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金瑶就醒来了。得知了素竹私自去宫里的事,有些呆呆的。素竹见她脸色不好,急了,跪在金瑶的床边哭道:“格格,素竹不过不忍心看您受苦。您对皇上……”
金瑶一听到“皇上”这两个字,脸色一僵,只觉得整颗心都痛了。朝着素竹淡淡笑了笑,摆摆手:“既然要大婚,你得替我准备准备。下去吧,把这事交给瑞娘……”
素竹闻言,点点头,担忧地看了金瑶一眼,朝着房门外走去。
金瑶坐在床上,感觉到胸前的鸡血玉一片灼热,不由得苦笑一声。果然莲毒还是入体了,她记得南疆的那个蛊师说过,莲毒侵入心肺,那么大罗神仙也救不了。
想起梦里的那个女子,死在了爱人的刀下,莲花蜿蜒布满了她的全身。她的嘴角微微上翘,低头看着那些见见爬上她的手肘血脉的藤蔓,下意识地握紧了胸前的鸡血玉。
夜里,感觉到有人来到了金瑶的床边,金瑶极力地想要睁开眼睛,却是力不从心。
“她怎么样了?”那声音很熟悉,金瑶却是听不清楚。
有一直手朝着她伸了过来,握住了金瑶的手腕,随后似叹息了一声。那人说道:“若不是鸡血玉护着,毒就要散布全身了。情况看来不妙啊。”
“吴先生,您一定要想办法救救她!我看这阵子精神都不好,常常无故就昏睡,会不会一个不注意就睡过去了啊?!”那人的声音里温和中夹杂着焦急,熟悉的草木香传来。
这人是谁?为什么声音这么熟悉?
不久二人离开,金瑶沉沉睡去。
过了几日,金瑶坐在院子里养伤。管家回报说承泽亲王福晋来访,金瑶愣了一下,看着一旁的素竹如临大敌的模样,有些好笑。
“请福晋进来吧。”金瑶淡淡道,回身看着素竹,“去厨房煮一壶碧螺春来。”
素竹看了她一眼,犹豫了一下,才转身朝着厨房走去。
“她不过是不想你受委屈。”一旁的瑞娘小声解释。金瑶笑了笑,她如何不明白?那丫头冒死进宫,就是为了她啊。这些年素竹无怨无悔地跟着她,金瑶又怎么会不懂她的心思?那丫头,护主心切,对其他人都是漠不关心的样子。可是,正是因为这样,金瑶才越发不愿意她卷进她的这些麻烦事里。
微风吹来,夹杂着夏日的槐花香。金瑶在风中立着,静静等着清如的到来。
已经是七月了,她的肚子大了很多,凸起的腹部似乎是在炫耀着什么。清如的脸上淡淡的,有些苍白。几个丫头扶着她走了进来,金瑶见到她,急急地迎了上去,跪了下来。
“金瑶见过福晋。”
原本金瑶是不需要行礼的,她得过福临的允许,连亲王都可以不拜。不过如今在清如面前,她却宁愿去做那个卑微的角色。她不过是一个第三者,破坏人婚姻的第三者罢了。金瑶想着素竹好心办坏事,不由得叹息了一声。
“格格……”瑞娘却是不懂得金瑶的心思,看到金瑶跪了下去,大急,就要伸手扶她起来。
“哼,瑶格格莫不是脆弱成这样了?不是将军之后吗?连跪一下我们福晋都不肯,将来进了王府,也免不了要拜正主的!毕竟只不过是个侧室,怎么比得过正室的地位?!”清如还没有开口,扶着清如手臂的一个丫鬟冷冷地开口道。
金瑶跪在地上不说话,眉头却是微微皱了皱。
“玲儿你不要胡说,我和瑶格格是好姐妹呢,姐姐有先皇的圣旨,身份尊贵着呢,怎么能让姐姐跪我呢?”清如的眼睛里没有多少笑意,偏偏脸上还要强颜欢笑,弯下身子就要去拉金瑶的身子。
“谢福晋。”金瑶哪里敢要她扶?急急退后一步站了起来。抬起头看着清如的脸,她的眼睛里有些迷离的光,疑惑和不安。而那个给金瑶下马威的丫鬟正神气十足地抬着下颚,得意而不屑地看着金瑶。金瑶在心底苦笑,面上却还是要做戏。
清如随着金瑶的步子坐到了亭子里,四处看了看,笑道:“姐姐的府邸也不错呢,和姐姐的气质很是般配。”又做轻松地叹息了一声:“这样的府邸,等将来进了王府,可不就是要空着了?真是可惜呢。”
金瑶眉头紧锁,看得出来她是来给下马威的,也不说话,笑了笑。
端着茶盏的素竹走了进来,听到清如的话,将茶盏放在桌子上,冷冷道:“福晋说笑了,我们格格不去你们王府!也不稀罕你们王府!”
金瑶大惊,猛地抬起头斥道:“素竹!几日没教训你不知道规矩了吗?主子说话哪里轮到你来插嘴?!你可不是市井家里的野婢,怎生这么没有规矩?!快给福晋赔礼道歉!”
素竹了不得金瑶会骂她,顿时委屈地跪到了地上:“福晋大恩,素竹不懂规矩,冲撞了福晋,请福晋原谅!”
清如在意的不是这丫头,而是金瑶刚刚的话。因为刚刚金瑶给她行礼的时候,玲儿就口出不逊,而她没有责怪玲儿。那一句“你可不是市井家里的野婢,怎生这么没有规矩?”就如同硬生生打在清如脸上的巴掌,让她的脸色又惨白了几分。那个叫玲儿的丫鬟大概也听懂了金瑶的讽刺,脸上一阵青一阵白。
“起来吧,不是大事。不过你家格格既然要嫁给我们王爷,就是要进王府的。”清如的眼底闪过一丝黯然,随机又化为平淡。
金瑶装作不在意地笑笑,挥手示意素竹下去,嘴上却是带着淡淡嘲讽的笑:“姐姐还不知道吗?昨日金瑶已经和太后商量好了,金瑶在这府里成婚,不去承泽亲王府。”
“什么?”清如握着茶盏的手一抖,茶杯差点掉落在地。若不是金瑶眼尖,快速地抓住了茶盏,那一杯子滚烫的茶水就直接倒到了清如的腹部。那茶盏直接倒在了金瑶的手臂上,金瑶痛呼出声。
瑞娘顿时大惊,朝着下人唤道:“快!去把云南膏取了来!格格烫伤了!”
清如也是大急,金瑶故作轻松地摇头安慰道:“无事,茶水不是很烫了!幸好没有烫到福晋的肚子,不然王爷可是饶不了金瑶了!”
“瞧姐姐说的,手烫伤可不是好玩的事!要是留疤了就不好了!”清如亲昵地凑近金瑶,就要捋起金瑶的衣袖。本是七月盛夏,金瑶只着了薄薄的青衫。清如这般亲昵的样子,让金瑶觉得很是不适,不由得退后了几步。
清如却已经将金瑶的衣袖勒到了手臂,那蜿蜒曲折的藤蔓顿时映入眼帘,紫色的莲蔓在金瑶的手臂缠绕着,如同恐怖的虫蚁一般,让人看到之后只觉得毛骨悚然。只不过一眼,清如的脸上已经没有了血色,呆呆地立着一动也不敢动。
金瑶也反应了过来,急急地拉下衣袖去遮掩手臂上的那些可怖的血管。而那些丫鬟却不一样了,看到那样恐怖的东西,哪里还能镇定得住?张开嘴大声尖叫了起来:“啊,那是……什么?瑶格格……瑶格格身上……那是什么?!”
金瑶的心往下沉,看到那尖叫的丫头眼睛里露出的得意神色,知道那丫头是故意的。再看清如,她不过是呆呆的,并没有异样。金瑶不由得怀疑地看了清如一眼,朝着瑞娘使了个颜色。
“吓到福晋了吧?那是我们格格的胎记呢,没有什么可怕的。”瑞娘笑着解释道,“就像是福晋身上的泪痣一样,天生就有。”
瞧这谎撒的,果然滴水不漏。金瑶淡淡笑了笑,没有多说话。清如点了点头,神色复杂地看了金瑶一眼。
几人坐在亭子里静静坐了会儿,不久就离开了。
不久,街上就开始传言,郡主府的金瑶格格是妖魔转世,身上有妖魔的阴气云云。金瑶听了置之不理,素竹却是咬牙切齿,恨不得将那几日来郡主府的那些人的招子都挖了。
自那以后,福临又来过郡主府几次,金瑶每次都避而不见。福临也不强迫,只是照常来府里,坐在金瑶常坐的亭子里发呆。金瑶远远地在房间里看着,不现身,也不说话。
后来就传出襄昭亲王博穆博果尔逝世的消息,而自那日以后,福临再也没有来过金瑶的府邸。后来,就传来内大臣鄂硕的两女入宫的消息。
金瑶站在亭子里,看着面前的人工湖碧波荡漾,在日光的照耀下,那涟漪白得那样刺眼。轻易就灼伤了她的眼,泪控制不住地往下流。