁愿呆在府里不出来。看着那些一个个衣着华丽却心思歹毒只有算计的少女,她只觉得人生一片灰暗。
不过一会儿,福临就从不远处冲了过来。原来他看金瑶神情不对,冲出来追。却不料金瑶比他脚程快,不知道窜到了哪里去了。在乾清宫四处寻找不到,心下焦急。却是佟妃的丫头跑了过来,说瑶格格袭击皇后,要杀了皇后泄愤。
福临大惊,赶紧带着两个侍卫朝着金瑶的所在冲了过来。
金瑶自从扬州一事之后,身体就大不如前。此番打斗费尽了她的力气,她感觉到呼吸都有些困难起来。本就心郁纠结,又和福临吵架,疲惫不堪。见到福临跑来,心中更加委屈,正要哭诉,那皇后竟然贼喊捉贼,反咬了金瑶一口。
“皇帝哥哥,您得救静儿!这女人疯了,打伤了静儿的侍女,还要杀了静儿!皇帝哥哥救我!”
金瑶心中气血翻涌,抬头看着福临。却见他神色不豫,竟然是信了皇后七分。一边安抚皇后一边看着金瑶,神情复杂地道:“金瑶,你何必如此?朕本无意将你许配他人,你只需呆在你的郡主府就好了。静儿和你没有半点纠葛,你何必为难她?”
金瑶顿时觉得天地间的一切都变得那般荒谬,咬着唇死死地不让眼泪再流下来。她看着福临,只觉得以前的种种果真是她的无理取闹了。最是无情帝王家,她怎么会相信他竟然会信她?
“金瑶,不要以为朕真的不敢拿你怎么样?!”福临见她脸色不对,以为她真要杀皇后,顿时怒了,冲着金瑶道,“虽然你是汉人,朕从来没有把你当作外人!哪怕你冲撞了朕朕也忍了,只是你何必拉上静儿。她和你无冤无仇,你这样做不怕寒了朕的心吗?你不想嫁人就不嫁,朕不逼你就是了!”
金瑶顿时哈哈大笑了起来,无冤无仇,是啊,她和这皇后莫非有仇?!她为什么要将自己视作眼中钉?她金瑶不是这宫中的女子,不是她想随意拿捏就能拿捏的软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